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八章 助老板成功上项目
祖强那儿靠不住,找工作是必须的,到哪儿找呢?当年闻昕宏曾说过欢迎他去的,后来也去看过,觉得设备比自己拥有的还简陋,职工都是从职介所找来的,差不多没有技术,搞的行当技术含量却不低;老板在管理方面很是外行,这样的企业搞不出个名堂。于是以“假如老板的项目上不去的话,就会来投奔。”为借口告辞归来。现在真的要打工了,去不去他哪儿呢?他想先到别处找找看再说。
到哪儿找呢?他拟了求职信,并寄给了他选中的单位。他在信的开头说:“我想到贵公司求职,为阁下和阁下的公司效劳,现将相关情况介绍于下:”在信中告诉收信的老板,他从事化工二十多年,列数了做过的产品,意在告诉对方他有着丰富的化工生产经验;列数了他攻读过的化工书籍、管理书籍,说明他有着深厚的知识基础;介绍了他在化工界较有名气的专家教授朋友,说明他善于与工程技术人员打交道;并告诉对方他曾担任过通讯报导员,擅写文章。最后在信中说相信聘用了他一定能为对方作出不小的贡献。
信发出后,也曾收到面试通知,无一例外的是都嫌他年纪大、无文凭。一位人事干部说:“假如你有工程师以上的职称,大专以上文凭,依据你的介绍,六十岁以上也好安排;假如你年龄在四十岁以下,没有职称也欢迎,只是----,对不起,很抱歉!”
不用说别的厂,连馨兰所在厂的朱书 记也没有为向河渠的自荐信所动,而这封自荐信是有别于其他厂的。在这封信中,他针对该厂“只生产硬酯酸盐、单甘酯和甘 油,时有涨库停产现象”提出“利用现用原料增加品种数量,形成小批量多品种格局,以适应市场需求”和“抓住重点,衍生产品,使之每一步产出既可以成为成品向市场销售,又可以作下一步的原料,内部消化,增强产品的适应性。”两点建议,并就两点建议作了大体的说明。朱书 记接信后只说了两句“替我谢谢你爸的关心,等研究一下再告诉你。”就没了下文。向河渠知道朱书 记在决定录用馨兰时并没有跟谁研究研究,而对自己却需要研究,实际就是不用,因而电话中吩咐馨兰不要再问结果。
怎么办呢?凤莲开玩笑地说实在不行的话就跟她收废旧。向河渠说:“行啊,360行,行行出状元,就跟你收废旧。”
说起凤莲收废旧来,完全出于偶然。现在城里都讲究环保,讲究归讲究,生产、生活上的垃圾并不因为讲究就不产生啊。垃圾产生了就得有地方贮存、处理。通城的有关部门将垃圾的堆放场地瞄向了滨江靠江边的一块不住人的地方,在这儿建了垃圾场。每天都有大卡车将各种垃圾往这儿送。
不知听谁说垃圾里头不全是没有用的东西,有的东西可以卖钱。于是就有人去垃圾场捡能卖钱的东西。
还别说垃圾里头真有能换钱的东西,运气好的人半天功夫能弄个百儿八十块钱的东西的也不止一个两个。于是闻讯而去的人就多了,等凤莲听说赶去时,捡垃圾的已是一群一群的了。
凤莲五十七岁的人了,生性又不那么强悍,自然只能在被人扒拉过的垃圾堆里找。头一天只卖了四块三毛钱,吃了一碗面一块,只剩下三块三,还弄得一身臭气。回来的路上见有人收破烂,心想不如改捡为收,这样至少干净些。于是问那个收废旧的废纸什么价,废塑料什么价,废铁什么价等等。那个收废旧的见是个捡垃圾的,是个潜在的客户,自然逐一报出。
到第三天她就改收废旧,没想到旗开得胜,头一天就赚了二十八块。从此她干上了这一行。让她意想不到的是一干就是十几年。从日记中看,凤莲收废旧是从2000年2月29日开始的,到跟向河渠开玩笑时,已干了三个多月。
听向河渠说愿意跟她收废旧,她却不愿意了。说丢不起这个人,说在外场走走的,突然收起废旧来,多没面子呀。
向河渠说面子抵不了钱花,让老婆养活男的,倒有面子?
