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
书名:喋血升谷坡 作者:山寨导演 本章字数:11590字 发布时间:2024-03-02

第三十八回   人面兽心笑里藏刀

         急中生智真假姻缘

 

 

   却说那个日本鬼子奸细刘海川与陈春香混熟后,为了博得陈春香的好感,总是主动地帮陈春香驶牛拖钯,这使陈春香把他视为朋友,彼此的感情也与日俱增。有一天,陈春香下田插秧,刘海川感到不可思议,便问陈春香:“大妹子,满田坑的水稻差不多要熟欲收割了,你却刚插秧,这是什么稻呀?”

   陈春香回答说:“这是秫米稻,与普通的稻不同时节,我插一些留做种子。”

   刘海川见那秧插得十分整齐像墨削的一样,惊叹不已,便借题发挥,表达心中对陈春香的爱慕,他唱道:“妹插的秧四方方,我家的田早丢荒;似妹这样的秧苗,欲种一丛心也甜。”

    刘海川想不到陈春香从小就爱好唱民歌,是个唱民歌的高手,陈春香脱口而出:“侬的秧苗是孬种,怕哥你种欲败工。最好别处找谷种,侬是山鸡哥凤凰。”

    刘海川一听,以为是陈春香说配不上他,便干脆皮厚厚地向陈春香表达爱慕之情。

    但好感归好感,对刘海川的求爱,陈春香总是婉言谢绝,她对刘海川说:“文昌人的风俗习惯是反对女人再婚,从一而终,守寡的女人最受人尊敬。有样不样看世上,我不能让人笑话。”

    刘海川听了,心里虽然酸酸的感觉,但也毫无办法。他对陈春香说:“大妹子,不做夫妻就做我的妹妹好吗?”

   “做你的妹妹就免了吧,我不想人家说闲话。但可以带你到村里卖鸭蛋。”陈春香还是拒绝了。

   为了摸清山崛村的情况,刘海川在陈春香的引荐下,把鸭蛋拿到山崛村销售,由于他的鸭蛋又大又便宜,两筐鸭蛋很快就卖光了,后来售鸭蛋的次数多了,刘海川和村里的人也慢慢地熟悉起来,他还认下排婆做干妈,邀村中的一些青年人到他的草寮去宰鸭做东道。人们都亲切地叫他“定安爹”,对他一点防备都没有。刘海川经过第一次试探符和堂后,虽然陈智向他介绍符和堂的实际情况,但在进一步摸底的过程中,发现符和堂家很神秘,经常有人出出入入,说不定符和堂的家就是一个保垒,他决定上门探个究竟。

   这天,天刚放亮,刘海川就上符和堂家门来了。符和堂打开门,发现是刘海川,便问:“定安刘大哥,啥风把你吹来了呀?”

    刘海川笑吟吟地说:“鸭刚下的蛋,相当鲜,特地送给大公尝尝。”说着走进百草室,把一小篮鸭蛋放在桌子底下。

    符和堂十分客气地说:“无功不受禄,鸭蛋我领了,钱你要收。”说着掏出十个铜钱交给刘海川。

    刘海川双手拒收,和颜悦色地说:“哎呀,几个鸭蛋小弟怎么好意思收大公的钱。听村人说大公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民间神医,陈智的伤好得这么快也证明这一点,侬想与大公交个朋友。”

   符和堂认真地说:“小生意怕吃,大生意怕赌。做生意不分父子。文昌人常说,理要讲来通,不是几筷草豆叶。”说着硬将十个铜钱交给刘海川。

    刘海川接过,说:“听大公这么说,小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合起双掌贴近胸口,对桌上的弥勒佛行了鞠躬礼。

    符和堂说:“那一天,你不是说弥勒佛肚大大,口咧咧,不可信吗?怎么今天又行了鞠躬礼?”

   刘海川上前摸了弥勒佛肚说:“大公信的,小弟也信。”

    符和堂听了哈哈大笑,拍了刘海川肩膀说:“盲目跟人走,会变成走狗。朋友千个少,仇人一个多。”

    刘海川说:“对,多个冤家多截墙。俗话说,浇花要浇花心,交人要交人心,大公这朋友小弟交定了。”

    符和堂说:“我这把年纪了,已经没有当年交朋友的激 情了。你交我这个朋友没有用。”

    刘海川仍厚着脸皮,说:“人常说:做猪客的吃猪骨头,饲鸭的吃鸭屎。小弟自感寒酸和低微。多个朋友多条路,大公是村里父兄,小弟在这里暂时站脚,树大好遮影,小弟希望得到大公的关照。”

   符和堂说:“文昌有句俗话:树正不怕影斜,脚正不怕鞋歪。只要你安分守已,村里人是不会欺负你的。”

   刘海川说:“这里的人真好,对外人十分地热情,小弟总算找对地方了。”

   符和堂问:“你是定安哪里人?”

