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小四半晌无话，抬头看了看面前的熙川，出声问道：
“可有查清楚，那支箭是谁放的？”
熙川垂头，迟疑着说道：
“是……蔷薇楼。”
“蔷薇楼？”
夜小四大惊，脑子里开始回捋，到底还有谁能精准地要杀害公主。
熙川叹气，皱着眉头说道：
“大哥你也知道，晋阳公主在江湖上……牵扯到蔷薇楼，也是有可能的。只是涉及到了江湖之事，朝廷就不能插手了。”
夜小四点了点头，目光瞬间变得凶狠异常，如同一只母狼亮出了獠牙：
“好啊，蔷薇楼是吧！给我等着！等我横跳到江湖模式，我特么平了你。”
身边，华胥筝和熙川齐齐一个哆嗦，不敢发出声音。
“那穆丘痕怎么回事？”
看到夜小四问起了穆丘痕，熙川上前小声汇报道：
“公主产下幼子，便挣扎着要见穆丘痕，但……”
熙川叹了口气，酝酿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
“他不知是何原因，把自己关在府中，任凭谁人叫门都不肯开门。后来终于出来了，这姜猎又闹了脾气，他根本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公主的房间。简直就是一对冤家。反正直到公主薨逝，到现在都没让穆丘痕见上一面。可怜公主，临走前还一直念着穆丘痕的名字……”
未等熙川说完，夜小四转身便走。
“来人！带我去见姜猎！”
三步并作两步直奔院外，这个时候也早忘了七美的嘱咐，也不管了什么撕裂不撕裂。
姜猎被临时关在了一处院落，院门外只有几个起义军的护卫在把手。
姜猎就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院中，目光根本没有焦距，也不发一语。
夜小四踹门进来的时候，姜猎也只是微微侧了侧头。
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王爷有何贵干。”
冰冷的目光在夜小四面上划过，他自己那张刀疤狰狞的脸上依旧带着怒气。
夜小四上前，缓了缓神，缓缓开口：
“你不该阻着他见公主，他对公主的感情……”
“这不能成为他伤害公主的借口！”
姜猎突然看着夜小四嘶声怒吼：
“他私自行动，放火烧了东城门！他破坏我们的计划！他害死了公主！他……”
“公主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夜小四突然出口打断他，目光冰寒地瞪着他冷冷喝问。
“不是！”
姜猎愤怒地攥着拳头，气愤地浑身颤抖：
“对，就是这个孩子！就是这个孩子害死了她！我要杀了她！杀了她！”
“啪——！”
夜小四抬手一个耳光抽向了愤怒到失去神志的姜猎。
姜猎突然愣住了，看着夜小四，突然浑身颤抖着，眼中涌出了泪水。
声音也紧跟着垮了下来：
“王爷，很多年前，我亲眼看着她穿着一身嫁衣，死在了我眼前。叫着别人的名字，胸前的血，染红了她的衣裙。我发誓要替她报仇。后来我遇见了公主，我以为这是老天给我的第二次机会，我要保护她，要辅佐她，要让她在我眼前，成为最高贵最华丽的女子。可是……”
姜猎双眼无神，浑身不住地颤抖。
“可是她也死在了我的眼前，也是一身的血……我……”
夜小四突然抓上了他的手臂，目光坚定滴看着他：
“姜猎，你帮她拿下了这座城，这个国家。如果你现在垮掉了，那么一切都功亏一篑，白努力了。外面，有多少人在虎视眈眈，一旦让外面的人们知道晋阳公主没了，你想过是什么样的后果吗？给我振作起来，像个男人一样，替她守好她留下的一切。而不是像个懦夫一样地在这找着别的男人喊打喊杀，你听到了吗！”
姜猎的眼神在一瞬间恢复了光彩，沉沉地低下了头。
“可是……可是，公主她回不来了……”
“正因为他回不来了，才需要你留下来，替她守护她的国家。这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姜猎突然沉默了，勾起唇角，目光如同一只鹰隼一般，盯着夜小四问道：
“睿亲王，你是想借用我，取她而代之吗？”
听到这种话，夜小四回看着姜猎，突然笑了：
“你觉得，我想取代她，需要用得着借用你吗？”
姜猎突然惊恐地看着夜小四。
夜小四说的没错，如果夜小四想取代晋阳公主，完全可以连姜猎一起取代。
让一个人消失，对于面前的夜小四来说，绝非难事。