凤莲说:“临城不是有个闻老板吗?以前说欢迎你去,打个电话问问呗。”向河渠说:“他那个公司呀,连个正儿八经的办公室都没有,不象个厂。”
凤莲说:“依我说呀,你到那儿去打打工,总比坐在家里强。写了那么多信,人家都嫌你老了。就象找对象,你已不是小伙子了,还想找个漂亮姑娘,有哪个漂亮姑娘肯跟个穷老头儿?我看先到那儿试试,行就干下去,不行脚一拎就走。再怎么不行,总不至于要你带钱去吃饭吧?”
向河渠想想说的也是,就打了个电话给闻昕宏。闻老板说胰酶项目正准备上马,欢迎他来加盟。
“胰酶项目?”一提项目向河渠来了劲,打算第二天就过去看看。
向河渠第一次在外甥赵国民的陪同下来过这里,虽见几个人在后一进里忙着人工搅拌什么的,一点也没看出有什么生气,所以没投奔这里。今天听说胰酶项目要上,再加上打工无门,所以前来试试。
说真的,向河渠虽也穷困潦倒到要讨饭的地步,工厂倒楣时曾只剩下几个人在忙活,开发三氯化铁时甚至只有他一人。但他心里有数,有底气。这底气就是胸中装着相应的化工知识和技术、树有远大的目标、有坚韧不拔的毅力和决心、有肯顾人的心胸、有也肯顾他的朋友群。而这位闻老板却一样没有。他要投奔的是明主,这位不是,因而没来。现在不同了,正如他在来前那晚的诗中所说的:
见厂就投自荐信,逢人便说会烧银。电话拨打无数次,面试一轮又一轮。
有的单位嫌年老,有的工厂要文凭。愿跟老婆收废旧,说是怕丢她的人。
临江生化曾邀请,因嫌庙小未成行。而今四顾别无路,不如试试看可成。
闻昕宏欢迎向河渠的加盟,说担任什么工作,等来后再议,先请参与12日的来宾接待。
闻昕宏在招待向河渠的午宴上这样介绍说:“向厂长可是个能人。临江有名的肝素带头人赵国民是他的外甥也是他的徒弟。二十年前闻名全市的沿江生化厂是他创办的;潘家那条年产值可达千万元的生产线也是他白手起家建起来的。只可惜没有好的领导扶持,以致有好的开头不曾有好的结梢。今天来到我们这儿,将为我们的崛起增加一份强有力的力量。我代表公司欢迎向厂长的到来。”说完鼓起掌来。
向河渠连忙站起来说:“闻老板过奖了,我只是个书呆子。百无一用是书生嘛,没有什么能耐。只盼望能追随各位为闻老板的大业尽尽绵薄之力。”
闻昕宏说:“我来为向厂长介绍一下。”他指着留着分头的眼镜先生说:“这是我们的葛工葛乃贤工程师。”向河渠与他握手。
随后又介绍了刘维海副总裁、周明建周科长、宋娇梅宋主任,向河渠与他们一一握手。见还有一位姑娘没被介绍,就问:“这位小姐是-----”闻昕宏说:“她是小女闻恺。”向河渠也与她握手说:“闻小姐好!”