   刘海川说:“定安县永丰高林村人。”

   符和堂一听高林村,突然想起什么来,他说:“定安县永丰高林村?这么说你和前清进士张岳崧同村?”

   刘海川自鸣得意地说:“是的,同村不同姓。小弟是听着张岳崧的故事长大的。”为进一步证明自己的身份,刘海川便讲起张岳崧的故事来:

   张岳崧幼时家境贫穷。父母勤耕苦作,省吃俭用供他进学堂读书。张岳崧年少时,生性聪敏过人且放荡不羁,他在学堂读书时因贪玩常常受私塾先生的责骂。张岳崧撰了一副对联:“不怕贪贪得八斗五车贪仁富义;何嫌荡荡到龙楼凤阁荡子成家。”表示他的远大抱负。15岁时即参加县试,16岁补弟子员。嘉庆九年(公元1804年)乡试中举人,5年后中进士,以一甲第三及第,成为明、清两代琼州唯一的探花郎。张岳崧中探花后,仕途顺畅、官运享通,其诗赋宗汉魏而出入唐宋诸家,书法得晋唐诸家奥秘,片纸只字,世人争索珍藏。张岳崧资质聪敏,才思超卓。在太学读书的时候,因为他个性隐晦,士林中不轻易出风头,从来也不舞文弄墨,一向对诗、文又没有佳作。宗师对他的文学评价很低,认为他殿试是不会高中的。这一年九九重阳,宗师带领太学生员到房山去登高,好让生员们开开眼界,拓宽视野,并命生员吟诗作联,从中甄别生员的才学程度,以便迎接明年春闱殿试。此时,生员们我吟你和,气氛十分热闹。张岳崧环顾四方,只见群峰刺霄,千帆逐浪,援笔直书一联: 云送风帆,万里烟波跨险阻;山擎史笔,千秋人世写兴亡。宗师看了,心中暗暗称奇。认为张岳崧此副对联,气势雄伟,情意深浑,殿试大有希望。到了明春,朝延开科,张岳崧中了探花,差点抢走了状元。宗师至此才叹服张崧是个不露才华的博学多才的文士。

   讲到这里,刘海川说:“想不到文昌人也知道张岳崧。”

   符和堂说:“文昌人崇敬读书人,张岳崧不仅是定安人的骄傲,也是海南人的光荣。你随便到海南哪一个地方的庙宇,都会读到张岳崧的对联或解签。张岳崧和文昌东阁竹根村的符其珍是亲家爹。张岳崧的故事在文昌也相当流传。”说着也讲起张岳崧的另一个故事来:  

   传说张岳崧在京城读书,准备应殿试。一天,他乘间出街闲游,偶然行到一相馆,他抬头一看,只见馆门上边横书着“天下神相”四个大字,张岳崧想试一试相师的相法,于是,他信步走进去。原来相师坐在一个房子里面,墙上开着一个小窗口,让前来看相的人伸手进去,先看一看手纹,后才察相判断吉凶祸福。张岳松是个武功很强的粗汉子,手指好像五个芭蕉。他一伸手进去,相师连忙推出来,说:“老兄生成一副贱骨头,相不要看了。”张岳崧听了,苦笑一阵走开了。 过了次年,朝延开科殿试,张岳崧中了一甲探花。他记起前年到相馆看相之事,就写一副对联,命下人拿去相馆,贴在门口两边的镜面墙上。对联是:原形多变,贱骨汉成为贵骨汉;骗术高明,劣相师妄称神相师。 一甲探花某题。相师见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时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过了好几天,才记起一年前有个手指像芭蕉的汉子来看相,说他是个“贱骨头”,不想到今天这人竟然中了“科甲”,相师越想越感到惶恐和羞惭。

   讲完了故事,符和堂对刘海川说:“人不可貌相!想不到刘大哥是个饲鸭爹官人肚呀,与一般的饲鸭爹不同。”

   刘海川谦虚地说:“过奖了,只是饲鸭闲时爱看些书罢了,识的字都不藏(扎)大公腹中一角。听村里人说大公胆可大了,敢和日本人较真。”

   听了此话,符和堂想,这个饲鸭爹真的不寻常,说起话来绵里藏针,看来不是一个等闲之辈,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对此人可不能掉以轻心呀!他笑着对刘海川说:“这话怎么说?”

