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我的一切好心的提醒,在周校长这样经历过几十年风雨的人来说,早应该在心里有了盘算。
他,有自己的方法。
这一点,我是相信的。周校长是个好人,是个正直的、有能力有魄力的好人,这么多年,他的一身清誉,不是白来的。
现在对他来说,这些问题既然摆上桌面了,就必须要处理。我猜想,或许,赵大正是让他不把我这个小小少年说的话太当回事,让他来一个拖字了得,时间一久,必然慢慢淡去。但他,却是个信人。他是个对诺言高度敬畏的人,换句话来说,若是他没有点行动出来,学生们必然是会失望的,这将直接影响他的声誉和形象。而,这一定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因为,如果真是那样,这背后,必然有不少人会笑话他,他也必将威信扫地。而赵大正或许表面不会怎么的,但心里一定会觉得他也不过如此,诚如孙猴子再厉害,终究却逃不过如来佛祖的五指山。
“唉……”
回应我的,是周校长更长的叹息声。
此地无银三百两,很多事,看破不说破。
“周叔叔,您也别太烦恼,有些话,我知道,您也不好跟我说。但我相信,事情,总是会解决的,因为,我更相信您有这个能力和智慧。”
我也不打算再刨根问底了,只要用脑子想,这里面的问题,就一定能想得通。
“呵呵,小风,你说的对,事情,一定会解决的。”
周校长露出了笑容,又恢复了他平日的淡定。
话说到这里,基本上,也差不多了。
于是,又喝了杯冰水后,周校长告辞离开了。
而我,目送着他手电筒的光在村路上消失,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
我想,纵然周校长无畏无惧地要坚持自己的意见,恐怕也未必能够顺风顺水。实际上,当你的行为,已经触犯了别人的利益时,遇到的阻力将一定非常大。解决问题的突破口,看似是该从食堂的运作成本处着手,可却一定不能够公开化。处理这个事,需要很高超的艺术。尤其,在现在形势并未完全明朗的时候,周校长将要面临的压力,只怕难以想象。
在这个毕竟还比较贫穷的时代,他真就恐怕还无法确定,当他作出某项决定时,有多少人愿意跟他站在一起。
若是食堂里没有猫腻,那么,周校长如果依我的提议,提高伙食标准,就必然要增加成本,降低老师们的福利。他固然是一片公心,可老师们会有几个同意?
若是食堂里有猫腻,那么,周校长又是否有决心解决这其中的问题呢?
我摇了摇头,转身走向家中。
“小风!”
这时,暗里却又有人在唤我的名字。
我循声看去,只见马建功正有些鬼鬼祟祟地站在他家门前的树下,向我打着招呼。
“二叔,怎么了?”
我慢慢走过去,问他。
“我的好侄子,唉,我的事,你都知道了吧?现在二叔我真的要下去打工了,不然这家里几张嘴,张张要饭吃,二叔是真难啊!”
我没想到,他一开口,却是要向我诉苦。
我心道,这还不是你咎由自取的?明明有两个女儿,实如招商银行,老了后,逢年过节,哪个不得提好酒好烟来孝敬你?可你偏偏要死守老一辈传宗接代的观念,重男轻女,如今,真个被严肃处理了,又来叫苦不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