六月十二日的来宾是上海生化制药厂的供销人员王文炎。问起当年的钱总父女,王文炎说那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他进厂才十来年,连钱总的名字都没听说过。
说起业务来,他们只收肝素精品,不收粗品。王文炎认为上海是猪肉消费大都市,生产肝素的厂家不少,到上海收肝素粗品应该是个好主意。闻老板决定派刘维海和向河渠去上海考察设点收购的可行性。
听说闻老板很器重向河渠,安排在公司里住,还派他跟副总去上海考察,凤莲感到向河渠找到了好老板,很高兴。向河渠也庆幸自己有老运。老了老了,竟碰上这位识才的老板。
尽管目前还没有什么头绪,但却如古人所说的“却思毫末栽松处,青翠才将众草分。今日散村遮不得,看看气势欲凌云。”公司有葛工负责技术,有其他得力的班子,加上自己的协助,假以时日,变成能凌云的有实力的公司,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尽管上次来参观会谈时看不出闻是个明主的样子,但从这次接触来看,又似乎有点创业的气派。自己本就常常看错人,以前的印象错了应该是件好事。
十三、十四两天在家抛秧任务大体完成后,向河渠就来到公司。十七日陪刘维海去上海。
在去上海的期间里,通过聊天,向河渠了解到:闻老板原是戴庄文化站站长,因带领的文艺演出队获过奖,被吸收到县文化局工作,分配到县文化站当一般干部。经济浪潮中他下海经商,从生产肝素做起,慢慢到收肝素粗品精制,赚了一笔钱,办起生化实业公司。跟着肝素市场价格不断上升的趋势,他吃进了一批粗品精制后,囤积不卖,继续收购,没钱就贷款。不料涨到一万二千一公斤后又跌到一万一。舍不得卖,再跌到一万,九千,还指望回升。谁知只跌不涨,直跌到三千四才不得不抛出。结果是赚的钱全亏了不算,还欠了二三十万的债务。银行告了状,设备设施全抵押出去还不够。
眼下肝素已在缓缓回升,想重操旧业扳回老本,更重要的是胰酶现在销场很好,打算把这个项目搞上去,重振过去的辉煌。
刘维海是闻昕宏的姐夫,曾在生产队里当过队长。
聊天中向河渠知道了这大院是文化局在闻昕宏鼎盛时期拨款兴建的,败落后将其中一半租给建筑公司作仓库,以维持每年的地皮税和建筑物的维修。
了解到这些情况,向河渠很为闻昕宏庆幸,庆幸他有文化局的撑腰,还有个翻身的机会,而自己却没有这样的好运。要是自己有领导的撑腰又何至于此?同时也愿为闻昕宏的东山再起而尽自己的一把力。
六月二十二日回厂后,闻老板委托向河渠突击肝素收购业务并兼管伙食帐目,于是他就在临江市及周边寻找肝素生产单位,鼓动人家来公司销售。八月份又转为开发胰酶项目,并于八月八日去杭州考察。在杭州竟意外地遇上了瞿祖强。经过前面已经说过,不再重复。
招生产工人容易招供销员难,因为销售胰酶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个新玩意儿,别说卖了,连听说也没听说过。供销人员还没找到一个,原担任供销科长的周建明却走了。
周建明比向河渠来得早,他是蠡湖人,当过村干部,跑过木材生意,推销过毛巾、手套,也帮药厂卖过药,帮水泥厂卖过水泥,算是个能说会道、八面玲珑的人士。
怎么来的,不知道。向河渠来后被安排与他共处一室,引起他的不满,不料才相处一个多月,却成了好朋友。九月二十七号他对向河渠说:“我不准备在这儿耗下去了。”向河渠问为什么,他说胰酶什么时候出成品,不知道,但有葛工在小试,相信能成功。问题在于闻老板连基本工资也不发,中午吃饭是记帐的不说,早晚还得自己带钱来吃饭,他熬不下去了。向河渠问有没有跟闻老板说,老周说:“说过了,闻昕宏坚持报酬只能是效益的一部分,没有效益就没有报酬。有产品我销不出去,无话可说,没产品让我到哪儿创效益去?”
