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纱无尽千万重,浓雾飞鸿不知数。白狐献元终归土,一世同修几世渡。
蒲国作为西北地区的侯国,更靠近北方游牧部落,牧人血统融入极深,更有随性的一面,尤其是白狐草原亦在境内,原本有不少国人以放牧为生。白狐草原在白狐山、蒲岭与白狐川的东北方,是一片牧草丰茂的草原。
远在飞龙纪时代,白狐草原生活着一支白狐族,以白狐作为族人图腾。依据上古传说,沙罗半岛曾经发生过大战,巨龙与异族神兽互相搏斗,致使不少生灵卷入混战,白狐便是其中之一。
恶斗天翻地覆,血战四方同泣。白狐经此血战,只剩下两条法力最强的狐狸,公狐受伤也非常重,已经奄奄一息。为了救护公狐,母狐背着公狐逃离是非之地,最终在上苍岭西落脚。母狐将公狐藏到洞穴中,每日修炼法力为公狐疗伤,之后再四处寻找食物,以期在那里定居下来。
恰在那时,一场罕见的暴雪袭击当地,大地滴水成冰,就连深挖的洞穴也无法抵御。公狐原本身体虚弱,实在无法挨过这场大雪,眼看就要性命不保,发出幽幽的哀鸣之声。母狐不忍心公狐去世,于是耗费元神施展法力,最终化作了一座山川,将洞穴封纳其中,保住了公狐的命。
公狐恢复知觉之后,身体渐渐康复,法力也慢慢地增强。尽管公狐想尽办法,试图以法力令母狐元神归位,却发现自己徒劳功,母狐已经元神难返了。公狐心中非常悲伤,整日围着山川哀泣,最终化身成了一片茫茫草原,依偎在山川脚下。
关于白狐夫妻凄美的故事,在白狐山、白狐川与白狐草原一带,已流传数百年,不少牧民还编了古歌传唱。
自从瀚泉城战败求和之后,帝国不顾蒲国君臣反对,将白狐草原划给血驼部。蒲国侯是一个无能之辈,不敢向娥帝抗争,反倒是草原牧民坚决反对,甚至组织起一支骑兵,意欲挡住血驼部南下。
由于受到牧人国民的影响,加之蒲国国力极弱,涿水一线长城修筑得极为缓慢。与此同时,血驼部贵族牧誉潜入蒲国,贿赂蒲国的权臣,导致大量筑城物资反倒流向乌布兰湖,为血驼部修筑王城做嫁衣裳。
周薇抵达涿水北岸白狐镇时,白狐草原正是最美的季节。
草原的美是辽阔而无边无际的,没有束缚更没有禁忌,让人处于一种完全放松的状态下。周薇闻着青草的淡淡清香,看着不知名的野花吐露芬芒,心中怀念舒桐的悲伤情绪,慢慢地得到缓解。
白狐镇在蒲岭、白狐山与白狐川交界之处,是白狐草原最重要的城镇,地位堪比敕胡草原的牧羊谷。
白狐镇不大,人口也不多,四方商旅云集,倒是一个别具特色的地方。小镇石墙不高,起起伏伏,如同草浪一样,只有几个守军站在墙上,百无聊赖地眺望远方。
牧誉得知周薇南下的消息,已经在白狐镇等候了。此刻,牧誉陪着周薇进了小镇,奔向当地最大的一家客栈。
周薇骑在马上,偷眼打量牧誉。牧誉身材匀称,眉眼之间,游牧民族部落风格更为突出,鼻子高挺,显得与众不同。他曾在廊中游历数年,医术、剑术俱佳,与舒桐的关系很好。
“牧大哥,你对血驼王去世似乎并不伤感?”周薇轻声问道。
“伤感有何意义?能够让舒桐死而复生吗?”牧誉反问道。
“当然不能。”
“既然如此,活着的人只要继续前进,将舒桐未竟的事业完成,岂非就是对他最大的缅怀?”牧誉平静地说道。
“真没想到,牧大哥活得如此通透,周薇该向你学。”
“只要天后不认为牧誉冷血便好。”
客栈不大不小,牧誉提前订好房间,周薇、厥喜与亲兵们住得倒舒服,没有觉得不适。
众人吃罢了晚饭,周薇找来牧誉,由他陪伴自己出城,到白狐山一带转一转。牧誉也不推辞,两个人换上牧民服饰,骑着快马出了城。
两人骑得不快,攀上白狐山的一处高岗时,天色已经昏暗下来。望着暮色笼罩下的白狐草原,周薇不由得感慨,这里的风光与敕胡草原又有不同。
“天后是绕过寻龙峰进入蒲国境内的吗?”牧誉问道。
“没错。”
“那你一定经过敕胡草原了。”
“嗯。敕胡草原与白狐草原很不一样。”
“确实如此。白狐草原水源更足,草场保持得更好,风光也更加多元,所以极受蒲国珍视。否则,铁铎为何一直蠢蠢欲动,想要将白狐草原吞并呢?”