“你是晋阳公主的近身护卫，你在，她就在！”
夜小四说完，在姜猎面前转过身去，背向着姜猎，缓缓说道：
“姜猎听令！”
话已一出口，神色悲痛的姜猎突然抬起头，目光惊愕地看着面前背向自己的夜小四。
这是……
这是晋阳公主的声音。
应璇门，千晓峰高级术法，易声。
配合高阶易容术使用。
对与夜小四来说，这是毫无操作难度的事。
夜小四微微侧头，用晋阳公主的声音，一脸威严地冷冷告诫身后的姜猎：
“本宫只给你一夜时间，明日天亮，本宫要看到一个威风凛凛的公主护卫，夺下这个城池的威武将军。”
浑身颤抖姜猎的双手狠狠攥上拳头，闭上眼睛，规矩地在夜小四身后半跪行礼：
“属下，遵旨。”
交代完毕，夜小四抬腿便走。
刚走了两步，脚步一顿，回过头来，回复了自己的嗓音，轻轻说道：
“皇帝萧翊还在宫里，你的仇人还在呢。更何况，于外人而言，你在，公主就在。”
夜小四的身影在姜猎面前消失。
姜猎缓缓抬起头，看着远处渐渐低垂的夕阳。
“我在，她就在……”
使劲，攥紧了拳头。
出了华胥筝暂时居住的院子，夜小四回头瞥了一眼像个影子一样跟在身后的熙川。
“穆丘痕呢？”
熙川凑近了夜小四说道：
“被关在揽月院允弦阁，下人都潜走了，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不吃不喝的。”
夜小四叹了口气，对着熙川招了招手：
“先陪我去公主灵前吧。”
“是。”
熙川安静地跟着夜小四，二人向着客房院的方向走去。
……
西地战场，凌国中军帐的书案前，慕容浩手里捏着一张密信的信纸，站在那里发着呆：
“越国京城被起义军攻下，内里空虚，益全面开战。”
“嘿！”
突然一马鞭被抽在腰上。
“嘶——”
慕容浩浑身一个哆嗦，吃痛地闭上眼睛，腰上的酸痛蔓延到四肢百骸。
纵然身着软甲，但也无济于事。
“哟，你小子这是怎么了？”
身后独孤寒不知道什么时候握着马鞭站到了自己身后。
平日里独孤寒就与慕容浩没大没小的肆意胡闹，慕容浩这厮可是很禁打的。
手里握着马鞭，一身重甲的独孤寒凑了过来，看着慕容浩因疼痛扭曲的面部表情，关切地问道：
“怎么像是房事过度的样子……哎！”
独孤寒一脸怀疑地看着慕容浩的耳根逐渐变红，指着慕容浩哈哈大笑道：
“哎，我说你怎么昨夜不在营中，背着我老寒去下面城里快活了啊？”
“你胡说什么。”
慕容浩努力正了正脸色，扶着自己脆弱的老腰在书案前坐了下来。
“哎，你看看你啊，都写在脸上了。”
独孤寒在书案上撑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瞪着慕容浩：
“你这段日子是在军营里旱得憋坏了吧，这一宿涝得不成样子了啊。要我说，你呢，就趁着还未登基，赶紧多收几个侍妾，别一天天的南涝北旱的，不好。”
慕容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狠狠攥上拳头。
“你看看咱老寒，八房侍妾，那叫一个舒坦……”
慕容浩垂下头，心里暗骂。
一个，一晚上就把自己都快要榨成干了。
要是八个……
脑子里想象着八个夜小四围在自己身边吹拉弹唱，小腹突然一阵抽痛，腰又开始酸，腿肚子都开始抽筋了。
“老寒。看信。”
慕容浩赶紧把手里捏着半天的密信糊到了独孤寒脸上，阻止他的嘴里再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
独孤寒拿起密信，瞬间眉开眼笑：
“哈哈哈，开战啊！”
慕容浩暗地里垂了垂眼眸，想到军阵列前，那个火红的身影，心头一阵滚烫。
避子汤。
叮嘱七美如此擅作主张。
她，可会怨我吗？
“月儿……”
慕容浩抬手捂上自己的微微抽痛的胸口，闭上眼睛。
怎么办，刚刚分开，我就开始想你了。
……
当夜小四踏进穆丘痕在国公府的居所，揽月院允弦阁的时候，已是日落掌灯时分。
是一处极为方正的院子，院中有一株巨大的桃花树。
夜小四眯起眼睛，盯着这棵桃花树。
这才想起，那晋阳公主头上绾发的，似乎也是一株桃花枝子。
桃花，似乎贯穿了他们这对苦命鸳鸯，这一世的情路。
之所以这么晚才来找穆丘痕，不过是否了几个计划，耽搁了些时间而已。
熙川曾提议，他可以将晋阳公主的遗体做成傀儡，于夜间给穆丘痕下点儿药让他们再续一场人鬼情未了。
夜小四凝视着棺中晋阳公主安详的面容，否决了这个计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