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鬼。
苏绾绾嘴角抽了抽,心想他可能是闲的,给他把剪刀让他去祸害花草都好过来祸害她啊,可是她不敢说。
“那你慢一点,别画太…。”丑。
“太着急。”
气死了,她好怂。
顾明廷眉开眼笑,跟得了糖的小孩一样高兴,“不会的。”
苏绾绾见他这个模样,倒是莫名的喜悦安心。
这个男人大多时候都摆着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逢场作戏。旁人道他虚伪,岂知这非是他的本性。他不过是在现实中活的太累,不敢相信,不愿交心,不愿他人失望,也不愿自己失望,索性做戏一样的做人。
其实演和不演都很累。
对顾明廷来说,演是最好的,也意味着他必要失去很多真心。不能畏惧孤单,要习惯孤单。
只是有时,再习惯孤单的人都会期待有一个人陪着。
可惜他运气不好。
宫落是他幼时记事开始便以为的母亲,可他从来遇见的只是一个想要从他身上报复的病人。
他尊她,敬她,也惧她。
仅剩的那点母子之情,早在宫落对他的反复折磨里面消失殆尽了。
人生就七情六欲,他不是神,不能避免。
只是别人以为他强大,他不会痛。
苏绾绾想,她总是明白的,幸好她明白。可是…,若是她还能再活下去,一直陪他走下去,到老,到死,那便好了。
可惜,这是一个很贪心的愿望…
她睁开眼睛,从铜镜里面细细瞧他为她画的眉。
是远山黛。
“古曰,卓文君姣好,眉色如望远山“,顾明廷莞尔,“我说,不及吾妻绾绾。”
苏绾绾愣了一下,见惯了他不正经的样子,听惯了他不正经的话,如今听他引经据典,咬文嚼字,竟是勾到人心里去了。
顾小侯爷的风姿谁抵抗得了,便是她自诩淡定,未免也为他折服。天生尊贵的王侯世子,俊美出色,情义两兼。如今就站在她的身边,为她更衣画眉,无微不至。
他这样,只是叫她更舍不得罢了。
“画的真好看。”
苏绾绾心中感触,不想流泪扫了兴致,即便是欢喜的。
“绾绾”,顾明廷单膝跪下来,姿态虔诚,“从今以后我都为你画眉,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好。”
她挡不住他这般,明明知道不可能。她只能说好,哪怕只是不让他现在失望。她突然好舍不得他,此前做的所有准备都没有用了,她不想离开他。
铜镜倒映,温柔的男子单膝跪地,如同虔诚的信徒,亲吻了他心爱的神。
“怎么不到前厅吃饭?哪里不舒服吗?”
林止走进元嘉的院子,见她已经用完了早饭。
“没有”,元嘉请他坐下,“手不是烫了吗,就在房间用了。”
“哦。”
“你来的正好。”
元嘉看了他一眼,“有一件事情,要请你帮忙。”
“你说。”
林止几乎没有犹豫,仿佛对她毫不设防。
元嘉从袖子里翻出一截打结的黑布,先是瞧了片刻,然后转头将东西递了出去。
林止皱了皱眉,“是什么。”
“北凉王印。”
元嘉道。
就是北凉现在抢破了头的王印,拥有王印,谁便能号令部族,称王。林止打开黑布,印钮作马形,凿刻“北凉王印”四字。
金马钮印,确是胡族独有。
“什么意思。”
林止看着她。
“北凉,我是一定要回去的,那是我的家”,元嘉缓缓道,“凡事都有个万一。我若输了,死了,王印不能落在元峥手上。你救了我的命,所以。”
“别说了。”
林止没有拿,“元嘉,我对你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