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化站在金龙寨寨门之上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军兵,心中无味杂陈。
只见寨外长枪如林,军士如虎,连营数里,将小小的金龙寨围在中间。
对方营内战马嘶鸣,军将忙碌。旌旗招展,随风飘扬。
中军一面大旗立于大帐一旁,上书:江东将军孙。
不是孙权又是何人。
廖化看着寨外的旗帜,便知是江东复仇而来。
廖化一人竟然连累整个山寨,他心中甚是不安。
原来那日,孙策本是感念关羽仁义,在其过境之时亲率人马护卫。
相见之后得知,竟有他人一路护送,孙权甚是好奇。细细打探,奈何周仓所率众人皆不知廖化与江东孙氏恩怨。三言两语之下便将廖化之名说出。
孙权听到“廖化”二字怒火中烧,忙命人不着痕迹的暗中打探。
待得知此“廖化”便是杀兄之人无疑时,孙权竭力压制心中的怒火。
廖化小儿,我这杀兄之仇,怎能不报,待关羽过境,我必将率军亲去,用你的头颅祭奠我那身死的大哥。
孙权将关羽众人礼送出境后,便点兵北上。如此大军越境北上,怎能不引起周围势力的注意,孙权虽打出为兄报仇的名号,奈何各路豪强生恐孙权报仇是假,掠土为实,皆不允其过境,孙权一怒之下率众攻之,一路之上血流成河,所过之处皆成吴土。
廖化看了许久心知,如此阵仗若是进攻山寨,寨内之人必是十死无生。廖化心中愧对寨中众人。又想到繁华的十里衡山今日被这兵祸一乱以后还不知会是什么样子,心中更是愧疚。
更令他沮丧的是,本以为可以在这衡山厉兵秣马,待得合适时机北上觐献《太平要术》,没想到只是大梦一场罢了。
裴元绍站在廖化身旁,看着寨外的阵仗说:“老大,咱们什么时候惹了江东孙氏了。”
廖化叹了口气说:“不是金龙寨惹了江东孙氏,而是旧日我与江东孙氏的间隙今日牵扯到了金龙寨。”
裴元绍赶忙说道:“些许间隙,说开便好,何故如此大的阵仗。”
廖化摇了摇头说:“说不开的。”
裴元绍忙问:“为何?”
廖化虽知孙策不是死于自己之手,但也不否定,于是回:“杀兄之仇。”
裴元绍大惊说道:“小霸王孙策竟是被老大杀的。”
廖化想到往日种种随后说:“什么小霸王,一个阴险的小白脸还差不多。”
裴元绍呆呆的立在寨门之上,廖化见此也不言语,看着寨内的众人都听从他的命令来到了寨门之前便一个人走下了寨墙。
廖化觉得甚是对不起大家,于是召集大家前来,将东吴大军前来所谓何事告知了大家。
众人听后皆是不语。
廖化看着众人叹了口气说:“我给这寨子带来了灭顶之灾,心中甚是愧疚,一会我便出去见那孙权,希望他能放你们离去。”
此时裴元绍快步的从寨墙之上而下,跪到廖化身旁说:“老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等岂是贪生怕死之徒,若不是老大我等这些无地之民恐怕早已饿死在这乱世之中,今日怎能做那背信弃义之事,我等愿与老大同生共死。”
本来是不得温饱的饥民,先遇周仓劫富济贫,将周仓视为恩人,谁知周仓伤病加上,若不是廖化,必是命赴黄泉。廖化竟然是周仓的旧识,安心呆在寨中,带人开垦荒田,在周边治病救人,带领大家将衡山变成战乱中的世外桃源,众人随身处乱世但却无乱世之忧。怎能不感念廖化。若无廖化岂有他们,若无廖化怎会有这世外桃源。今日廖化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必将重受战乱之苦,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既然以后没有好日子,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如今日以身报恩。
众人见裴元绍说出了他们得心声,皆出声复合。
廖化甚是感动,也不言语。
他慢慢的走上寨墙,裴元绍众人紧随其后。
廖化看着寨外的兵丁喊道:“我乃廖化,可否让孙将军出来一见。”
过得片刻,营中奔出数骑,拱卫一人来到离山寨一箭之地。这人身跨骏马,一身白甲,看其相貌与孙策有八分相似。正是现在的江东之主孙权。
廖化见孙权到来,便开口说道:“孙将军,当日若不是我被逼无奈也不会对你兄长不利,当日之事乃我一人所为与金龙寨众人无关,要杀要剐随你,只求你放过金龙寨众人。”
廖化也不解释当日并非是他痛下杀手,而是坦然冒认。随后便求孙权放过金龙寨众人。
