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秋如雁连忙追问着,莫说难神情有些失落,轻声道:“赵盟主失血实在太多了,要想救他,就得把别人身上的血换在他身上。但是,每个人的体格天生不同,身上的血种也就不同。”
“但愿苍天开眼,二人的血种相同,一旦稍有差异,赵盟主会当场毙命,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赵盟主命悬一线,病情不可在拖,你们快拿主意。”
血是人的生存之本,谁又愿意无端做出牺牲?何况就算找到,也只是一赌成败。
可人不能不救,秋如雁急道:“那就用我的,给无泪换血。”
赵无天摆手道:“不行,我是无泪的亲爹,还是用我的血吧。”
秋如雁苦笑道:“伯父,还是用我的吧,说实话,眼下这么一个好机会,我是绝不会相让的。”
“为什么?秋姑娘你和无泪非亲非故,为何执意如此?”
看着昏睡在床上的赵无泪,秋如雁也不知怎地,十分痛心,这种痛不是为属下的担心,是一种钻心的刺痛,恨不得能有什么妙法,来帮他分担过些所受的苦楚。
听她幽幽地道:“伯父,您被囚禁了十年,已经受了不少委屈,您还要保留精力搭救伯母呢,在说了,我就是要他欠我的……”
一直以来,秋如雁秉着赵无泪刀法厉害,故意让他多次欠下人情,好来日报答给整个武林。
嘴上虽然这样说,她却最明白不过自己的小心思,也清楚此时的心痛,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历来不敢说出口,也不愿去做横插一脚的那个人,眼下为了给赵无泪换血,也是心甘情愿的。
赵无天转念想到,姬妹脑中的子午定魂针尚在,还需要深厚的内力为她疗伤,虽说七大派掌门也有此能力,即使他们愿意出手搭救,自己也不好去说。
又见秋如雁铁了心,势要为儿子换血,不禁心想:“昨日北门承夙告诉我,这位秋姑娘身居要职,在武林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不在乎无泪是我儿子的身份,不顾性命的要救他,看来,我要欠沈碧凤一个天大的人情了。”
夜幕垂下,月色正浓。
一处屋中,莫说难在给赵无泪换血。
另一处屋中,但见花姬缓缓睁开了双眼,陪伴在身边的赵无天喜出望外,呼喊着:“姬妹,姬妹,姬妹是我,我是无天……”
花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痴痴呆呆,就连睁开的眼睛也不眨一下,十足的活死人模样。
赵无天急忙唤来北门承夙,三人盘膝而坐,花姬为中,赵无天为前,北门承夙为后,见二人双掌推出,运转内功挥去。
为了给赵无泪换血,她和赵无泪二人都元气大伤,不敢挪动半点,故而秋如雁一直和他同床在一起。
几天后,秋如雁率先醒了过来,转头瞧见身边的赵无泪,注视了良久,迟迟不愿移开目光,但她对赵无泪的病情还在担心。
瞧她缓缓下了床,推开房门,一缕阳光洒在苍白的脸上,时不时地一阵咳嗽。
“你醒了。”
不远处走来花百香,端着两碗药,道:“莫神医临走时交代,你一定要好好休息。”
有些着急的秋如雁问:“莫前辈走了吗?无泪的伤势怎么样了。”
听见她有气无力,声音又十分微弱。花百香心中一丝伤楚:“你的身体少了近一半的血,还是管好自己吧。”接着瞧了一眼赵无泪:“他也没事。”
“快把药喝了,这可是由十几种名贵草药熬制的,这时候,你需要大补。”
秋如雁喝下一碗后,端着另一碗道:“我来喂他吧。”花百香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你都成这样了,就不能去好好休息吗?”
秋如雁苦笑道:“你知道的,又何必多问?”
一勺药还未送去赵无泪嘴边,只听见他念叨着:“千娇,千娇……”
忽地一下,赵无泪惊醒了过来,草草下床,跑出了门外。只见门外群山连绵,一片悄静,只有少许的守卫教众。
赵无泪抓住一守卫问道:“千娇呢?你看见千娇了吗?”那教众怎知道他口中的千娇是谁,只道:“少教主,属下不知。”
屋里的二人相互一望,心中都大感失望,花百香正要出口时,赵无泪又跑了进来询问:“你们谁看见千娇了?千娇去哪里了?”