向河渠沉默了,他知道自己也会面临这一选择的。沉默了一会儿站起来说:“我去找他说说。”老周拽住说:“没用的。论口才我不差于你,道理说得再多没有用,即使有我没有的理由也没用,他能让你做好人他做恶人?算了,天下之大还愁找不到容身的地方?”向河渠一想说的也是,就没再坚持。
为给周建明饯行,向河渠约了马龙生,买了猪头肉、耳朵、舌头和五香茶干,晚上在宿舍里请老周吃了一顿。
周建明走后,闻昕宏要向河渠担任供销科长一职。到闻昕宏这儿来自然不是来当操作工的,跑供销虽算不上行家,却也有一定的经验。在家查过了资料,知道胰酶的用户不少,老周走了,要他接任自无不可,便在 十月一日与闻昕宏莶下了岗位责任合同书,当上了经营科长,接受了组建供销队伍的任务,继续奔走在各种职介所之间,不断地约会、洽谈。
十二月十九日因辛苦招来的十四名供销员没有一人愿意接受经营科岗位责任制合同上关于销售人员发货前需要提交超过货款总额押金的条款,经营队伍没法建成。向河渠辞去科长职务,当生产工人,烧炉子回收酒精。
胰酶是闻昕宏几年前就开发的一个项目,产品质量一直不过关,产出的成品都已出了虫子也没能卖出去,就这样还对向河渠在技术上保密。葛工告诉马龙生说:“老向是搞生化的,怕他知一反三,弄懂技术泄漏出去,所以不让告诉他。”马龙生告诉了向河渠,向报之一笑。
自来厂后从不到葛工的工作室去看一次,也不打听一句,偶尔听葛工在跟闻昕宏说什么,不是从檐前路上绕过去,就是折回,不过去。次数多了,闻老板问为什么,向河渠说:“你们在谈技术秘密,我可不愿冒偷听的嫌疑。”弄得闻、葛二人都很尴尬。
向河渠这才说:“胰酶我没搞过,但老工艺对我来说不是什么秘密。从粗品到精制到检测,全套资料我都有,还有胰蛋白酶、糜胰蛋白酶、胰岛素的制备,我也有。假如我想搞,不需要到你这儿来偷技术。”
闻昕宏说:“你误会了,从来没你说的想法。你家的资料能不能借来参照参照呢?”向河渠知道他疑心还在,说:“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今天就可以回家去拿。”
向河渠也没带全套技术书,只将胰酶生产工艺抄了一份带给闻昕宏,这才解除了闻昕宏的戒备心理,并让向河渠参与了胰酶的小试,作了葛工的助手。过去葛工不能连续做下去,向河渠当助手后,葛工下班时没做完的工作,他则可以继续做下去。
到2001 年2月28日重新莶订岗位责任协议书,向河渠又成了车间主任。其实官虽被封为主任,车间却不象个车间,任务也简单,将过去已生虫的老胰酶晒干、粉碎,当工业酶卖;为葛工的小试做准备工作,有时葛工没来,就顶替葛工做小试。如3月1日工作日记上写的是:葛工上午没来,用方法“三”小试。到五月底葛工终因长期付不到工资,熬不下去,走了。从此小试的重担完全落到向河渠的身上。
为周建明、葛乃明的离去,向河渠与闻昕宏谈了一次话。他说:“老板,今天我又去了葛工家,葛工说再过几天就一年了,你才给了千把块,他没法再熬下去了,要求发积欠的工资。”闻昕宏说:“是的,我只给了他一千三百块,可他给了我什么?从他来的第二天起就请他小试,到今天也拿不出个结果,倒好意思说三道四的?”
向河渠问:“葛工原来是干什么的?”闻昕宏说:“蒲州化肥厂工程师啊。”向河渠又问:“他自告奋勇去搞小试的?”闻昕宏说:“那倒不是。我去职介所见到求职表上有他的名字和电话,就通知他来谈谈的。谈的过程中我问他能不能帮我搞小试,他说不懂工艺,我给他看了,他答应了,这才聘用他的。要是他不会搞技术工作,谁答应他一个月六百块呀。”
向河渠说:“我明白了,是你叫他做这项工作的,并不是他自告奋勇接这个任务的。这不去说他,事前你答应每月给六百块的,可没说不成功不给钱啊。”
闻昕宏说:“这还用说吗?”向河渠说:“他是搞无机化工的,没搞过生物化工。无机化工反应简单,控制容易,生物化工、有机化工,控制条件不同,眼睛一眨雄鸡就会变成母鸭的。要是你事前讲清小试成功前是没有工资的,说不定他一天也不到这儿来。他只以为为你服务了,干一天就可以拿一天的工资,至于成功不成功,他尽他的努力。事实上也有了不小的进步,是你以前生产含量的三十几倍呢。我说钱你还是得给,给后跟他限期完成。他能完成继续试,不能完成,我可以帮你请人。”闻昕宏说:“这是不可能的。每个人的报酬只能是贡献的一部分。没有贡献,从哪儿给钱?”
