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莫柔心中不由得惊道：“最开始走过的那几段路多半也是如这般岐路不断，而且起初没有火把，眼前漆黑，但前辈走起来竟然如履平地，难道前辈对此处已经熟悉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接着，他们又走进了一个山洞，这个洞与其它山洞有着明显的不同，这里没有那么多的尸骨，准确来说只有一具尸骨。
周莫柔觉得奇怪，于是想问一问老人，却见火光下老人的身体发生了变化。
他的老脸露着几分凄然，似是含着泪光的双眼直直盯着面前那具尸骨，眼里再无它物。
他缓缓向着尸骨挪去，抖动的双腿每踏前一步，都会带着整个身体剧烈颤抖一次。
久久之后，终于，他走到了尸骨的跟前。
他细细瞧着眼前正自打坐的尸骨，缓缓伸出了仍在颤抖的右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肩膀。
周莫柔一时间没有去打扰老人，而是待他心情稍稍平复之后方才开口道：“前辈，他……是谁？”
老人长长呼出了一口气，缓缓道：“一个故人。”
周莫柔接着问道：“他怎么会死在这里？还有这山洞里的许多尸骨又是怎么回事？”
老人抬起头，说道：“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说完回忆了下，道：“许多年前，这个山上有个门派，叫千洞派。门中武学高深，且门下弟子众多，最多时可达千人。可是有一件事一直困扰着当时的掌门，那就是门下弟子虽多但大都资质平平无奇，无人能掌握本派武功的最终奥义，可谓是后继无人啊。”
老人看了一眼尸骨，接着道：“后来，掌门为了本派武学能够传承下去，便亲自下山游历收徒。终于，他发现了两个少年。那两少年于武学上天赋异禀，属实都是难得的练武奇才。于是，掌门便将他二人带回了山上，传授他们武功，悉心教导。”
周莫柔静静地听着，等着老人继续说下去。
老人接着道：“他二人中，一个喜欢穿白色衣物，一个喜欢穿黑色衣物，因而他们在同门中都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喜欢穿白色衣物的是师兄，叫素白；喜欢穿黑色衣物的是师弟，叫玄青。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理想，那就是学好武功，将来一同闯荡江湖，行侠仗义。后来，他们长大了，武功已有所成，但他们的共同理想再也不能实现了。”
周莫柔问道：“其中发生了什么？”
老人叹了口气，道：“他兄弟二人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周莫柔道：“为什么会这样？”
老人苦笑一声，道：“怪只怪师弟玄青贪玩成性，常常偷偷下山寻找乐子。后来更是沾染上了赌博，从此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周莫柔道：“赌博何至于兄弟反目呢？”
老人接着道：“玄青爱上了一个女子。”
周莫柔见老人语声停了，道：“后来呢？”
老人道：“他本该为了那女子浪子回头，但他却变本加厉，居然想着通过赌博赢钱来迎娶那女子。你说说，他是不是很可笑？”
老人问这句话时不像是问周莫柔的，像是在问那具尸骨。
老人见没人答话，恨着道：“后来，他把心爱的女人都给输了！”
老人说完顿了下，才继续道：“他想赎回那女子，于是去问素白借那一千五百两白银，素白居然以没钱为由不愿相助。可他当时已然是掌门最喜爱的弟子，谁人不知，他日掌门驾鹤西去，他必是下一任掌门。”
周莫柔道：“因此他二人便成了仇人吗？”
老人道：“玄青拿不出银两，便想在三日的宽限期内带上心爱的女人一起远走高飞，不料到了那女子家中方知她已经被赌坊的人给抓去了。听邻居说，之前有个人每天都会送她一样礼物，这三日竟然没来。玄青问了那邻居，来者何人。邻居说，来人一身白衣，自称是玄青的师兄。听了这话，玄青有些起疑。他提着长剑，杀入了赌坊，想以武力夺回心爱之人。但他，却迟了！他冲到了赌坊后院，而那女子因不堪受辱已经自戕身亡了。”