金龙寨众人虽早有死志,但此时听到廖化为其求情皆是动容。
孙权听后怒气冲冲地说:“昔日你杀我兄,今日休要和我谈条件,你既然这么关心这寨中众人,我便先杀这寨中之人,再将你斩于刀下,让你也尝尝失去亲朋的的滋味是多么痛苦。”
孙权说完不待廖化回话便带领众人打马而回。
随即江东军士便对山寨发起了攻势。
江东军士人人披甲,久经战阵且刀枪锋利。
金龙寨众人对付败兵殘卒手到擒来,但是面对军容肃整的正规军士哪是一合之敌。
不过片刻寨门便已易手。廖化心知如此不行,咬了咬牙便朝孙权大帐杀去,裴元绍等人见此紧随其后。
廖化剑影晃动,军士虽顶盔掼甲,但终有防备不到之处,廖化曾久在军中,心知脖颈之处盔甲无法顾及,剑剑朝此处攻去,所过之处竟无一合之敌。
长枪如林,长刀如影虽是骇人,但也难伤廖化分毫,廖化便如一只蝴蝶版在这军阵之中翩翩起舞,用血与剑造就一幅妖艳的画卷。
裴元绍等人紧跟其后,挥舞着长刀,虽有廖化打头,但他身上也被刀枪留下道道伤痕,鲜血不时的滴落于地。竟也渐渐出现伤亡。
孙权见廖化竟然不知死活的袭营,忙命众人围上,要将其斩于乱刀之下。
廖化丝毫不惧,犹如死神一般一人一剑行走于阵中。
众人见奈何不得廖化,便对裴元绍等人刀剑想加,裴虽有廖化护持,但仍不敌江东兵丁,不断有人倒在军阵之中,久而久之,竟只有裴元绍一人还矗立在军阵之中,挥刀劈砍。
廖化见此,心中愤怒,出剑更狠,更准,更快。
众将虽然将其围在中间,此时却甚是胆寒,竟无人敢优先出手。
孙权见此,忙命弓手上前,一波波箭雨袭来,一次次剑花飞舞。
廖化虽能从容应对,但裴元绍却无招架之法。
不出片刻裴元绍便身中数箭,倒在江东军阵之中。
廖化大恨,怒吼一声,竟是不顾一切的向前冲去。
大开大合,全无防守。
一支支箭簇趁此机会贯入廖化身体之中,廖化终是不敌,看着已是火海的山寨和躺在不远处的裴元绍众人缓缓的倒了下去。
孙权见次,忙命众人停手,自己提刀而上。
即有机会杀兄之仇岂能假于他人之手。
他慢慢的蹲下,本想说什么,谁知本已无力倒在地下的廖化竟然一只手用力握住孙权右手,让其钢刀脱手,另一只手紧捏孙权脖颈随即来了一个“横扫落叶”,插满剪枝的身体忍着剧痛立了起来。
只是一瞬,形式倒转,本已胜券在握的东吴军兵,此时此刻竟然主帅落入敌人之手。
原来廖化心知如此下去必将丧命于此,便兵行险招,假意再无战力重伤不起,没想到孙权信以为真,竟然亲自上前,才有现在一幕。
东吴军兵见此不敢妄动,廖化掐着孙权脖颈慢慢后退。
军阵之中刀剑林立,却奈不得廖化半分。
廖化慢慢退出大营,军兵紧随其后。
孙权虚张声势的喊道:“莫要管我。”
兵丁却不敢上前。
待退到长江岸边,廖化寻得一艘小舟,赶忙带着孙权乘舟而去。
岸上兵丁见廖化挟持孙权乘舟而去,赶忙在附近搜寻船只。
此时廖化慢慢放开孙权。
孙权看着廖化说:“我兄,死于你手,今日我报仇不得,你便将我也杀了吧。”
廖化掐住孙权脖颈使劲用力,过得片刻叹息一声,将手松开。
廖化顿了顿随后使劲全身力气,拳头不停的砸在孙权身上,他边流泪边说:“我若把你杀了,你江东孙氏数年多次更迭,可能控制住江东局势,若是不能我不是这江东生灵涂炭的的罪人吗?”
没想到廖化此时竟然还未着天下百姓着想,既是情理之中又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是因为他一直就没放弃过用自己的力量让天下太平,意料之外是孙权将山寨毁去患难与共的众人再无生还之理,他还会忍住不将孙权斩杀。
孙权也不言语,任凭拳头落在身上,双眼恶狠狠地瞪着廖化。
过了许久廖化累了,也不想打了随后说:“那日若不是你的兄长欲致我于死地,我又怎会起杀心。”
孙权不语。
廖化慢慢将船靠岸,随后说:“你乃江东之主,今日我便放你离开,希望你能好生对待江东父老。勿要让战火蔓延。”
孙权也不会回答而是说:“这次是我大意,下次若见,我必取你项上人头。”
廖化似未听到一般,一脚将孙权踹到岸上,随即驾舟而去。
孙权看着远去的小舟不语。
廖化放下孙权,再也撑不住重伤之躯,慢慢的倒在了船中。
难道我真的完不成张角大哥的嘱托了吗?廖化边想边无力的闭上了双眼。
一叶孤舟在长江之上顺着水势而行。孤单、落寞、无人问津。
又是长江,昔日廖化跳崖投江九死一生,与魅娘阴阳两隔,今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