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养伤
我扶他起来,有点没底地看着他,“你现在能走动吗?”他皱眉咬牙,努力支撑着修长的身躯,“无妨,试试看吧。”
还没走两步,我眼尖地看见他背后的伤口开始渗血。“哎呀,不行,别走了……你的伤口开裂了。”赶紧扶他坐下,拆开布条,果不其然,还来不及愈合的伤口又冒出了血。我连忙找来草药,捣烂,把伤口又重新包扎了一下。
这咋办呢?我跟他眼对眼看了良久,“哎,我有办法了!”看见周边有许多青青的藤蔓,我灵机一动,“借你佩剑一用。”
我用剑割了不少藤蔓,大拇指般粗细,伸手一展,不错,颇有弹性。转身又劈了些树枝,去掉枝枝叉叉,尽量打磨的光滑,然后用藤蔓平平地把树枝一个接一个绑起来,做成一副简易的担架床,示意他附趴在上面,又将几股藤蔓拧成一股,穿过担架,勒在我的肩头。
他犹豫,“你拉不动我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我用尽吃奶的力气,咬牙往前拖。手腕一热,那股熟悉的力量又来了,我信心倍增,拖着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汐儿姑娘的力气甚是惊人……”
我干干地笑着,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就这样,走走歇歇,途中藤蔓还断了好几回。我问他去哪里,他略为思索,“先找一个农户落脚吧。”我没多问,一路找来,约莫行了七八里路,看到一片村落。
虽说有手链的力量,我也有些疲累,遂带着他敲了村头一户农家的大门。
这户农家是一对老夫妇,带着两个孙儿,大的七八岁,小的不过四五岁,都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我们。
慕云陶示意我扶起他,慢慢上前,跟老夫妻俩行了个礼,有礼地说:“老伯,打扰了。我们……夫妇俩遇见了贼人,受了伤,可否借此地养伤几日,定有重谢!”
“哎哎哎……什么夫妇?!”我张嘴欲辩驳,慕云陶含笑看了我一眼,制止意味甚浓。我怕给他招来麻烦,在一边闷闷地鼓着嘴,不吭声了。
这里民风极为纯朴,那老夫妻俩看我俩如此惨状,忙帮着把他扶进屋来,进了内室,让他附趴在床上。老太太口中直念叨着:“造孽哦!怎地伤的这般重哩,这贼人真是造孽哦!”
我问他们附近可有药堂抓药,老伯指了指东头,“往这里走不出四五里,就是安平镇,镇南面就有一个药堂。”
安顿好慕云陶,我急忙赶去抓药。没找到银庄,银票兑换不开,幸亏有那小块金子,充做了药资。
拿着找回的银子和一大包补血疗伤的药材,还有一瓶金创药,我不敢耽误,急忙返回。看见他精神尚好,正跟两个小娃说笑,顿时舒了口气。
他扬起唇角,墨玉似的眼眸凝着我,“怎么,不放心我?”语调上扬。
“还没找你算账呢!”我没好气地说,“你乱说什么……”
他让两小娃到外面去玩,挑眉看我,“不说夫妻,那说什么?兄妹?私奔的情人?你选一个。”
“还选你个头啊!”我急了,“当初就不能说是萍水相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什么的?”
他侧了侧头,装作没听见,轻轻哼了声,“伤口好疼……”
我无奈,净了手,上前重新清理了伤口,上了金创药。懒得理他,转身出去熬药,没看见他在背后轻扬的唇角。
——
到了晚上,麻烦来了。
我来回将屋里一床一桌一凳扫视了好几遍,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我不睡地面!”
他抿嘴,慢慢往里挪了挪,“没让你睡地面……这床还挺大的,挤挤足够了。”
我摩拳擦掌,肾上腺素开始急飙……我忍……再忍……要不是看他是个伤病号,本小姐早就一掌把他飞出去!