向河渠说:“通过考察和查阅资料,结合我们临江是养猪大县,你选胰酶作创业项目是很有眼光的。”闻昕宏得意地说:“几年前我就看到这一点了。”向河渠问:“为什么至今还没获得成功呢?”闻昕宏说:“废话,那不是技术没过关吗?”
向河渠说:“我给你讲个故事。事情发生在无锡。”他说的是无锡一家乡办厂想请一位工程师帮助开发产品。那位工程师脾气古怪,给钱送礼都不要。怎么办呢?厂里的同志经调查发现这位工程师是个孝子,老娘身体多病,他既要工作又要照顾老娘,很累。于是这家厂的老板派了一名出色的公关人员天天在他下班前将照料老娘的事情提前做完,同时与老人建立了感情。老妈妈帮着厂里做她儿子的工作,从而深深地感动了这位脾气古怪的工程师,尽心帮助这家厂开发了几只新产品,从根本上改变了这家厂的窘困面貌。
故事讲完后,向河渠说:“你是明白人,我问你,养鸡是不是等鸡生了蛋才给食吃?种田是不是等粮棉进了仓才下种、施肥?开店办厂也不是等利润进了帐才投资的吧?”在旁帮倒水的闻恺卟哧一声笑了起来,向河渠立刻说:“就说你这小二子吧,你能等她赚了钱孝敬你们以后才给她饭吃,给她衣穿,让她上学?”
闻昕宏说:“老向,你的理论真强。”向河渠说:“到你这儿来就是想协助你的脱出困境成就一番事业。你的事业成功了,我的理想了就实现的一部分。”
“一部分,什么意思?”闻昕宏问。向河渠笑笑说:“说了你们父女俩可别笑话。”闻恺说:“我可不敢笑话,你的知识很渊博,我问什么你都能答得出,跟你学了好多知识呢。”
向河渠说:“在今后的年代里我只想做两件事,一是找一个明智的创业者,协助他完成年创千万元的产值;二是写书。”
闻恺说:“能不能创千万元产值我不知道,写书你一定能。”闻昕宏说:“你懂什么?”闻恺说:“有什么不懂的?写书只要自己努力就行。创业不是一个人的事,个人再努力不等于能行。”
向河渠说:“谁说二小不懂的?她说的很有道理。要实现创业的理想仅我个人的努力不行,得有个明智的领导。跟你老板理论,就是盼你更明智一些。”
闻昕宏眼一瞪,提高嗓门说:“我哪儿不明智了?”闻恺说:“你现在就不明智。老向劝你又不是在为他,生什么气?”
向河渠圆场说:“二小误会了,你爸出声高,我也一样,蒲州的升罗,一升(声)抵升(声)半。我跟你说老板,古人说‘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对待人才更应这样。‘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兵是要先养着的,到要用时才有得用。日本丰田汽车公司那么大的单位对人才也是先给后取的。凡到丰田工作的人才,一进公司就给车给房子,很好地维系了人心。人是受感情支配的,你对他好,他当然会对你好,尤其是知识分子很讲究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的。如果你肯对人才采取先养后用的方针,那么你得到的必将是慕名而来的更多的人才和这些人才对事业的尽心尽力的工作。”
闻昕宏听了向河渠的这番话好象有所心动,他说:“你说的有道理,等我考虑考虑再说。”
向河渠说:“葛工那儿呢,是不是先支付一半工资,过一段时间再说?”闻昕宏不耐烦地说:“我不是答应考虑一下吗?”向河渠说:“一点不给人家,人家不来,小试怎么办?”闻昕宏还是那副不耐烦的腔调说:“咋办,咋办?他不来你顶上去做嘛,又不是不会。”
向河渠说:“那不行,在这节骨眼儿上我不能顶。”闻昕宏火了,说:“不行,你说不行?你在为谁干?”
向河渠平静地说:“做人要有准则,我不能乘人之危。在你跟葛工没处理好之前我不单独做小试。”闻昕宏火更大了,喝问:“你说什么?”