    刘海川说:“听说小岛都要让大公三分。”

    “你说错了。我们中医有句古训:普济含灵,救死扶伤。我符家世代为医,不能背弃古训。救病如救火,我和小岛只是郎中和病人的交往,没有谁让谁的,毕竟小岛也是读书人,是一个中国通,与别的日本人不同。你看小岛为了不失民心,现在不像刚来时那样乱杀人了。”符和堂故意这样说。

   刘海川故装憎恨日本人的样子,气愤地说:“日本鬼子杀害了我的亲人,我恨不得剥他们的皮,割他们的脚筋。”

   符和堂也装做吃惊的样子,低声对刘海川说:“刘大哥这样大声嘶喉骂日本人,当心土墙有孔隔壁有耳……”

    刘海川说:“大公也太神经过敏了,这山崛村大大小小,我都认识,这里根本不会有汉奸!”

    符和堂语带双关地说:“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难知心呀!”

    刘海川听了符和堂的话,心里想:“人常说山猪老精人老呆,我看这符和堂是树老结格人老精,千万不要说话漏嘴。”想这到这里他扫了屋里一眼,没有发现陈智,便问符和堂:“大公,陈智说枪伤好后要到小弟处做帮手的,他人呢?”

   符和堂说:“听说他拜会朋友去了。他走时没有告诉你吗?”

   刘海川说:“没有呀!”“这个阿智真多心,已决定做刘大哥帮手,转一下又要约朋友做椰子生意。”

    符和堂故意这样长吁短叹。

   刘海川说:“这也是小弟的意见。”

   符和堂说:“啊,原来你俩人早相拢通了,这年头,又饲鸭,又做椰子生意,脚踏二船会落水啊!”

    符和堂的这一句话好像是给刘海川当头一棒,刘海川一时不知如何对应,只好说了一句:“多谢大公教示。”

   符和堂从刘海川的话中对陈智的来路也起了警惕之心。 

   这时,一位老头带着一个小孩找符和堂看病来了,刘海川只好告辞。

   却说那个陈智,自跟着邢毓岚和姜尚枫到了政工队后,因为他讲的汕头话和海南话比较接近,因此和政工队的人交流起来不是太困难,他装作老实厚道的样子,人们对他很有好感,他还跟着长岭学会了不少日本话,姜尚枫也教了他不少中国功夫,尽管政工队的居无定所,吃不着时,生活相当艰苦,但陈智从不叫声苦,喊声累。他在与政工队战士相处的过程中,发现那些战士个个吃得苦耐得劳,对比之下,心里十分的后悔,他想如果当时直接从升谷坡机场投奔政工队就好了,可是生活中没有如果,他曾想弃暗投明,主动向组织交待问题,但又下不了决心和鼓不起勇气,真是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呀!再说人世间的什么苦工都干了,到头来还是得人一牛,还人一马,两手空空。而当游击队,东走西躲,采野菜,吃野果,患得一身疥。古人说开弓没有回头箭,出孔蚯蚓不回头。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陈智最终选择了继续做日本的奸细,因为他感到现在是日本人的天下,凭政工队这些破枪烂弹是不可能战胜日本人的,何况小岛曾经许诺过他,机场建成后,他可以从升谷坡飞去日本观光旅游,娶日本女人做老婆。这天,他借故伤口发炎,想叫符和堂看看,请假离开政工队,直接找刘海川去了。

    陈智在老地方找到了刘海川,他将近日政工队日间在椰林中操练、夜间宿在红土拱的地洞里的情况告诉了刘海川,还详细画了一张示路图交给刘海川。他说:“那个红土拱相当隐蔽,从表面看绝对不知道里面有地洞,若皇军包围起来,政工队的人一个也跑不掉。”

    刘海川一听,兴奋得差点跳起来,他对陈智说:“我们的苦日子熬到头了。”

   陈智和刘海川的配合相当默契,天衣无缝。

   接到情报后,刘海川立即赶去升谷坡机场据点向西村太郎报告。

   陈智为了遮人耳眼,也真的到山崛村让符和堂给他看伤。

   这时候的白六仔近来还多了一件差事,就是负责指挥十几个劳工在据点里搭建一间大茅屋,作为日语学校教室用,西村太郎和张孝日在一旁观看。

   西村太郎对张孝日说:“张君,这间学校的学生主要以劳工为主,村中小仔来与不来影响不大,你就不要为生源发愁了。”

    张孝日说:“劳工们能学得懂日语吗?他们学日语做什么?”

