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内,一位老者坐于殿中。他满头白发,脸上的皮肤已是干瘪,褶皱如包子般趴在脸上,唇色暗红,若不看他那异常明亮的双眼,必会以为是一位行将就木的老叟,他就是权倾北方数十年,狭天子以令不臣的奸雄曹操。
此刻的曹操正在处理政务,忽然有一侍卫急急忙忙的跑来。
曹操见侍卫如此慌张,以为前方战乱又起,心中不免哀叹,孙权小儿,你这个搅动天下局势,蛊惑民众的小人,难道为了你的皇朝霸业之梦,非要陷天下与不义吗?
想到此处,曹操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令他敬佩的忠义无双之士——关羽。云长兄弟,我和刘备都亏欠你太多了。
侍卫近前,躬身说道:“禀报魏王,府外有一人求见,声称……声称……”
曹操见一向麻利的侍卫,今日竟然吞吞吐吐,心中好奇,赶忙问道:“声称什么?”
侍卫见曹操如此说,便再不隐瞒,于是说道:“声称是张角的亲卫统领,前来觐献《太平要术》。”
曹操听到此处却无欣喜,似是不信,而后问道:“可知此人姓谁名谁?”
侍卫赶紧说道:“此人声称自己是‘廖化’。”
曹操听此大惊,他……他怎会出现在此地。
曹操虽是不解,但仍露出一副欣喜的表情,说道:“快请。”
廖化,昔年只有黄巾军高层所熟知的名字,亦不是名动天下之人,如今已过数十年,更是知者甚渺,为何曹操听到怎会如此惊讶。
廖化得到侍卫放行,被人引领着在丞相府内安步前行,数十年种种经历,一一浮现在脑海,张角的嘱托,魅娘的音容,周仓的生死与共,假“于吉”的弥天大谎,孙策的野心,刘备与关羽的假仁假义,孙权的不择手段……
数十年,终于等来了“于吉”,终于看见了冰山一角,虽不知“于吉”欲要他将《太平要术》献给曹操所谓何故,但他为了天下百姓却不得不做,不将他们彻底挖出,这个天下又怎会太平。
张角大哥,我一定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魅娘我对不起你,那日一跳竟是生死永别,你可知道我这数十年是怎么过的吗,对你的思念,无人可以诉说的苦楚。
既然来到此地,“于吉”必有行动,我必将抓住机会混入其中,以告张角大哥的在天之灵。
一路行去,廖化想了许多,该想的不该想的,他都在想。几十年换来今日,心爱之人早不能复生,同生共死的兄弟早已远去,这个世界只剩他孤身一人,此时此刻他又怎么可能不哀叹。
他在思叙,长路竟然变得短暂,他心中只是一瞬,却以来到大殿之内。
大殿宽宥数米,长有十数米,数根巨柱将大殿撑起,整个大殿雕龙画凤好不气派。
殿内沾满侍卫,大殿尽头一枯瘦老者坐于上面。
廖化细看,数十年风雨已过,若是当日他在荆州一剑斩出,今日又会是何人端坐于殿上?
曹操端坐于殿上,廖化傲然站于殿下。
二者四目相对,似是交锋,犹如两道闪电相碰撞发出绚烂的光亮,随即一闪而逝。
廖化手臂环于胸前,紧紧抱住一个油布包裹,不是《太平要术》又会是何?
曹操大手一挥,殿内众人缓缓退却,待只剩下二人,曹操才缓缓开口道:“你便是廖化?”
廖化不语点头称是。
曹操随即用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说道:“大胆廖化,献帝昭告天下数十年,寻《太平要术》欲治我头疾,你怎么现在才出现,难道你不知吗?”
廖化冷笑不语。
曹操见此朝着东方拱了拱手以示对汉室的尊敬,随后怒道:“你眼里可有这大汉天子,可有我这魏王?”
廖化见曹操如此,心中鄙夷道:这个天下都快是你的了,何必在我面前如此虚伪。
想到此处,廖化放声大笑,笑声在殿内回荡,曹操见廖化如此桀骜,似乎再也控制不住怒火。
曹操正要发怒,廖化却突然开口说道:“得《太平》者,得天下。”
仅仅六字,曹操怒火全消,微微一愣神,廖化鄙夷的看着他。
廖化只注意到曹操,却未注意到一声轻微响声自曹操身后屏风之处传出。
过了许久,平复情绪的曹操明知故问的说:“你怎会知道此话。”
廖化回道:“我乃张角亲卫,不知此话,数十年前又怎会领命护卫‘张让’入京,觐献《太平要术》,谁知先遇黑山张燕,拦我去路,又遇天下大乱,无法北上。”
廖化解释完随后说道:“至于您怎么知道,应该是张燕将这句话告诉你的吧。”
曹操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
廖化接着说道:“而后你便以头疾的理由满世界寻找《太平要术》,欲要将这天下收入囊中?”
