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哥杳冥自魔神统领三界后,便开始接管天界事务,他心系代愔,怎会放手呢?
代愔被杳冥锁在嵖岈山深处的梧桐树洞中,树洞只有一个极其狭窄的树缝作为出口,里面深不可测。沿着洞内弯弯曲曲的小道进去,直到树中心,头顶有一束透过树干中心洒进来的光,照在洞内的中心处。
洞内阴冷潮湿,虽然有阳光照进来,不过树干隔绝了全部的温暖。代愔靠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颓丧地坐在一堆枯掉的梧桐树叶上,头发散乱、眼神呆滞、身上的白衣裙上染了血,像是一朵血色的鲜花。
她的脖子被梧桐树内一条通灵的根系锁住,根系如刀子似地扎进她的脖子,不断从她身上汲取精血、水分、养分、神力,她如今神力微薄、精神萎靡。
银砾从未见过姐姐如此狼狈模样,她冲过去抱住姐姐、泪如雨下。
代愔自魔神统御三界后便被杳冥锁在这里,她根本无从得知银砾的任何消息。她试着从杳冥口中探知,不过杳冥十分警觉,近半个月了,她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杳冥每日会在太阳升起时出去,日落时分回来,回来后便是以折磨千剂为乐,得到代愔的顺从为乐。
千剂被杳冥锁在树洞底下,代愔与千剂无法见面,只能听见千剂被杳冥折磨得忍痛呻吟的声音,这无异于对代愔最大的折磨。
近半个月,代愔已经被杳冥整得几近崩溃。
如今看到银砾安然无恙,她的心火又燃起一丝,眼睛像流星的尾巴,闪出一抹亮光。
“砾儿!”
银砾扑倒在姐姐身旁,银湾全身上下检查着银砾周身,见她没有丝毫损伤,焦急的心才重新松下来。
银砾弱弱喊着,“姐姐。”她看着姐姐苍白的脸庞只觉五雷轰顶、摧心剖肝。
她看见姐姐脖子上被勒出深深的红印子,迫不及待想要解开姐姐脖子上的根系,代愔的一句“不要”说出口时、为时已晚,银砾的手已经靠上去。
根系贪婪地分叉出另一条根系,迫不及待从银砾指尖扎进去,像一条蛇一样顺着她的血管爬行,一直扎进她的心口,吮吸着她细嫩美味的鲜血。
银砾的身体似有几把锯子在同时不停地锯着她的四肢,血肉在一拉一扯中脱离身体,如同木头碎屑往两边飘去、鲜血往四周喷溅、无能为力……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姐姐日日都是遭受这样的痛苦折磨,她更加急切地想要救姐姐出去。
圹埌停留在黑暗甬道前,他进洞后便蹲下了身,手掌贴在地面,他闭上眼睛,洞下的千剂的心底似苦瓜缠绕而结的蛛网,他的心也跟着心似刀绞,混乱如麻。
直到听见银砾痛苦的低吟声,此时停留在黑暗小道前的圹埌抽了手,睁开眼,看见银砾被根系扯住,他心急地起身,迅疾幻出鸦翎箭紧握手心,紧跑两步过来,用割裂山脉的气势向根系割去,根系霎时间断成两半,一半哆哆嗦嗦收回分叉点,一半从银砾的指尖跑出来,掉落在地上。
银砾像是看见希望,她急切地冲圹埌说,“快帮姐姐也割断它。”
圹埌看见她脸上不易多得的笑容,又不得不告诉她事实,“如今根系已经视代愔姐为宿主,割不掉的。”
银砾嘴角勾起的笑一点点沉下去,片刻后,她又抬起眉眼,“如何能解除?”
圹埌曾经在魔书上看见过,有一种术法名为“血海宿主”。即宿主以身体的鲜血供养寄生者,供养到一定时候,寄生者认宿主为主,生为其生、死为其死。不过此法甚是凶险,至今无人成功,只当是一个传说。
因其过程让人痛不欲生,因此魔域曾有人将其演变成一种刑罚,受刑者往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因其残酷性,此法是为禁术。
大哥竟然用在了代愔姐身上,圹埌陷入沉思。
银砾见他发呆,拉了拉他的衣襟,“你知道如何解开吗?”
圹埌从沉思中醒过来,他眼神躲闪地摇着头。
银砾遣圹埌为姐姐去桃林取一件干净的衣衫,要那件水仙裙,再带两瓶桃林的修复神力的灵丹。
圹埌二话不说,转身就往桃林赶。
此时,太阳西斜,杳冥在赶回来的路上。
圹埌走后,银砾拉着姐姐冰凉的手,将南明离火珠递给姐姐,她小心翼翼为姐姐擦掉嘴角的血迹,为她清理散乱的头发,一边低声说着,“姐姐,你可知明玕如何了?”
代愔告诉她,明玕在天魔大战中侥幸存活,灵曜带着他回到了陵景山,“所以,砾儿,不要担心,灵曜会照顾好他的。”
银砾听见姐姐此言,才松了一口气,她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如今三界混乱,妖魔残忍肆虐、霸道横行。
代愔安慰她,“砾儿,或许魔域有更多关于魔神的记载,如今,我们需要对抗的,一是魔神,二是那群着魔的魔兵,我们要查清楚缘由。”
“好,姐姐,我会去查清楚的,不过如今杳冥对你和千剂哥哥这样,你们千万别跟他硬着干,只会吃亏的。”
“我无碍,砾儿。”
代愔今日就觉得银砾好像有些不一样,不过说不上来,她反手摸了银砾的脉,才发现她气息紊乱,脉搏跳动得异常厉害,而且神力尽失,她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神力微薄的原因。
代愔心忧地问,“砾儿,我为何感知不到你的神力呢?”
银砾低垂眉眼,无奈告诉姐姐,“我被魔神下了灭神丹。”
代愔喃喃,“灭神丹,那是毁人根基之物。”她扣了扣地底下,问,“千剂,灭神丹可有破解之法?”
千剂此时被吊立在梧桐树底下,地底下本来暗不见光,不过代愔趁白日杳冥不在之际,悄悄汇聚一群蚂蚁挖了一个小洞,能够透下去一丝光亮,不然,在那暗无天日,无边无际漫长的黑夜折磨中,千剂早就或疯或死了。
千剂刚才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虽然极不情愿但只能告知真相,“灭神丹无解。”
银砾反过来安慰忧心忡忡的姐姐,“姐姐,我如今神力都灭了,但还能完好无损,是一件值得庆幸之事。”
二人攀谈之时,杳冥听见洞内的响声,像幽灵一般飘入洞内,他站在黑暗中,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