    西村太郎说:“学不懂也要学,这是小岛长官的命令。”

    这时,刘海川气喘吁吁地跑到西村太郎的面前,用日本话说:“报告太君,游击队的夜宿地点已找到,在红土拱里,这是示路图。”刘海川为什么也会讲日本话?因为,他当叛徒后,日军特高课对他进行了特别的训练,除军事技术和隐蔽技巧外,还强化学习日本话,他很快就上道了。

    西村太郎问:“情报准确吗?”

    刘海川信心百倍地说:“第一手材料,百分之百地准确。”

    西村太郎喜不自胜地说:“今天晚上,我们出动,将共 产 党一网打尽!” 

    刘海川手舞足蹈起来,说:“太好了,太好了!”这时,刘海川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张孝日,想说什么又不说。

    西村太郎笑笑说:“这位是张先生,小岛长官的老同学,放心,是自己人。”

    刘海川和西村太郎刚才的对话,张孝日全听到了,他一一记在心里。但他表面上却装作与已无关的样子。他想,决不能让日本人再杀我们的同胞了。待刘海川走后,张孝日急急忙忙来到符秀媚的房间门口,敲了半天门,里面没有人回应,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焦虑不安地喊道:“秀媚,开门,我有急事找你!”

    此时此刻,符秀媚正在厨房里帮海北四煮饭。听到喊声,符秀媚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见是张孝日,本想不去理他,但看到张孝日十分着急的样子,料想或许会有什么大事,于是她应道:“我在这!”

    张孝日招手叫符秀媚过来。

    符秀媚走到张孝日的身边,低声问:“什么大事呀?把你的脸都吓得青蓝了。”

    张孝日惶惶不安地说:“不好了,日本人准备晚上突然袭击政工队,政工队夜宿的那个红土拱,都知得一清二楚了。现在,据点已经四处戒严了。”

    符秀媚一听,不由紧张了起来,她问:“你是怎样得知的?”

    张孝日如实地说:“刚才,有一个人向西村太郎报告时我听到的。”

    符秀媚果断地说:“一定要把这情报送出去!”

    张孝日主动地:“我把情报送出去行吗?”

    符秀媚沉思了一下,说:“不行,我和你的一切行动都在敌人的监视中,你走出炮楼,他们就会跟踪你。”

    张孝日担忧地问:“那怎么办?”

    如何才能将情报送出去?符秀媚一时拿不定注意,遇到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虽然这些日子来,从琼崖华侨回乡服务团到椰林乡政工队,经受了一些磨练,但都是领导叫干啥就干啥,从来没有独当一面,单独做过决策,这一次真的让她犯难了。

   俗话说,急无步,慢有路。正当符秀媚束手无策的时候,波叔疯疯癫癫来到厨房门口,自言自语道:“她娘,我饿!”

   海北四将两个熟蕃薯交给波叔,说:“波叔,你回家吧,不要再到这里来了。”

   符秀媚望了波叔一眼,突然计上心来,她对张孝日说:“有办法了。”

    符秀媚进入房间,写好一张纸条,然后走到波叔的身边:“波叔,你将这张纸条交给我阿公。”

    波叔问:“你阿公是谁呀?”

    符秀媚说:“符和堂!”

    波叔嘻嘻哈哈:“符和堂!符和堂!你是符秀媚……”说着将纸条揉成一团,放进衣袋,走了。

    望着波叔远去的身影,符秀媚舒了一口气,说:“天无绝人之路啊!”

    张孝日担心地对符秀媚说:“波叔是一个精神病人,他能完成送情报的任务吗?”

    符秀媚说:“他没有犯病时,和正常人一样。”符秀媚话还没落土,波叔又折回来了。

    波叔笑哈哈地对符秀媚说:“符和堂是谁呀?我不认识他。”说着脱下破衣服扔给符秀媚,疯疯癫癫地走了。

    这时,白六仔走了过来,他见张孝日和符秀媚在一起说话,十分亲密的样子,便对张孝日说:“张先生,真诚所至,金石为开。我说对了吧!”

    白六仔又对符秀媚说:“表妹,你什么时候当新娘、上花轿呀?千万不要忘记请我喝喜酒呀!”说着哼着戏文:“未婚妻做人新娘,俺要送嫁入花轿……”一边唱,一边走了。

    要是平常,符秀媚听到白六仔的油腔滑调,就十分反感,可是今天一听,倒从“新娘”、“花轿”的字眼中悟出一计来。

    符秀媚对张孝日说:“孝日哥,你听人传说晨妻暮嫂的故事吗?”