老人面上痛悔之极。
老人继续道：“那女子尸身旁站着一个白衣男子，便是玄青的师兄素白。”
周莫柔问道：“素白去那做什么？难道是去救人？”
老人道：“不错！他的身上背着一个包裹，里面装的便是那一千五百两白银。只是，素白明明有着足够的银两，却不肯借给玄青救人，而是亲自前来，这让玄青不得不想起了那邻居的一番话。至此，他方才知道原来师兄素白也爱上了那个女子。素白此行名为救人，实则是来抢人的。”
周莫柔道：“这样一来，那女子的死，玄青可都要怪到素白的身上了。”
老人点了点头，继续道：“要是素白早些时候来救人，那女子也就不会死了吧。”
老人的眼中似乎看到了那日的情景。
老人继续道：“玄青拔出了剑，指向了素白。素白知道二人武功难分胜负，加之自己也心生懊悔，便不恋战，仅过了一招，就纵身逃走了。但玄青恨意冲天，见人就砍，居然连杀了赌坊的数十条人命！”
老人叹了口气，接着道：“自此之后，玄青便被千洞派逐出了师门。不仅如此，因他杀了数十条人命，而后便被千洞派与其他各派联手追拿。在武林众人的穷追不舍之下，终于，玄青穷途末路！他拖着自己重伤的身躯在地上爬呀，爬呀，爬呀。而追杀他的人，眼看着就要追过来了。就在他闭目待死绝望之时，有轻轻的脚步声缓缓靠近。他睁开了眼，抬起了头，见到了一个同样是身着黑衣的俊逸男子。”
周莫柔道：“看来，是这男子救了玄青。”
老人道：“不错。那男子真的是世间未有的奇人，竟然只随手挥了一挥，便将追杀而来的众武林高手打翻在地。那男子对着玄青道：‘想报仇吗？’玄青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连忙爬到男子脚边，道：‘想！’那男子道：‘拜我为师，跟我学武功，以后你想杀谁就杀谁。’”
周莫柔道：“后来呢？”
老人道：“玄青拜了那位男子为师之后，便跟着他学习武功。他随着武功一日一日的精进，愈来愈发吃惊，因为他本以为千洞派的上乘武学已经是武林的无上武功，却不料那看似显瘦的男子身上的武学居然更为高深。到后来，他的武功大成了，方才知道原来这江湖之中最高的武学并非是上乘武学，而是从未听过的绝世神功。”
周莫柔道：“那……玄青回来报仇了？”
老人道：“五年后，玄青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他可以报仇了！他要杀光当年所有追杀他的人，尤其是素白！”
周莫柔道：“玄青神功在身，只怕无人能抵挡了。”
老人道：“玄青原也这般以为的。”
周莫柔道：“难道还有对手？”
老人道：“玄青不假刀剑，一拳一掌之间便将数个门派给灭门了。一日之间，他便以一人之力震慑了整个武林。接下来的几日，他更是视人命如草芥，凡是遇到与当年追杀他相关的人便尽数杀害。就在武林里人心惶惶之时，素白却出现了。”
周莫柔道：“素白这时只怕不是他的对手了。”
老人摇了摇头，接着道：“素白不仅做了千洞派的掌门，还和玄青一样，不知哪里学来了精妙的绝世剑法。二人大战了一场，居然还和以前一样不分胜负。这时，武林人士见素白掌门神功盖世，便一齐争相要围杀玄青。玄青见敌众我寡，便暂且退却了。后来，他为了能与素白相对抗，便以武威胁其他小派归顺于他，众多小派不敢与他抗衡，不得已便顺从了。不久，玄青便举众攻上了千洞派。这里你所看到的一切惨状，都来自于那一日。”
周莫柔看了看面前尸骨，又瞧了瞧一身白衣的老人，说道：“这么说，当日的那场大战是前辈您胜了？”
老人道：“不错，是我胜了。”
周莫柔道：“那您就是素白老前辈了？”
老人摇头苦笑道：“我是玄青！”
周莫柔惊道：“您……您是玄青？”
老人道：“正是！”
周莫柔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前辈喜欢玩弄骰子、斗蛐蛐……不过……您的样子与故事中的玄青大相径庭，就连他一向喜欢穿的衣服也都不是黑色的，这有如何解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