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靖臣昨儿个打他大舅那话里头早也听出来几分意思。说。
“大舅。我知道您跟娘指不定听着外头的啥编排。但宝儿是我儿子。他辈分小。该叫您一声舅爷。还有爹娘那头。宝儿是小辈儿。没有让爹娘专门走一趟的道理。我这带宝儿这回来看爹娘。也是想着奶年纪大了。来接爹娘回去。”
这番话说完。
王秀文直接急了。
“靖臣。你可别给宋家那丫头给骗喽。村里头是有说闲话的。可无缝的蛋招不来苍蝇。那闲话里头总也有几分真。大舅可是亲眼看这娃出生那会儿。杨村那杨东急得跟啥似的。直接就冲了出去。”
杨靖臣。
“大舅。那些个话我不知道你们打哪儿听来的。可宋荷和杨东。我这些个年里头在家时候不多。但还是见过杨东。以前征兵后头到了部队没少打交道。大舅。外头人编排也就算了。怎么连你们也跟着起哄！”
对于杨东。
杨靖臣是信宋荷的。
宋荷从也不知道。那会儿杨靖臣年少不懂事。整日里头欺负宋荷。有回就给杨东碰了个正着。
杨东给杨靖臣大了那么两三岁。
那回在学校里头给杨靖臣揍了一回。
杨靖臣知道杨东脾气。
那会儿他们一块入的部队。一起当兵在部队待了两年。还同一个宿舍。
杨东那是没人属的他敢抢。有人属的他不动。
所以宋荷没嫁他。村里头传了杨东和宋荷他还是信几分。可宋荷嫁了他。又生了娃。冲杨东那脾气。要真喜欢宋荷。怕也早在宋荷嫁自己之前就把人抢了。
李秀文。
“你这是被那丫头迷得不轻。大舅管不了了。你自个儿进去跟你娘说吧。不过还是就那一点。这娃不能进去！”
杨靖臣看着他大舅。
“大舅...”
杨靖臣话还没说出口。李秀文直道。
“你要是非要抱了这娃去气你娘。大舅立马叫了你二舅三舅过了来。咱们舅甥仨好好说叨说叨！”
这般。两边算是僵持上了。
南屋里头。
杨靖臣他娘李秀兰其实打她哥李秀文那句靖臣来了。就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还没出门。就又听见了一声奶声奶气的响亮的爹。
李秀兰就停了步子。对杨靖臣他爹。
“打靖臣回来我就知道得有这么一天。到底是那丫头厉害。有了小的撑腰。可这真的抱了娃来。我还是有些受不住。他爹。”
杨靖臣他爹杨满科。
“靖臣大了。咱们这么些年也没怎么管过他。让他进来吧。这一走一年多。有啥话也得摊到明面上来说。总想躲着也到底不是个事。”
李秀兰点了点头。
对着外头。
“哥！你让臣儿进屋来吧！”
外头李秀文一愣。
这般。也就没话可说。
杨靖臣也听着了李秀兰的声儿。
“那大舅。我先进去见见爹娘。”
李秀文这回没拦着。就是面上有些黑脸。
一回头。就见小儿子站在堂屋门口。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看啥看！你哥来了。果子。找你娘拿票子去供销社换点肉。跟她说晌午做顿好的！”
果子一听。有肉吃。
就急冲冲的就要进屋要找他娘。
李秀文婆娘杨娟子搁屋里头一听又要换肉。
杨娟子性子本就有几分泼辣。就不干了。直接几步出了堂屋。
还差点撞着果子。
“啥？李秀文！我嫁了你这么多年。逢年过节都没敢去换点肉。你可倒好。先是为了你妹子。她可怜你让她家里头吃咱的喝咱的。我没说啥。可现今儿又为了你这外甥。我娘家人来了咋不见你对他们几分好！”
杨娟子这也是把心里头压着的话要不不说。要说就全都秃噜出来。
李秀文也火了。张口就回。
“啥叫吃咱家喝咱家的！秀兰是我亲妹子。这也是她家！”
杨娟子回嘴。夫妻俩这算是吵嘴上了。
到底是家务事。还是舅舅舅娘。哪怕这事儿算是因他而起。杨靖臣也没敢插嘴。
想着这回来的正事儿。抱了宝儿进了南屋。正好也趁着这回大舅这吵嘴。好叫爹娘趁早回家去。
果子看着杨靖臣。看他爹娘这吵也不知道到啥时候。到底是在家里头没见过比自个儿小的。
打从杨靖臣来。果子就看上了他怀里头软软的宝儿。就也后脚跟着进了南屋。
