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眼，眼底平静无波，她朱唇轻启，“此情此景，你提栖梧君作甚？”她伸手挽着柒寻，“如你所见，本君已有新欢，旧爱不过过眼云烟，往事随风，不提也罢。”
“你这新欢身中两颗蚀骨钉，怕是不能再战，小娘子要是愿意跟我回瀛洲，我倒是可以放他一马，本座还可以亲自为他拔钉，你觉得怎么样？”
柒寻生怕她一口就答应了，宽大的手掌附在她的手背上，微微用力再朝她摇摇头，见若水不说话，他拿不定她心中的想法。
“哎~”顾宁叹了一口气，说道：“小娘子可要想好了，旧爱被你伤了心，可别让新欢为你丢了命啊，本座筹谋多年，为的不过是一个你罢了。”他看向云不寐，“一个微不足道的招摇弟子，本座还没有放在心上，就算招摇知道真相，以瀛洲如今的势力，也未尝不能与之一战，小娘子若束手就擒，乖乖儿跟我回瀛洲，这云不寐，我也可以放他一码，如何？”
“不要！”柒寻怕若水舍己为人，拉她入怀，凑到她耳边，轻言道：“我尚有余力拖住顾宁，你一个人离开。”
说完他便准备动手，若水把他拉回来。
柒寻皱着眉头，脸色越发苍白，蚀骨消魂钉，瀛洲的独门秘器，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若水仰头伸手摸着他的脸。
她这般反常，仿佛是在做最后的告别，柒寻越发不安。
“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任劳任怨，没日没夜的，委屈吗？”
柒寻握着脸上的那只手，摇摇头。
“你……是不是喜欢我？”
“是！”
“有多喜欢？”
“很喜欢很喜欢，比很喜欢还要多很多。”
“那……”若水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道：“你陪我一起死好不好？”
柒寻一愣，转头，若水也刚好在看他，似乎在等他的答案。
柒寻缓缓开口道：“好！”声音不大却很干脆。
若水笑了，笑得明媚，笑得张扬，那笑容里有解脱还有释然。
柒寻也笑了，有几分苦涩，更多的是满足。
若水看着远处的云不寐，以传音术对他说道：“云师兄，当年在晴雪峰，承蒙你照顾，感激不尽，原以为找到你，替你洗刷冤屈便可报当年的照拂之情，如今看来我是做不到了，与其落到顾宁手里，不如自毁元神，对不起，我……你自求多福吧。”
自毁元神？她是要要自毁元神吗？云不寐偏过头来，晴雪峰不过举手之劳，更何况是职责所在，连累她至此，该说对不起的是他。
若水收了无殇剑，咬破食指，拉着柒寻的手，在他的掌心画了一个符印。
柒寻看着她在自己掌心也画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符印。
掌心相对，十指相扣。
顾宁看着他们你侬我侬，还以为是在依依惜别呢，他嘴角上扬，心里还想着，女人就是女人，囿于儿女情长，当年对栖梧君如此，如今对一个小侍从依旧如此。
随便一个小丫鬟小人物就能让她乱了分寸，如此重情重义，如何能成事？
顾宁正得意于抓住了若水的把柄，忽见狂风四起，那些枯叶、碎石、乱瓦皆迎风而起朝着若水飞去。
柒寻不明白若水施的是什么术法，只是看着杂物迎面而来，生怕砸着面前的人儿，他把她拉到怀里，紧紧地护着。
可是那些飞叶乱石只是在他们周围旋转，并未近身，很快飞叶乱石在狂风的引领下将他们二人围成一团，像个蚕茧。
顾宁在狂风中稳定身形，“你耍我！给我上！”
那些人一拥而上，还没靠近就被狂风卷入，围着“蚕茧”不停地转，最后成为“蚕茧”的一部分。
顾宁看着自己的人接二连三地被卷入，看着“蚕茧”越来越大，到手的鸭子又飞了，他气及、怒及又拿他们没办法。当看到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云不寐的时候，顾宁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小娘子，你们二人躲在里面不出来，这云不寐你们是不管了是吧？”
“你说我要不要把他的右胳膊也砍了，还有他的左脚右脚，最后再挖了他的眼睛，你说会不会很有趣？”
得不到若水的回应，他一拳砸在云不寐的眼眶上，若是一般人定是忍不住大喊大叫，再不济也要哼两声。
只可惜，云不寐不是一般人，连哼都哼不出来。
“你叫啊！你叫啊！”
“叫她出来，叫她来救你，你为什么不叫？”
……
顾宁面目狰狞，把满腔的怒火都发泄在云不寐的身上，一拳接一拳地砸，脸上、头上、肚子……
他发泄了好一阵，有人说道：“掌门，有人来了。”
顾宁看过去，来人是萧木易和七月，还带着不少魔族，已经交起手来了。
“掌门，我们的人已经折损大半，先撤吧，来日方长。”
顾宁瞋目切齿，怒火难消，只可惜他已经没有胜算了，临走前，随手捡了地上的一把剑，狠狠地刺进云不寐的右臂。
“本座是想杀了你的，但是我改变主意了，记住，你落得今天这个下场，都是那个叫玉无殇的女人害的。”
他踩着云不寐的手带着几个瀛洲弟子逃之夭夭，留下的是为数不多的傀儡。
毕竟一些被若水他们斩了，还有一些成了“蚕茧”的外衣。
萧木易很快就把他们收拾了，有几个魔族不小心被“蚕茧”卷了去，大家都不敢再靠近，远远地看着这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什么东西？”萧木易问七月。
七月摇头。
“这儿有个乞丐，活的！”收拾残局的魔兵大声说道。
萧木易和七月立刻过去，看到乞丐那副样子，心道：这活的怕也是离死不远了。
仔细一看，他插着剑的右手哆哆嗦嗦地在写什么。
云不寐用尽全身的力气挪动食指。
七月跟着念道：“圣—君—自—毁—元—神。”
“自毁元神？！”
七月和萧木易齐齐看向那个巨大的“蚕茧”。
“圣君！”
“圣君！”
……
他们大声呼喊，但是若水和柒寻像是跟外界隔绝了，根本什么都听不到。
“怎么办？”萧木易焦急地问。
七月摇摇头，“自毁元神，这样的法阵一旦开启一般人根本近不了身，更阻止不了。”
萧木易过去拉起云不寐，“到底发生了什么？圣君怎么会被逼到自毁元神的地步？”
云不寐虽有些许意识，但是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当然了，就算他能张嘴也说不出个什么。
萧木易又把他扔回地上。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萧木易看着七月，“你好歹也是招摇的上仙啊。”
“招摇上仙又怎么样？这千万年来都未曾听闻有自毁元神的人，谁没事儿研习这样的术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