    张孝日一时不明白,就说:“唉,乡亲的生命危在旦夕,你还有心情去讲什么晨妻暮嫂?”

    符秀媚郑重其事地说:“我和你讲的‘晨妻暮嫂’就是为了救乡亲呀!”

    张孝日还是不明白,沉吟着:“晨妻暮嫂……,救乡亲……”

   符秀媚情意深长地说:“古时候有一个张秀才十年寒窗不得志,当了教书先生,他的义兄和王家小姐风雨之夜蓝田种玉,义兄应征南征北战未归,王家小姐十月怀胎生下一婴儿,王家老爷大骂小姐大逆不道,败坏门风,要处极刑,张秀才为了救义嫂和义侄性命,上门认妻认子,他们日间夫妻相称,夜晚弟嫂真诚相待,就这样五年一直等到义兄归来……”

    张孝日一听恍然大悟,说:“我明白了,你是计送情报要我和你假结婚的吧?不过为了让你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愿意当一回假新郎,不,就是当一辈子假新郎我也甘心情愿——你不嫁,我一生不娶老婆。”

    符秀媚无限深情地对张孝日说:“孝日哥,我们先做一回假新娘假新郎吧!你帮我完成这次任务后,我就做你的真新娘,好吗?”

   张孝日听了又喜又忧,喜的是这好事来得太突然了,想不到符秀媚的思想转变这么快,真是姑娘的心像天上的云,说变就变,变得天真可爱;忧的是符秀媚是真心还是假意?强扭的瓜不甜呀!为了进一步试探符秀媚的底细,张孝日故意说:“你做真新娘,就不怕担当汉奸夫人的罪名?”

    符秀媚娇嗔地说:“不怕,你本来就不是汉奸,凭着你刚才的行动,让我感觉到你和我走得很近了,这才是我所希望的。”

    张孝日高兴地说:“秀媚,你终于认可我了……”

    符秀媚激动地紧握张孝日的手,念起唐诗:“身无彩凤双飞翼……”

    张孝日深情地望着符秀媚一齐念起来:“心有灵犀一点通。”这时两人相对会心一笑。

    接着符秀媚将计送情报的细节向张孝日做了交待和安排。张孝日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张孝日按照符秀媚的交待,立即来到小岛的办公室,他对小岛说符秀媚同意与其结婚了,感谢小岛的良苦用心。并表示,有信心和决心与符秀媚同心协力把据点日语学校创办起来,为升谷坡机场的建设做出积极的贡献。

    小岛一听,高兴得不得了,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是小岛想要的最终结果。他立即同意张孝日的要求,并叫黑三备好花轿,请来八音队,这时已是晌午时分了。

    张孝日的这一举动,并没有引起小岛的怀疑。但小岛防的是符秀媚,万一有人走漏了风声,让符秀媚知道了呢?顺便回去报告岂不失去良机,误了大事。为了防止万一,既满足符秀媚和张孝日的要求,又给符秀媚没有下手的机会,小岛叫黑三全程跟踪,监视符秀媚和张孝日的一举一动。就这样,一队人马,抬着花轿,在八音声乐中,来到山崛村村口。花轿在大榕树下停了下来,张孝日和符秀媚走出花轿。

   白六仔、王乙、张甲等人当了伴郎,海北四和两个少妇人当了伴娘。

   黑三走近张孝日的身边,对张孝日说:“张先生,抓紧时间吧!”

    张孝日不慌不忙地说:“队长,让大家歇息一下吧!”

    黑三用手掌挂在头额上,眼眯眯看西斜的太阳,说:“越歇越乏,走,走!”

    符秀媚板着脸,冷冷地说:“队长,你管得太多了吧!”

    黑三苦笑着脸,说:“不是本队长管得太多,而是小岛太君要我们快来快回呀!军令如山,我也是端人碗,听人赶啊!”

    符秀媚轻蔑地对黑三说:“你不要张着虎皮当大旗,拿着鸡毛当令箭,吓唬谁呀!”

    黑三歪着脑袋说:“符小姐,……张夫人,你误会了,你嫁给张先生,这是大好事,我们巴不得呢,我们就是同路人了,为日本人卖力是我们无尚的光荣!”

    符秀媚仍然不满地说:“既然是同路人,你为什么还荷枪实弹,如临大敌,使我们成了笼中鸟?”

