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老板心乱如麻,脚下不敢动。
突然一只头罩从头顶扣下来,他眼前全黑,鼻子里充满了头罩发霉的味道。
他下意识地要抬手扯拉,两臂却已经被扭住。
他忍不住嘴里嘟囔:“这是怎么搞的?你们是政府哪个部门的,这不是土匪么?”
就觉腰杆后面有冷硬的东西一顶,还是那精干瘦汉的声音:“他 妈的,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给老子走!”
丁老板的两条胳膊被架了起来,脚下滑动,半走半拖,心里暗道:“坏了坏了。看来老惠他叛变了!”
只觉呼吸不畅,胸口难受,两个肩膀被拖得发痛,索性主动走得快了些。
好像到了一个楼房下,因为有些阴凉感觉。登上几级台阶,进一门。有人说:“来货了?”
精干瘦汉的声音回道:“来了,像是真货。”
那人说:“专员定的货,假不了。”
进一房间门,两边一松,头罩被拉走,眼前五彩缤纷,什么也看不清,身后咣当哗啦两声,关门上闩。
好一阵子,丁老板才看清,这是一间靠里墙高处有一小铁窗的牢房。门板上罩了一层铁皮,肩高位置有一小方格窗,被铁窗板封住。后墙高处小窗透进些亮光。
呼吸顺畅了些,丁老板敲击铁皮门:“开门!你们这是土匪绑架!我要到政府去告你们!”
铁窗板被拉开,一支枪口指着他的头:“你个赤匪,你再叫,老子让你到阎王爷那里去叫!他妈 的,你再叫?”
丁老板愣住了。他有过被捕再被营救的经历,可没遇到过这样的——
一被抓就被人唤作“赤匪”,还被看守用枪指着脑袋口口声声要毙了他。
他不叫了,嘟囔道:“你要毙了老子,不是草菅人命么?”
外面人乐了:“你他 妈的还说对了,老子就是干这个的,一个月不弄死几个,老子憋得难受!
妈的,看你还是个读书人,怎么就干上赤党这一行了?
真是闲得蛋痛!他 妈的!”
丁老板无语,“跟这样野蛮的敌人,能说什么?
老惠看来定是叛变了!是他跟敌人串通一气!”
他正在想着,就听一面墙上有声音。
定睛一看,那墙上本来就有一扇小门,漆成白色,与墙一个颜色,自己进来这一阵子,心急火燎,竟没看出这小门来。
门里出来一个人,正是老惠。
他身后还有两个,一个是精干瘦汉,另一个五大三粗,横眉立目,凶气从身上直冒出来。
丁老板一看老惠的眼神,就立刻确认:“老惠叛变,现在是敌人!”
老惠微笑道:“老丁啊,我也不多说了。
过去我们是同志,我希望现在和将来,我们都还是同志。你说呢?”
丁老板只觉得,老惠的脸上带着笑,眼光中却是刀锋犀利!
丁老板说:“谁跟你是同志?”
他的声音不大,气也不很足。
老惠笑道:“行。老丁你如果认为,死顶下去,你能成好样的所谓英雄,我看在咱们同事一场份上,成全你。
简单,大刑也不用上,直接装麻袋扔江里就是了。
反正你知道的,我差不多都知道。
没了你,我照样能继续为国民革命暗中效力。
再说了,还都可以推到你的身上。
哦,在你死之前,告诉你一件事。上个星期你不是图省事么?
告诉了我两个人的情况。
嗯,那两个人,在这屋里蹲过两天,现在已经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