“她走了,临走时让我转告你,她这一生,她都不会在涉足武林。也叫你不要再去寻她。”花百香接着又说:“她还让我转告女盟主,她自愿退出武林,让你消除她的武林宗籍。”
一听见这几句话,赵无泪怒吼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千娇是我今生挚爱,就算她要走,也会有书信留给我。”
花百香肃然道:“无天神教校场上头颅横飞,血肉遍地。那日所见,她早就吓傻了,别说是写信,就连她走的时候,浑身都是发抖,你若不信,可以去问各派掌门,百千娇临走时,他们亲眼所见。”
“千娇……”
赵无泪大喊着跑出了门,不停地奔跑着,嘴里也不停地呐喊着。
秋如雁和花百香刚追出门,就见赵无天和花姬赶了过来,赵无泪不顾脚下,一直狂奔在山顶上,众人生怕他掉下悬崖,急忙追了上去。
病情初愈的他,哪里经得住这番折腾,不一会,赵无泪眼前一黑,晕倒在了地上。
赵无天把他抱回了床上休息,一头雾水的花姬问:“无泪怎么了?”
秋如雁道:“伯母,他想见百千娇。”
“百千娇是谁?”
秋如雁道:“她是无泪的心上人,片刻不见,便如隔三秋,刚一睁眼,就嚷嚷着寻找百千娇的下落。”
赵无天当即怒道:“可恶至极,他也不问下谁才是他的救命恩人。”随后语气温和了下来:“秋姑娘,实在对不住,我这不争气的儿子让你伤心了,不过你放心,这份恩情我赵无天记在心里,等无泪醒了,我一定让他给你磕头认错。”
听见磕头认错,秋如雁不禁失声一笑,只是自己身体虚弱,有心无力,嘴角微微一动罢了。
花姬看着她,走到身旁,牵起秋如雁的手,问道:“你就是秋姑娘吧,瞧瞧这脸色,一点血气都没有,这些天你就住我隔壁,好好调养,缺什么就告诉我。”
秋如雁微微一笑,回道:“多谢伯母关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您的身体也刚好,也要多休息。”
听着嘘寒问暖的话,花百香极不自在,欲要走出去,却刚一挪步,就被花姬喊道:“百香。”
“当年,我坠入悬崖后,已是有孕在身,后被无为居士所救,因我受伤严重,不敢多走,便在山脚住下,等候你爹来找我”
“直到产下你,你爹都没有出现,当时听闻你爹创下了无天神教,因武林各派视我和你爹为敌,我担心你受到牵连,便将你托付给无为居士照顾,我就前往摩崖岭去找你爹。”
“谁知半路中碰见狂常风,假借奉你爹的命令找我,把我骗到摩崖洞囚禁,后来又用子午定魂针控制了我。”
赵无天叹道:“都怪我以为你……当时我一门心思创教,想为你报仇,唉……不说了,都回来了,回来就好。”
花姬走到她身旁,也拉住花百香的手,缓缓道:“女儿,这些年你受苦了,都怪我们,没有陪伴过你。”
这般亲密的接触,让花百香浑身一颤,双手直哆嗦,连忙腾出手:“你们不必多说,我的身世师傅告诉过我,我也从来不会责怪任何人,你们休息吧。”
见扬长而去的花百香,鬼府鸳鸯心头一酸,秋如雁呢喃细语,声若纹蝇,劝道:“伯父伯母不要多想,花宫主性情如此,既然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想必在她心里早就默认了爹娘的身份,只是嘴上不说罢了。何况花宫主的毕生夙愿,就是做武功天下第一,除此之外,别的诉求便会少了几分,这也是情理之中的。”
花姬道:“怪不得她手下留情。”
众人不明她所说,又听花姬道:“那天我被迫和她交手,现在回想起来,我女儿的武功别具一格,是一种无视对手内功的绝学,她要是在我要害之处下手的话,恐怕我当场就会丧命。”
正如花姬所说,那日二人交手时,倘若花百香不留情面,招招直击要害,百花神指之疾又无从躲避,花姬只会内脏受损。
这种情况之下,在想用内力震出指劲的话,那是火上泼油,必会当场丧命。因此,指法所击之处,不过是些无关痛痒的部位。
转眼又是几天过去,赵无泪又一次醒了过来,只是这一次他不在心急火燎,躺在床上双目通红,独自思考着以后的去处。
鬼府鸳鸯爱子心切,一天探视七八回,也不见他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独卧床头,呆若木鸡。
为此二老甚为担心,以为他旧病未去,又添新伤,忙唤来教中数位名医诊治,可结果如出一辙。
“少教主重伤初愈,一定要心无杂念,静养修身。”
“这个时候,病人要心情舒畅,切不可愁容苦面,不然,只会在伤身子。”
“少教主寡言不语,应该怀有心病,正所谓心病终须心药治,解铃还须系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