   黑三说:“这地方是共 产 党的窝,保证你和张先生的安全,是本队长义不容辞的责任。”

   张孝日不耐烦地对黑三说:“好啦,好啦,队长,你跟兄弟们在这里稍候一会,让我和秀媚拜会一下阿公和阿婆,好吗?”

    黑三一听,愣了一下,那脸一下沉了下来,说:“一起去, 一旦有什么闪失,我怎么向小岛太君交待 。”说着指挥队伍往符和堂家走去。

    村里人听到八音声纷纷出来看热闹,当得知是张孝日和符秀媚结婚后,人们议论纷纷,有的说:“跟人走,变只狗。符秀媚也吃日本鬼子的屎了。”有的说:“大公一生英名,好名声却被这个孙女败坏了。”

    这时,林道崖也出来看热闹,他以为符秀媚和张孝日真的成亲了,他打心眼里高兴呀。这时他也发现伴娘中的海北四,为了接近海北四,林道崖赶紧回家换上破烂衣服,装成疯子,疯疯癫癫地跟在队伍的后面,他趁黑三不注意,悄悄地靠近走在最后面的海北四,海北四以为是波叔,也就不介意,林道崖突然拉起海北四手,小声说:“老婆,对不起,我错怪你了,原谅我!”

   多么熟悉的声音呀,海北四定睛一看,原来是林道崖,她想不到老公终于理解了自己,并回心转意,主动道歉,这让海北四又惊又喜。夫妻毕竟是夫妻,她恨不得扑进林道崖的怀里,大哭一场,但这种场面不是她痛诉衷肠的时候,她只好悄悄地擦掉眼泪,紧捏林道崖的手,说:“崖哥,我想你。”

   林道崖深情地说:“我也想你,现在跟我走好吗?”

   海北四十分为难地说:“不,我还得跟着他们回据点。”

   林道崖问:“为什么?”

   海北四说:“我一走,就会连累秀媚和张公子。加上小孩现在托坡头嫂照看,我还得回去据点照顾她。”

   林道崖一听觉得有道理,他对海北四说:“好吧,老婆,我一定想办法把你母子救出来。”

   海北四高兴地说:“你接受林少仙了?”

   林道崖点点头。

   黑三见林道崖拉着海北四的手,以为是疯子波叔调戏海北四,便喝道:“走神头,走开!想吃新娘糕,来吃我一巴掌……”

    为了不给符秀媚增加麻烦,林道崖装作疯疯癫癫走开了。

    此刻,符和堂正坐在横廊椅子上看《本草纲目》。下吴大婆在一边收拾符秀媚的衣服。

    下吴大婆拿着《唐诗三百首》、《道德经》问符和堂:“老的,这两本书也放在包袱里吗?”

   符和堂说:“放,这是秀媚最爱看的书,还有道袍和拂尘,阴阳五行类的书。”

   下吴大婆问:“拿那些东西给她干啥?”

   符和堂说:“这是她爸的遗物。”

   这时,符爱珍风风火火走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阿公,阿婆,姐……姐……”

    符和堂和下吴大婆吃了一惊。符和堂不安地问:“姐怎啦?”符爱珍喘着粗气,说:“姐姐和张公子坐着花轿回来啦!”

    下吴大婆一愣:“坐花轿?结婚才坐花轿呀?”

    符和堂耸耸肩,半信半疑地说:“秀媚和张公子结婚了?这么快,不会吧?”

    话还没落到地,外面便传来八音声。不一会,队伍在符和堂家门口停下。

   符秀媚和张孝日下了花轿,跨进了门槛。

   符秀媚见到符和堂和下吴大婆,一下子扑进下吴大婆的怀里,伤心地哭了起来,符爱珍拉着符秀媚的手,说:“姐姐,我想你!”

    张孝日礼貌地对符和堂和下吴大婆问安:“阿公、阿婆好!”

    黑三被冷落一旁。

    符秀媚拉着张孝日的手,双双在符和堂和下吴大婆面前跪下,符秀媚说:“阿公、阿婆,请受阿侬和孝日哥一拜。”

   跪毕,张孝日起身将两个红包分别交给符和堂和下吴大婆:“这是侬和秀媚的一点心意,阿公、阿婆收下吧!”