他看了看我欲暴走的造型,幽幽地说:“我会对你负责的……虽在河边不小心看见你的身体非我故意,但事已如此,在下一定会负责。”
“哎哎哎,打住打住……”我急忙叫停,满眼真心地看着他,“这个负责,真的不需要。”想我一现代大好青年,怎么可能被他看了一眼就把自个儿给搭出去了哩?何况,当时我大半身都在水里,又是深更半夜的,他能看见个啥啊!
他皱眉,“你……”
我不容他分说,赶紧说,“熄灯,睡觉!”
熄了油灯,我连衣服也不脱,侧身躺在床外侧,心里不停地自我催眠。没关系,没关系的,昨晚不是刚在草地上睡了一宿嘛。咳咳,就当旁边是一人形抱枕好了。他要是敢胡来,我就拍死他……当然,就他现在这样,也胡来不了就是了……
——
我以为自己肯定是一夜无眠,没想到竟然睡得出奇的安稳。
天光大亮。我刚一睁眼,便看见眼前一张出尘的俊颜。“怎么那么帅呢……”我迷迷蒙蒙、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在俊脸上捏来捏去,“手感好好哦……”。自顾自笑了半晌,忽然觉得不对劲,回过神来,大喝一声:“你干什么!”
“是你在干什么……”慕云陶无奈地看着我。顺着他的视线,我恍然发现自己的爪子正无耻地搭在他的脸上。
脸上有点烧,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挪下爪子,“那个啥……还以为在做梦呢……”
他好笑地看着我,“你到底梦到了什么?昨晚你吧唧着嘴,念叨了一晚上鸡腿,还在我手腕上啃了一口……”随即,把手伸到我面前,两道浅浅的红痕赫然入目。
不用比对,我也敢肯定那确是自己的门牙印。脸一下子爆红,“我都一个月没吃过肉了……”越想越委屈,自己在现代虽不说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的千金小姐,但好歹也是小康之上水平,莫名其妙沦落到此,基本上每天都在贫困线以下挣扎……
他怜惜地看着我,“有我在,以后不会这样了……”,眼里温柔乍现,一笑,“你这么爱吃,前方雍州城内有一家闻香居,他家的菜食可是全大祈都有名的,不少外地人可都慕名前来品尝……”
“这么有名?”
“是!他家的菊香鸡、胭脂鹅脯、醉酿鱼烩、海棠玉膏可是独一份,其他地方是尝不到的,据闻是店主家传承了好几代的独家秘方……”
他一顿,看着我粉红柔嫩的舌尖已不知不觉伸在唇边,眼冒奇光、猛舔嘴唇的一脸馋样,实在忍不住又笑出声来,眼眸中似有得意之色一闪而过。
我心中只觉躁动难耐,不停吞咽着口水,直恨不得立马赶去把所有好菜都叫上一轮,放开手脚大吃大喝。
也真不怪自己太馋,想想过去的一个月,能有块馒头吃不饿肚子就万幸了,哪还奢求其他?现在猛一听到那些美味佳肴……嗨!别说那些个好吃的了,就是一块白水煮肉搁在眼前,怕也是飞奔上前,二话不说抱着就啃吧!
“想去吗?”他蛊惑的声音在耳畔悠悠响起。
“当然想啊!无论如何非得去尝尝不可,必须的!”
他往我跟前又贴了贴,挺直的鼻尖差点顶到我的脸上,“你若喜欢,日后我时常陪你去便是。”
我一愣,猛然回过神来,抹了抹脸,正色说:“你无需如此,我真的不需要你负责的……我俩只是萍水相逢,我不问你的任何事,你也莫问我的出处。虽说我救了你,但你也付了诊金。待你伤好的差不多了,我们就各走各的吧。我志在四方游历,不会为任何一人停留。若是今后有缘再见,那就打个招呼,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
他低头不语,俊脸上的融融笑意渐渐淡去,半晌才低低说道:“你就这么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我整理下衣物,轻轻地说:“不是不愿……我们不是一路人,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随即不再看他,径自走了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我去城里找到银庄,兑换了银子,又购置了药材,专心给他治伤。他时常沉默地看着我,墨玉似的眼眸里欲语还休。我硬下心肠,装作没看见,也在白日里尽量避免跟他单独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