曹操不答,而是大笑,随后极不自然的说道:“这汉室昏庸无道,我将天下收入囊中又有何不可,你为何过得这么多年,此时才出现?”
廖化点头,随后说道:“我见这北地甚是太平,若你能得《太平要术》让这天下皆是如此,自无不可。”
曹操愣神。
廖化顿了顿接着说:“不是我不出现,而是很多人不想让我出现在这里。”
随后他看了看曹操问道:“魏王可记得,数十年前您辞官归隐在荆州城内,遇到的那人?”
曹操听到此处,皱眉沉思,过了许久似是想起什么,于是盯着廖化细看随后说道:“你是他,那个我和丕儿,在荆州城内大雨之中遇到的那人。”
廖化点头,曹操心中却在慨叹,世界如此之小,若是那次不是擦肩而过,这天下会不会早已太平?
廖化不知曹操心中所想,而是将他与曹操荆州相遇之后的遭遇一一说给曹操听,曹操似是已经提前知晓,竟然毫不惊讶,至到曹操听到廖化被囚禁于荆州诈死而逃,他才略有惊讶。但廖化唯独没有将“于吉”说出。不只是他有心忽略,还是故意不说。
曹操听完,叹道:“天下之大,竟是没有忠君爱国之辈,从黑山头领张燕到江东孙氏,皆是鼠辈,为了一己私利,竟然不顾天下苍生,这天下共主真的是那么好当,这皇位真的那么好坐吗?”
随后曹操话锋一转接着说道:“当日张角可是让你将《太平要求》献给圣上,今日何故给我?”
廖化回道:“我本来是想给汉室的,要不也不会蹉跎岁月如此之久,奈何汉室无能,有名无实,他又在你严密监视之下,我又怎么能将《太平要术》献上,数十年了,我可以等,但是天下受苦的百姓不能等,你既能控制住汉室想必《太平要术》下卷必在你手,你将这北方治理的如此安定,我将《太平要术》上卷献上,上下合一,你得天下,总比让这天下乱下去好。”
曹操听后也不言语而是双眼紧紧盯着廖化,似乎要从他眼中找到什么。
廖化见曹操如此,不以为意,嗤笑着说:“若不是董卓为了一己私利,我等早已将《太平要术》献于先帝,可有您魏王今天;若不是孙坚和假“于吉”内讧,你在与袁绍官渡混战之时江北提兵北上,可有您魏王今天;若不是那孙权欲谋天下,为了《太平要术》叛盟背誓,关羽大军或许早已北上无阻,可有您魏王今天?”
廖化连发三问,问问诛心。曹操你笑他人,难道你就不是谋夺天下吗?
不待曹操回答,廖化继续说:“你在这说这天下豪强无忠君之人,难道你忠君爱国吗,你所做之事难道逃得过天下人的眼睛?”
曹操大笑,反问廖化:“我做何事?”
廖化继续说道:“若无您的今天,你还会在这做着狭天子以令不臣的事,说着挖苦讽刺他们的话吗,天下共主不好当,你却在想当着天下共主。”
曹操大笑,回道;“我有没有今日与你何干,若是这天下太平,民众得以休养生息,我没有今日又何妨?”
廖化大惊,说道:“难道你不是为了得到这个天下吗?”
曹操不可置否的反问道:“在这天下人眼里,我是为了谋夺这个天下吗?”
廖化心中好笑,你不为了谋夺这天下何不归政天子;你不为了谋夺天下何必满世界寻找《太平要术》。
廖化随后说道:“我今日觐献《太平要术》与你,你却遮遮掩掩难道不想要了吗?”
曹操听到此处,丝毫不惧威胁的说道:“你若不想给我,何必前来见我。”
曹操言毕,廖化愣神。
二者皆是不语,大殿内针落可闻。
良久,曹操叹了口气说道:“你的故事编的很是精彩,你说你是廖化,你就是廖化吗,你说你手中之物是《太平要术》便是《太平要术》吗?信不信我命人将你这造谣生事之人拖到殿外,乱棍打死。”
廖化平静的回道:“若是魏王不信,何必将我请到殿中。”
随后廖化解下佩戴在胸前的玉佩扔给曹操,说道:“这是当日‘张让’赠与之物……”
曹操接住玉佩,还未细看,一人突然从曹操身后屏风蹿出,一把夺过曹操手中的玉佩对着廖化惊讶的说:“你怎么会有我父曾经随身携带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