    突然,黑三一手夺过符和堂手中的红包,打开检查,发现只几张泰币后交回符和堂,接着他又抢过下吴大婆的红包,同样检查一番,发现没有异常后,交回下吴大婆。

    符和堂实在是看不惯黑三的举动,便说:“队长太敏感过头了吧,怕我孙女在红包中藏着情报?老朽不过一个乡巴佬,不值得队长如此费心劳神。”   

    这正击中黑三的要害,但黑三跟着小岛久了,学了小岛的心术,能看风使舵,只见他眨着双蛤蟆眼,漏风漏风地说:“大公,误会了。本队长看一下红包,是想知道张先生担了多少‘亭日’(钱)。”

     符和堂明知黑三是在暗中监视张孝日和符秀媚的,故意缠着不放说:“队长,人常讲打铁要看火候,打鸟要看时候,你不用睁眼大大,胡乱开枪,打不中鸟,却被鸟放屎滴着鼻呀。”

    符和堂话中带刺,既骂黑三是疑心生暗鬼,又是讥笑黑三是花花公子,爱惹花拈草。俗话讲,身有短处怕人见,心有痛处怕人刺,黑三着北寒畏北风,听了符和堂的话,笑又不能笑,哭又不能哭,欲发火又怕误了大事,只好皮笑肉不笑地说:“嘿嘿……大公你是说哪去了,我查红包,不过是想了解文昌番客的一分不如二舍。大公过虑了。”

   符和堂说:“人常讲,鲜鱼不煎欲沤臭,盐水放久不会馊。队长管的事太宽了。”

   趁符和堂死缠黑三说话之际,下吴大婆将张孝日和符秀媚带进房间,符秀媚和张孝日在符秀媚的父母相片前双双跪下一拜。

    符秀媚起身时悄悄地将一张纸条塞进下吴大婆的衣袋。

    这时,黑三进来了,他来迟了一步没有发现符秀媚刚才的小动作。

    接着符秀媚和张孝日又在祖公神牌前双双跪下,叩拜。

    跪拜起身后,符和堂对符秀媚和张孝日说:“按照农村的风俗,你们行完了拜堂仪式,就是夫妻了,你们的爱情来之不易,要好好地珍惜。孝日,阿公错怪你了!”

   张孝日喜气洋洋地说:“没关系,好事多磨。阿公是为侬和秀媚好。”

   黑三看了看怀表,发现太阳快要落山了,他怕夜长梦多,便对符和堂说:“大公,今天是大喜日子,难得与大公见上一面,本应促膝长谈。但公务在身,不敢久留,请大公谅解。”接着又对张孝日和符秀媚说:“张先生,张夫人,拜堂仪式已经完成了,我们该走啦!”

   考虑到任务已经完成,符秀媚便同意打道回据点了。临走时,下吴大婆将一个包袱交给符秀媚,说:“秀媚,这包袱里全是侬的衣服,拿去吧!”

     符秀媚接过包袱,伏在下吴大婆怀里,哭了起来:“阿婆……”

    白六仔又点了一下人数,然后对黑三说:“报告队长,人员到齐了。”

    黑三一声令下:“回据点!”他对符和堂说:“大公,告辞了!”

    符和堂说:“队长,恕老朽不送了。”

    黑三大喝一声:“走!”

    符秀媚和张孝日为什么不趁此机会留下来?其实,符秀媚跟着黑三回据点,是基于这样考虑的:其一,黑三跟随左右,手中有枪。脱身不可能;其二,留在张孝日身边,在据点当日语教师,有更多的机会深入敌人内部,这正合组织上的意图,机会难得,何乐而不为。想到这里,符秀媚坦然多了。

    符秀媚、张孝日随黑三走后,下吴大婆将纸条交给符和堂,说:“这是秀媚侬交的。”

    符和堂接过一看,一张纸条写着:“今天晚上鬼子将突然袭击住在红土拱里的政工队。”另一张纸条写着:“留在据点,当教师,请组织批准。”

   符和堂看后,高兴地说:“秀媚侬借结婚之机巧送情报,太妙了,她有斗争经验啦,我马上把情报交给郑队长。”

   却说张孝日和符秀媚在黑三队长和十几个自卫兵的护送下,回到了日军炮楼时天色已晚了。只见日军炮楼门口,张灯结彩,一片喜洋洋的气氛。近百名日本兵列成两行,好像在等待上级长官的到来,这让张孝日和符秀媚觉得好奇,其实不然,这是小岛为了迎接张孝日而专门布置的。小岛早已等候在大门口了。 

    黑三快步走到小岛的跟前,说:“报告太君,一切顺利,张先生和夫人平安归来。”

    小岛问:“队长,你从始至终都在监视他们吧?有什么异常否?”

    黑三献媚地说:“一分一秒,一举一动,都在小的监视之中。”

    小岛高兴地说:“你劳苦功高,辛苦了!”黑三奴颜媚骨地说:“为太君效劳,应该,应该。”

    小岛看见张孝日和符秀媚进来,忙迎上去,说:“张君老弟,新婚快乐!”

