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亲王妃化喜为怒。
儿子居然用“包办”一词,还说“被你们包办”......
这“你们”是否包括皇后娘娘,若是,可是冒犯之罪!
果然久在边疆,被他父王带傻了。
管家嬷嬷也会来事,看看情形不对,立刻将丫鬟婆子清理出去,只留史嬷嬷及王妃的大丫鬟紫雁。
“我的儿,”王妃说,“你说的什么话?终身大事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么?况且你长年累月在西北,不通晓世事风情,母妃自然要替你把关。”
史嬷嬷也在一旁说:“亮哥儿,你一年到头没在京城住几天,平时见了姑娘头也不敢抬、话也不敢说的。”
陆昭亮一听,两面夹攻,形势极为不利,连忙接话:“母妃,这可是儿子一辈子的事......”
“那也得听听长辈逆耳之言.....”
史嬷嬷见母子针对上了,连忙打圆场:“王妃说得对。亮哥儿,你母妃本也长年在西北来着,这五六年为的你娶亲才长住京城,要说哪家姑娘好,你母妃心中有数。”
见儿子仍有愁色,恭亲王妃语气缓和了些:“好吧,那你说说,你要找怎样的姑娘?”
只见儿子耳根泛红,期期艾艾地说:“看在眼里赏心悦目,听在耳里如鸣佩环......”
哟,没有傻到底,王妃语气带了欢喜:“那,心中有人选了?是哪家姑娘呀?”
陆昭亮稍稍抬头,颤声说:“儿子心悦兰台侍御史赵大人的女儿,她名叫绾云。”
“赵侍御史?”恭亲王妃想了想,兰台只有一位侍御史姓赵,因为是帝师门生,颇有些引人注目,这次采夏节也有邀请的。
于是转头问管家嬷嬷:“前几天的宴会,他们家可有来?”
陆昭亮也侧头看向嬷嬷。
“来的。”管家嬷嬷说,“赵夫人与小姐坐的第十六席。”
“想来赵夫人与赵小姐低调,我竟没有见到。”王妃颇为遗憾地说。
“不过,”她又对儿子说,“终身大事马虎不得,须从长计议。我且问你,你如何与赵小姐相识?”
她仍然认为儿子长年从戎,不经世事,眼光未必准确。
这赵家门第浅薄,若赵小姐品行有缺,那更是不妥。
陆昭亮当然不会和盘托出,话语就实中带虚:“孩儿在去年典梅会上见到赵小姐,顿时觉得赏心悦目。今年正月初一时,孩儿和楚小将军一起行大运,有缘遇到赵小姐及江三小姐,她们与鲤城吴家同行,因楚小将军与吴家相熟,就一起到附近凉亭坐坐,孩儿听赵小姐的话语,正是如鸣佩环。现今只是孩儿有心,还不知赵小姐心意如何。”
“哦!”没有逾矩之事,恭亲王妃放下一半的心,“儿啊,终身大事不能含糊,容母妃先打听打听......”
陆昭亮马上抢答:“多谢母妃成全!”
“哎,你这孩子!好吧,你且回去。自己的屋子还没回,就急急忙忙来了!”
等儿子走出厅门,王妃忍不住叹气:“看他这模样,八成对赵姑娘上了心。”
史嬷嬷欲言又止。
她只是受楚小将军所托,劝说王妃暂缓皇后指婚一事,至于亮哥儿最终娶哪家闺女,当然王妃说了算。
再者,也不知这赵小姐品性如何,看情形王妃不太满意,自己还是旁观好了。
两个时辰后,结果打听出来了:兰台侍御史赵仲德大人确实有一个女儿,名叫绾云,相貌中上,行事端庄贤淑,性子也是好的,除了一些大型游宴,平时很少出门......
看来品性尚可,就是门第实在太低:祖辈家住南方云林郡,往上三代都是贫寒儒生,赵大人得帝师提携进京之前不过偏远小县的七品县令。
王妃连连摇头。
陆昭亮等到晚膳,见母妃只是布菜,却矢口不提这件事,心里着急,又记挂着赵绾云的病情,简直坐立不安。
陪母妃饭毕,回到自己的院子,立刻命亲卫将史嬷嬷请来,问嬷嬷可知事情进展。
史嬷嬷实话实说:“王妃认为,赵姑娘品行尚可,然而才貌平平,出身平平,生长于偏远郡县,恐不能应付王府事务,反而白白被耽误了,此事暂且不提,先看看别家姑娘。”
“啊!”陆昭亮倒抽凉气,“若母妃看上别家姑娘,求得皇后懿旨,孩儿、孩儿还有活路吗?”
史嬷嬷见世子如此着急,就开解说:“这倒不会。王妃意思,你在京时间太短,接触到的贵女太少,先搁置此事,让你多结识其他姑娘,再作定夺。”
见世子想说什么,史嬷嬷连忙补充:“老奴觉得王妃所说很有道理,世子请三思。”
“不,我只想结识赵姑娘!”陆昭亮说,“以前也不是没出席过游宴,没有谁能令我目光停留......”
说着,忍不住向史嬷嬷拱手:“求嬷嬷千万替我劝劝母妃!”
史嬷嬷见他坚定如此,心里又偏向他这一边,就说:“这样等待也不是办法。依老身看,世子不妨找楚小将军商议,或许有转机。”
陆昭亮眼前一亮。
他把希望寄托在母妃身上,以为母妃很快就会到赵府提亲,谁知母妃另有打算。
“多谢嬷嬷提醒!亮儿上月在西北集市看到有人卖藏红花,想起嬷嬷冬天手冰,就买了一些,谁知心烦意乱,竟忘了这件事。”
转头叫亲卫拿出藏红花,接过后亲手递到史嬷嬷手中。
他每次从西边回来,都会带礼物送给这个奶嬷嬷,史嬷嬷自然偏爱三分,这时眼里竟有了泪光:“你快去找楚小将军吧!”
陆昭亮又叫丫鬟拿着那藏红花,一路送史嬷嬷回家。
好不容易熬过一晚,第二天陆昭亮匆匆出门找楚亭君。
才到街口就被赵曙打马拦住:“终于出来了,跟我到吴府去!”
陆昭亮连忙勒马跟上,再问才知楚亭君今天到吴府见豆小姐。
“赵小姐这几天和豆小姐在一起。”赵曙说,“赵小姐从采夏节回来就病倒了,是豆小姐劝解才缓过来。”
又说:“你可把赵小姐害惨了!”
陆昭亮心急火燎,由赵曙引着进入吴府侧门,再到豆小姐的飞云院。
只见厅中小茶几旁坐着两人,正相对品茶。一个是豆小姐,一个正是赵绾云。
二人听到院子里的脚步声,齐齐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