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脚下，卡尔赞望着山上的厮杀，笑道：“我吐蕃大军即将压境，看那时你等如何应对？”说完仰面一笑，接着道：“江湖如棋，人人皆为棋子。”
远处，一家客店。
高凌天端起酒碗，道：“棋子？确有很多，不过这下棋者惟有二人。”
裴风坐在对面，饮下一碗酒，叹道：“一百年了！难道你还不放弃你的恶道吗？”
高凌天道：“该是你，弃善道才对！”
裴风道：“善道，心无杂念，但行善事，利于他人，当人人行之。”
高凌天一笑，道：“恶道，心生万念，但行恶事，损人利己，当人人争之。”
裴风道：“损人利己也值得提倡吗？”
高凌天道：“不损人利己，难道损己利人？”
裴风哈哈一笑，道：“如此作恶，必遭天谴！”
高凌天道：“天谴？何来天谴？只要有足够的力量，就算有天谴又有何惧？”
裴风道：“高兄，放下你的恶道吧！善道才是大道！”
高凌天道：“错，恶道才是大道！”
裴风道：“行善道，心无杂念，习武学艺都要快于常人。”
高凌天道：“心中有恶，自然要害人利己，习武之法定然异于常人，功力只会精进得更快。”
裴风道：“行善道，能救他人于水火。”
高凌天道：“他人性命与我何干？何况，救他人于水火岂非陷己身于水火？”
裴风道：“善待他人，他人自然感念，其后也会善待别人。良善如此感染下去，终有一天你也会受到他人的善待。”
高凌天道：“要等到何年何月？论感染的能力，恶的力量可比善要大得多了。对他人行恶，他人定然愤恨，恨天道不公，其后也会心生恶念。而人心向善不易，人心生恶却只在须臾。”
裴风道：“纵然慢了些，但有良善，家家父慈子孝；有良善，朋友谦和友善；有良善，江湖上人人有礼，一片祥和。”
高凌天道：“人人有礼，一片祥和？不过是丑恶内心外的假象罢了！”
裴风道：“高兄，这只是你的内心丑恶罢了，不代表他人的至纯至善不存在。”
高凌天道：“又如何？结果还不是我的恶道赢了？”
裴风道：“你哪里赢了？”
高凌天道：“你的徒弟死在了我的徒弟的手里，难道不是我赢了吗？”
裴风道：“你的徒弟不是也死了吗？既然都死了，怎的就是你赢了？”
高凌天道：“起码我徒弟死之前先打死的你徒弟。”
裴风道：“这倒不一定，那云不白化成骷髅之时，指不定我徒儿还有一口气在。”
高凌天道：“你说有就有？难道你探了他的鼻息？”
裴风手指着道：“你……”
这时，一声苍老的长笑声起，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婆婆走进来道：“你们谁都没赢，是我老太婆赢了！”
高凌天道：“李依依，怎么就成你赢了呢？”
裴风道：“不错，我二人的比试，赢的人怎么成你了呢？”
李依依走上前去，道：“云不白与胡尚都死了，唯有我的徒儿莫柔活着，难道不是我赢了吗？”
高凌天道：“这是我二人的比试！”
李依依道：“难道我就不能暗中参与了？”
裴风与高凌天相视一愣。
裴风哈哈一笑，道：“本以为江湖上人人皆为棋子，棋手只有二人，不料居然有三人。”
这时，忽然一张老脸探进门来。
场中三人都是江湖之外的高人，早已察觉，一同看去。
只见那张脸褶皱着，脸畔飘荡着几缕白发，嘴巴微微张着，没有一颗牙齿。整张脸看去，倒是颇为欢喜。
正在三人疑惑之时，那老人拄着一根木棍一蹦一跳地走了过来。
高凌天道：“你……谁呀？”
那老人哈哈一笑，道：“高凌天，你的模样居然跟年轻时一模一样，是一点没老呀！”
高凌天见他认出了自己，颇为惊讶，问道：“你究竟是谁？”
那老人嘻嘻一笑，指着自己道：“我，我是赤日悉呀！”
三人异同同声道：“你是赤日悉？”
赤日悉忙道：“是我，是我呀！”说着丢掉木棍，走上前去，一把抱住高凌天道：“太好了！你居然还没死！”说完，亲了亲他的手，接着顺着手臂一直亲到了头顶。
赤日悉亲完，看到了裴风，问道：“他……是谁呀？”
高凌天道：“你的老友，裴风。”
赤日悉惊喜道：“啊？裴风，真的是裴风？”
裴风笑道：“自然是我了。老了，认不出了吧？”
赤日悉一下子跳了过去，抱住裴风，又将他的身子亲了一遍。只是，他亲着亲着居然哭了。
裴风道：“你看你，跟个孩子似的，怎么还哭了？”
赤日悉咧着嘴流着泪道：“一百年了！我孤独了一百年！我以为你们都死了！”
李依依道：“你都没死，我们怎么就死了呢？”
赤日悉听言，细细瞧了瞧她，问道：“她……是谁呀？”
高凌天道：“李依依。”
赤日悉惊问道：“当年江湖上的第一美女李依依？”
高凌天点了点头。
赤日悉欢喜地跳上前去。
李依依见他架势，立马甩手道：“少来！恶心死了！”
赤日悉大喜之下，本想像方才那般去亲她，忽然被她轻叱一句，这才意识到不合礼法。
赤日悉连忙笑着道：“失礼了！失礼了！”
李依依脸色一变，道：“你们叙旧完了没有？该还一还债了！”
赤日悉笑道：“这不才刚到嘛，起码要坐下来喝他个三天三夜……”话未说完，忽见李依依冷冷的目光看来，立马改口道：“呃……改天再叙旧也不是不可以。”说完，跳了回去，问他二人道：“你们欠她钱了？”
二人摇了摇头。
赤日悉转头对着李依依道：“既然不是钱的事，那么都一百年了，还有什么债不能放下呢？”
李依依又瞅了他一眼。
赤日悉心里咯噔一下，道：“你要讨债，你讨好了。”说着退了一步。
李依依看向裴高二人道：“这次可别想着跑！”
赤日悉道：“就是呀，别再跑了，赶紧把债还了，晚上我好请你们喝酒吃肉！”
赤日悉见他二人没有答话，悄声问道：“这笔债多不多？好还吗？”
二人都是摇了摇头。
赤日悉一见，笑道：“原来不多呀，那就简单了。”
高凌天道：“是不好还。”
赤日悉道：“那……能解决吗？”
二人都是点了点头。
赤日悉一笑，对着李依依道：“他们说能解决。”
这时，高凌天忽然看向李依依背后，讶然道：“咦，周莫柔！”
李依依不禁转身喜道：“我徒儿来了？”
赤日悉一呆，道：“周莫柔，在哪呢？”说完忽觉有人抓住了他的肩膀。
李依依一见面前哪有她徒儿的身影，知道上当受骗，霍然转身，只见面前只剩下了空荡荡的酒桌，那三人已然不见。
李依依立时火冒三丈，恨恨地道：“就算你们跑到黄泉之下，我李依依也一定会找到你们！”
说话间，整间客店都在颤抖着，甚至连那周围的四扇窗户都给震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