    张孝日故意问:“小岛兄,为何这么隆重呀?” 

    小岛得意地说:“张君老弟,如果你在机场建成之日举行婚礼,那将会更加隆重和浪漫,我可让你和新娘坐上飞机在空中遨游。可惜,你提前结婚了,我只能在这块你熟悉而我陌生的土地上,以军人特有的这种方式表示祝贺。”

    张孝日故作感激地说:“小岛兄,用心良苦,多谢了!”

    小岛补充了一句:“等升谷坡日语学校落成后,我请琼剧团演一场你家乡的琼戏,同时为你的新婚助兴,也让兄弟们开开眼界。你看怎么样?”

     张孝日说:“小岛兄,小弟真的不值得你这样费尽心机。”

    小岛说:“张君老弟,要不是念在老同学的份上,我是不会这么做的。” 

    张孝日说:“小岛兄,小弟本想和秀媚在乡下好好地度一下蜜月,可你都不让小弟在老家过一个新婚之夜,也太那个了。”

    小岛装做歉意地说:“是有点过分,似乎不近情理,但也是无奈呀!你是我在海南岛唯一的一个同学,我必须为你的安全负责,万一你有三长两短,我今后回到日本,怎么向同学们交待。” 

   张孝日说:“我回到自已的故乡,就像鱼儿在大海,没有什么不安全的。”

   小岛说:“张君老弟,你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痛呀!要不是黑三在暗中保护,你早就墓长青草啦!”

    黑三插话说:“张先生,太君对你是一片真心呀,可不能忘恩负义啊!”

    符秀媚对黑三说:“队长,张先生的事,用不着你来管。” 

    黑三不满地瞪了符秀媚一眼。

    小岛对张孝日和符秀媚说:“张君老弟,符小姐,现在是战乱时期,你们就不要度什么蜜月了,机场建成后,你们从这里飞往日本,再补度蜜月吧。从明天起,你们可以在机场日语学校上课了!”

    张孝日还在犹豫不决,这时符秀媚拉了一下张孝日的衣角,用泰语对张孝日说:“孝日哥,你就答应吧!”

     张孝日恍然大悟,说:“小岛兄,我们答应你。” 

     小岛高兴地拍拍张孝日的肩膀,说:“我早就说过,你总有一天会回到我身边来的。”说着命令士兵奏乐。

    十几个日本兵吹起了小号。

    望着张孝日和符秀媚走去新房的背影,小岛对黑三说:“你要暗中监视张夫人,说不定她是一颗埋在我们身边的定时炸弹。”

    黑三满脸杀机地问:“能不能把张夫人干掉?”

    小岛说:“笨蛋,平白无故的怎能干掉她,干掉她又怎能拴住张君的心。”

   ,黑三说:“报告太君,本队长一定派得力干将监视她。”

     突然,一阵闪电,接着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雷。 

    黑三问小岛:“今晚还按原计划行动吗?”

    小岛斩钉截铁地说:“雷打不动。”

    升谷坡日军据点张孝日临时住舍里,红烛高照,符秀媚和张孝日站在窗前望着浓云滚滚的西北天空,随着一阵闪电,轰隆一声雷响,声波震荡着窗户玻璃,符秀媚说:“雷公发西北了,眼看一场大雨快来了。不知阿公能否及时送出情报,真让人牵肠挂肚呀。”

    张孝日也忧心忡忡地说:“这系着乡亲的性命啊!”

    符秀媚深情地说:“孝日哥,经历了这一场风雨雷电,我们终于走在一起了。”

     张孝日说:“虽然是一场假婚礼,可是我们走到这一步不容易啊!”

    符秀媚依在张孝日的肩头上说:“我们之间已不存在什么真假界限了。孝日哥,我真的爱你!”

    张孝日幸福地抱着符秀媚,说:“秀媚,我更爱你。”

    符秀媚说:“孝日哥,从此以后,我们在这里并肩作战好吗?”

    张孝日点点头:“一切听老婆的。”

    苦尽甘来,有情人终成眷属。

正是:岁寒知松柏,危难见真心。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上一章 下一章
看过此书的人还喜欢
章节评论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添加表情 评论
全部评论 全部 0
喋血升谷坡
手机扫码阅读
快捷支付
本次购买将消耗 0 阅读币,当前阅读币余额: 0 , 在线支付需要支付0
支付方式:
微信支付
应支付阅读币: 0阅读币
支付金额: 0
立即支付
请输入回复内容
取消 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