向河渠重复了一遍后说:“工作没了可以重找,做人的准则没了就不是人了。对不起,我去看看包装得怎么样了。”说罢他走出门外向西而去,只听得闻昕宏颤声的“你——”和闻恺娇声的“爸”。
第二天闻昕宏召集刘维海、宋娇梅、马龙生和向河渠开了个会。他说:“昨天跟老向讨论了关于人才与企业的利益关系问题,老向的看法很有道理。要想成就一番事业,是要靠众人齐心合力才能办成的,而众人的心呢也是要靠利益来维持的,我这个公司呢就要靠在座的四位。
公司是我们五个人的,四位也是公司的,我们的利益捆在一起。由于公司处于初创时期,经济上有一定困难,不能及时发放工资,只能发点生活费,好象解放初期的供给制。大家坚持一下,等产品出来了,一定千方百计地补给大家。
共 产 党打天下时是那样的艰苦,甚至抛头颅洒热血,也要下定决心打出一片新天地,我们现在也是这样,群策群力,艰苦奋斗,把项目搞上去,把公司搞上去,将来-----”他手指门外那一大片荒草地,说“我们要建起职工大楼,在座的将每人赠送一套,连装修都不要你们花一分钱,直接搬进去住,水电齐全,都很方便;你们的报酬将达千元以上。
有福同享,我闻昕宏说到做到,不放空炮。
为了实现这一美好的前景,我们要各尽所能,群策群力。现在我分一下工:我负责全面工作,重点外勤;老刘负责外勤;向工负责技术和生产兼伙食。”
“向工!”闻恺第一次听见这种称呼,惊奇地叫出了声,众人都是一愣。向河渠张口刚叫出“老板”,闻昕宏一挥手说:“听我说。”
闻昕宏说:“我宣布老向就是我厂的技术带头人、工程师。他化工技术样样精通,一般工程师还不及他呢,葛工对他就很佩服。他编写的一本《化工小商品生产技术汇编》虽然还没写完,我在他宿舍里见过,很有水平。
在潘家设计、主建的一百几十万的有机化工生产线,土洋结合,花钱少,效果好,要不是运气不好,我们还请不到他呢。
向工也不要有顾虑,昨天下午我找过葛工了,只要经济难关一过,一定补发他的工资。他说他对生化了解很少,不来了,所有的小试记录都在实验室里,二小知道的,小试由你接下去搞。”
向河渠说:“任务我可以接受,称呼可不敢认可,我不是工程师,连助工也不是,只是个中学生。”
闻昕宏说:“别谦虚。”向河渠说:“这不是谦虚,而是事实。”闻昕宏说:“作为一家生化公司不能没有工程师,你的知识、技术和能力不是一般工程师可比的,为什么不能称工程师?”
向河渠说:“我自信纯从知识、技术和能力方面说,确实不比一般工程师差,但也确实没有那个职称啊。”
闻昕宏说:“退一步说,你没有职称,可以不在平常称呼,但有外客来,一定要接受工程师的称呼,你就是向工。”向河渠无何奈何地说:“好吧,就依你。”
尽管闻昕宏把向河渠捧上了天,他并没有忘乎所以,在诗中是这样写的:
一、今有葛工葛乃贤,胰酶小试计一年。小试产品没达标,老板不给发工钱。
说是薪金效益出,没有效益钱免谈。葛工见状回家转,不给工资不上班。
老板闻言心不慌,吩咐由我且顶上。我说做人有准则,乘人之危非老向。
老板怒问“为谁干?”坦言准则不敢忘。工作没了可重找,准则没了没人样。
二、铁打营盘流水兵,来来去去总不停。周葛都称留难熬,老板不肯发薪金。
“薪金应从效益出”,难说此论歪不正。只是用才象用兵,先养后用才能赢。
养鸡喂食生蛋前,想要喝水先掘井。冥顽不化持己论,只怕事业难兴盛。
马龙生被封为车间副主任,宋娇梅则是办公室主任兼会计,至此向河渠成为公司总裁红人,凡人来客去必请向河渠作陪,也时不时地买两个菜来请他吃晚饭,他则拎着临江大曲来凑趣。
向河渠受到老板的器重,工作量也随之激增,为迅速地拿出合格品,他有时甚至夜以继日地进行小试。
十月中旬,小试产品质量达到用户的要求,闻昕宏买了四个菜,不让向河渠拿酒,说是慰劳,自然叫刘维海、马龙生作陪。
闻昕宏边敬酒,边说:“十六个月的奋战,终于见到了曙光。”刘维海说:“要是早让老向接手,现在已大生产啦。”闻昕宏说:“谁又能未卜先知呢?”