李秀兰打看杨靖臣进了屋。
儿子这趟出去黑了也高了。
她本来要招呼杨靖臣坐自己跟前。目光却不得不放在宝儿身上。
宝儿和杨靖臣小时候长的像。这会儿露着米粒小牙咿咿呀呀。
从来没有奶不爱孙子的。
“这娃这么大了都。”
李秀兰语气哑然。
因了娃他娘。李秀兰从也没见过这孩子。甚至还有过那么一段。她也真的希望杨娟子打村里头人嘴里头说给她听的那些编排当真。盼着这娃真不是杨靖臣的。
那么杨靖臣就还是她的好儿。没有听他奶的。就硬生生认下那丫头。
可今儿个。看杨靖臣亲自抱了这娃来。哪儿还有啥不明白的。
既然事情已经定了局。李秀兰反而心里头平静。屋里头也没个外人。
打杨靖臣怀里抱过宝儿。对杨靖臣他爹杨满科。
“他爹。你看这娃是跟靖臣小时候像。我没看错吧。”
杨满科其实也早知道李秀兰是想看看小孙子。看她面上没什么。但还是知道她心里高兴。就顺着。
“是像。就是靖臣那会儿没这娃敦实。”
说完。也抱过来颠了颠。才又抱给了李秀兰。
杨靖臣看他娘接受宝儿。也引着宝儿。
“宝儿。叫奶。”
“奶。”
杨靖臣又指他爹杨满科。
“叫爷。”
宝儿一会儿功夫叫过舅爷。叫了奶。这会儿也有些放开了。
不那么认生了。直接响亮一声。就是。
“爷！”
李秀兰听宝儿叫的清楚响亮。
“娘记得这娃才八个月不到。这是会说话了就？”
杨靖臣点头。本想说是在家教得好。可也知道他爹娘对宋荷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改变得了的事。就捡高兴的说。
“在家奶闲着没事就教。也是宝儿脑袋瓜灵光。学的也快。”
杨满科一听杨靖臣提起杨奶奶。
“你奶身体咋样？”
杨靖臣说。
“不大好。头几天下雨就下不来炕。今儿天气好才起来。”
杨满科知道他娘的老毛病。自打去年杨奶奶铁了心让靖臣娶了宋荷。李秀兰可劲儿得跟杨奶奶闹了一通。回来就给气病了。
后来又是这一年多里头。李秀兰喜欢着人打听杨村的事。听杨娟子娘家人嘴里听了那话。愈发就觉得是杨奶奶耽误了杨靖臣。而杨满科要说不怨。那也是假的。
到底靖媛才是他亲得。
可回头又想想。
看着一下这般大的宝儿。
这个也是亲的。还是将来要延续杨家香火的。
说到这。杨满科这人虽执拗。但也从没相信过村里头的编排。觉着宝儿不是他亲孙子。
说到底。跟杨靖臣之前的心思一样。觉得对不起靖媛。
在这一点上。杨满科和杨靖臣还真的是如出一辙的父子俩。
果子一进屋。看宝儿给他姑抱着。
到底是李秀兰跟娘家待的久了。果子急着看宝儿。看他姑老半天跟没看着他似的。就说。
“姑。我要看弟弟。我要看弟弟！”
李果子大名李果树。打懂事起就一心想要个弟弟给他玩。奈何自个儿是李秀文的老来子。杨娟子生他那会儿在产房里头差点没缓过来。后来谢天谢地好歹得了个儿子。杨娟子打生了李果树那是彻底扬了眉吐了气。也不敢再冒险。听他说想要个弟。杨娟子直接就跟了李果树说了她是怎么都给不了他一个弟的。又是上头俩姐给他差的岁数多。也早就出了门子嫁出去了。见天一个人搁家里头玩。
哪成想。这最后却成了李果树的执念了。
倒是下头两个叔家里头有几个娃。
但李果树觉着他叔家堂哥们生的那几个黄毛蛋子没有宝儿长得好。让他一看就想捏他的脸蛋子。
对比他堂哥家的娃。不是和着稀泥弄得衣裳脏兮兮。就是还吸溜者鼻涕。
李秀兰反应过来。
这可是差了辈分了。
“果子。这你可不能叫弟弟。宝儿...”
李秀兰顿了顿。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回叫自个儿孙子。
又想着宝儿到现在还没个正式的大名叫着。到底是跟她也脱不开关系。
李秀兰打眼看了眼杨靖臣。
看他和杨满科说着话。也没往炕这头看。这才坦了心。
刻意放低了声儿。说。
“果子。宝儿论辈分。你得叫他侄儿。宝儿叫你一声叔。可不是啥弟弟。这可就差了辈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