“哦?铁铎想占有白狐草原?”
“岂止是白狐草原,铁铎想得到的是蒲、苣两国疆土,称霸西北区,挑战帝国的霸权呢!”
“难怪舒桐对铁铎心怀戒意,说他这个人野心勃勃。”
“不过,铁铎有此野心也是出于无奈,毕竟敕胡分为东西两域,他的影响力难以控制全域。”
“所以,铁铎想拿下蒲、苣两国,证明自己的王者之风?”
“没错。苍岭和上苍岭之间,如同一只大酒杯,除了装有蒲国和苣国,还有敕胡、苍陵的部分领土。发端于苍岭的银河和临江等横穿境内,虽然水域并不辽阔,但也冲击形成了土壤较为肥沃的耕地,兼有丰美的白狐草原,若是能够纳入版图,敕胡称霸西北区是必然的。”
“可惜,铁铎最倚重的谋士、良将厥喜投降了血驼部。”
“的确如此。”
“牧大哥再讲讲蒲国的历史吧!”
“亢龙纪时,蒲、苣两国尚不存在,只有一些零散的小部落,过着刀耕火种的日子。到了灭龙纪中期,廊中自由民与逃犯,相继流落至此,和当地的土著人逐渐融合,形成了与廊中有同宗关系的大部落同盟,有了蒲苣国雏形。”
“哦!”周薇一边说,一边看着白狐川方向。那里有修筑长城的队伍,好像一只大大的蜗牛。
“元世纪初,鹰族在定皇带领下建立银夏国,试图称霸亚夏大陆。彼时,银夏国实力虽强,却很难吞掉廊中的几个强国。为了全力对付廊中,定皇扶持蒲苣国建立,牵制西北的游牧民族,同时为银夏提供兵源补充。”
“定皇倒是很有韬略。”
“这种选择的确是明智的,也是定皇能够想到的最佳方案。不过,蒲苣国与廊中态度暧昧,对帝国怀有极大戒心,以至于定皇不得不改变策略,分化其国中贵族,最终促成蒲苣国一分为二。”
“帝国从未想过将蒲、苣两国纳入版图吗?”
“当然想过,只是因为各种原因未能实现。”牧誉轻叹道。
“白狐川修筑长城的队伍由谁统领?”周薇问道。
“蒲国大督朱濉的儿子朱勋。”
“此人如何?”
“酒囊饭袋。去年,帝国组织各国军队齐至涿水一线,想要阻止血驼大军南下,朱勋居然偷偷克扣粮草,引得多国主将不满。”
“既然如此,蒲国侯还用他筑城?”
“天后在来时的路上应该看到,去年屯军所在已被漫长的野草覆盖,白狐川长城进度,只能用蜗牛来形容了。”
“如果血驼部落王都筑成,我是否该挥师南下,将蒲国收入囊中呢?”
“牧誉倒是觉得,留下蒲国更好。”
“哦?为什么?”
“蒲国资源不多,除了白狐草原的牛羊,临江一带的粮食,只有辰溪一带的棉花了。由于没有独特的矿产资源,蒲国将棉花视为兑换重要物资,每到丰收季节就会组织大量的役夫采摘,再由手工艺人纺纱织布做成厚实的棉衣,与游牧部落交换牛、羊和马。”
“如果保留蒲国,能够使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有了缓冲带,避免血驼大军与中土强国矛盾激化?”
“没错。”牧誉点头道。
“好吧。牧大哥,你觉得我此行西京,会不会有所收获?”
“我听盐商帮会传来消息,杜云意欲怂恿郗戟北上,再次进攻苍陵,以期控制西北区。”
“你的意思是,盐商帮会觉得龙诞星异象指的是苍陵?”
“不管是不是,杜云都会尝试。我想说的是,苍陵将是风云际会之地,郗戟恐怕会栽大跟头,天后定会从中取利。”
“但愿如此。”周薇幽幽地说道。
龙诞星异象为何不指向血驼部王城呢?周薇的心里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