高霍的脸上几乎没有半点血色，就连双唇也因失血过多而泛着惨白。
“朕一生残暴？黎芊墨，这话谁说都可以，偏你不配！自你入宫，朕给了你多少荣宠。朕对你母子三人的偏爱，众人皆见。可怎么也想不到最终却养出你和高岐这样的白眼狼。”高霍的双唇颤抖着，不知到底是因为疼痛还是心绪过于激动所致。
“你对我们偏爱？”黎芊墨冷笑一声，“高霍，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因何对我们偏爱吗？若不是慕雪生在雪天又与那女人有七分相似，你会单单偏爱我们？”
高霍并未反驳，因为黎芊墨所说本就是事实。
“可惜啊。”黎芊墨走到高霍身边，用剑尖抵住高霍的肩胛，满眼报复地继续说道：“可惜你最疼爱的女儿却是别人的种。”
黎芊墨一双明眸注视着高霍，看着那张脸自愤怒变为震惊，黎芊墨只觉得心中痛快极了。
“你说什么？”高霍身子前倾，抬手去抓黎芊墨的衣领，可黎芊墨微微转身，就让高霍扑了个空。
左脚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地疼，高霍闷吭一声，可眼前他更关心的却仍是黎芊墨方才所说之言。
“陛下没听清吗？那臣妾就再说一次好了。”黎芊墨笑颜如花地看向高霍，那神情一如往昔。仿佛如今二人只是坐在宣极殿闲聊，聊着儿女们的生活琐事一般。“臣妾方才说，慕雪她不是陛下的种。”
“你胡说！贱 人！”高霍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他急促地喘息着，就在刚刚，高霍脑海中唯一担心的还是高慕雪。他怕此次宫变会给高慕雪带来不可估量的打击。可如今，面前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竟然告诉他慕雪不是自己的女儿。那个他死到临头仍旧放不下的孩子竟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事到如今，臣妾还有胡说的必要吗？”黎芊墨垂下手，长剑却仍旧握在手中，她转身向下走了两步，一双眼睛仿佛正望向远处。可宣极殿大门已关，目之所及除了那些毫无温度的门窗，便再没了任何盼望。
“当年，”黎芊墨微微开口，思绪也回到了十几年前，“我黎家也是前梁的重臣。虽说梁帝暴虐，但我黎家却始终能在那风雨飘摇的前朝中占据一席之地。不是因为别的，只因单大哥乃是梁帝亲信，是他时时护着我们，这才有了黎家的安稳日子。我与单大哥早已私定终身，爹爹虽然表面上装作不知，可背地里也是默许的。我知道，单大哥的名声并不好，可我不在乎，他真心爱我，护我，敬我，在我心中他就是最好的夫君。我本以为只要等我及笄，我便会顺理成章地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然而这一切却都被你毁了！”说道此处时，黎芊墨忽然激动起来，她猛然转身，用一种极其凶狠地目光逼视着高霍。
黎芊墨一步步向高霍走近，语气也越发阴森起来，“你推翻前梁暴政，没有错，你想要登基称帝，也没有错。可你为何偏偏选中我做你的女人。”黎芊墨眼眶微红，似是有泪要流下来，可她倔强地仰起头，硬是不肯让眼泪落下。
“梁帝一死，我便知道单大哥必然不会有好下场，可以他的功夫，想要全身而退也绝非难事。我本想抛弃一切与单大哥远走高飞，却不曾想最终却被你选入宫中。爹爹本就是拜高踩低之人，眼见能攀上新帝自然是要不遗余力的。为了黎家，我妥协了！高霍你知道吗？其实那个时候我并不恨你，尽管因为你我不得不与心爱的男人分开，可我知道，若不是三公起义，还不知要有多少无辜之人惨遭梁帝迫害。我曾经认命过，也劝说自己安安分分做你的女人。尤其是在生下岐儿后。可后来，却是你亲手打破了这一切。”
一想起生命中最黑暗的那段日子，黎芊墨的眼角终于有泪流了下来。
“单大哥离开郢都后，却终究还是放不下我，那一日他偷偷潜回京都，却恰好遇到我们前往涯石山行宫。单大哥一路小心跟着，本也只是为了见我一面，却不曾想竟被你的人抓了。当你知道单大哥的身份后，竟然用尽一切手段去折磨他，我虽不知你想在他身上得到什么秘密，可我却知道你将他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你挖了他的眼睛。”黎芊墨的忽然神色一凛，高霍只觉眼前一阵剑光，随即双目一黑，再也看不见了。高霍痛苦地哀嚎着，不仅仅是因为疼痛更是因为绝望。
“你还割了他的舌头。”黎芊墨流着眼泪笑着，她一把捏开高霍的嘴，忽然自腰间抽出一柄匕首，手起刀落，高霍口中一个带着鲜血的粉色肉团便悄无声息地掉落在地。
“你还划伤了他的脸，你可知单大哥的那张脸本来有多好看吗？”黎洛溪宛如发了疯一般在高霍的脸上发泄着。直到那张脸上再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肤方才心满意足的罢手。
看着高霍骇人的模样，黎洛溪不仅没有半分惧怕反而觉得解恨得很，她扔掉手中的匕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说实在的，单大哥即便成了那副样子也比你迷人得多。你知道吗？你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直接杀了他。你将他留在了涯石山行宫，便也给我们机会。陛下定是不知道，每每我在涯石山行宫与单大哥做夫妻时，身体和心里都有多快活。我爱他的身体，贪恋他的全部。即便他已被你折磨的面目可憎，人不人鬼不鬼，可他却仍旧睡了你的女人，并在我腹中留了种。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当我发现自己怀了单大哥骨肉的那一刻，我的内心有多激动。尽管为了保护这个孩子，我不得不忍着恶心与你同房，可只要一想到我能为单大哥留后，再多的委曲求全都是值得的。高霍，你可知道，每每看到你对慕雪的偏爱，我都会暗暗感叹，天道轮回，终究不会放过你这种畜牲。”
黎芊墨望天狂笑，宛如失了心智，而高霍只是不住地发出呜呜之声，在那满是尸体和鲜血的大殿中更显凄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