向河渠说:“葛工先前的小试也是功不可没的,他的不成功就让我少走了弯路。”闻昕宏说:“既往不咎。向工的中试要多长时间?”向河渠说:“小试确定工艺路线,中试确定操作规程,一个月够了。问题在你车间的建设和货源的落实。”闻昕宏说:“这些不用你担心。我等你中试的好消息。”
说是不用向河渠担心,其实大到设计土设备,小到买保温材料,多数工作还是要向河渠去做,闻老板是个标标准准只动嘴的。
一天他把马、向找来,让他们带人去一处地方拆一个土锅炉。那是他以前生产肝素的老厂子,不知为什么直到今天才拆。那也罢了,还好象有些什么矛盾纠葛。说去拆时,什么都不要说,拆了就装走。发生冲突的话,见机行事,叫向河渠去主要是为打圆场、排解矛盾。封马龙生为大队长,向河渠为政委。
其实闻老板是多虑了,拆时邻居并没有人来过问,更别说阻挡了。倒是这大队长、政委的称呼在马、向两人间保留了好多年,直到2012年马龙生打电话给向河渠时要向猜他是哪一个时,向河渠连想也没想,就在电话里喊“大队长!”,引得两人在电话中“大队长”“政委”地玩笑了一阵子。
“老向,向厂长!”这一天向河渠正在车间与工人一起操作,门口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是赵兴达和张永元。忙摘下手套,去水池边洗了手,走过来说:“好多年不见,走,到我宿舍聊聊去。”
赵兴达是从在这儿干过几天的一个工人嘴里知道向河渠在这儿的,就和张永元找了过来。在办公室问宋娇梅,说在这里,这才穿过厨房进入后院找到的。三人从办公室门口经过时,赵兴达感谢宋娇梅的指引。
长时间不见,自然话就多,各自叙了别后的情况后,向河渠问起来意。赵兴达说秦德来的那个厂处于无产可生的危机中,曾去沿江找过,凤莲只知在临城却说不出具体厂名和地址,如果不是偶然机会,根本就找不到。
向河渠说“长时间没在外边跑,不掌握市场行情,说不出干什么好。如果你们找到好项目,缺技术的话,来告诉我,我可以帮你们想办法。”
张永元问:“你们生产的叫什么?”向河渠将大体情况如实相告。赵兴达问:“一个可以搞的项目也没有吗?”向河渠笑笑说:“我在潘家搞的项目你们是知道的,据朋友说行情还可以,但投资大,弄不起来;还有个仿古雕花家具你们愿意干吗?”
赵兴达问:“什么仿古雕花家具?”向河渠从床头挂的包里取出一套照片,放在桌上,两人一看说:“这不就是城里卖的红木家具吗?听说贵得很,这东西怎么搞?”
向河渠将制法介绍了一番后说:“原来是用树酯作胶粘剂,加上其它配料做的,一套五件家具物料成本要一千多,现在用无机玻璃钢技术,物料成本可降到四至六百元,至于卖多少钱,那就是你们的事了。”张永元问:“模具到哪儿买?”向河渠说:“买模具价高品种单一,自己制作便宜,又可随意设计。”张永元又问要多少钱才能弄得起来,向河渠回答有个七八万就可以了。
不知不觉,一聊就聊了两个小时。闻昕宏到车间不见向河渠,一问说是在跟朋友聊天,问去了多长时间,马龙生一看手表说大概一两个钟头吧。闻昕宏立刻让工人去叫。赵兴达说:“今天就说到这里,有事再来找你。”三人握手告别。
向河渠关上门,送两位出大门远去,这才折身回车间,路过办公室时被闻昕宏劈头劈脸一顿熊,并吩咐记出勤的二小记旷工。
向河渠等他发完了火,铁青着脸说:“结帐吧,我不干了。小试任务已完成,中试化验,问你女儿结果怎样就知道了。士可杀而不可辱,我不干了。反正没我也没事了。”
闻昕宏说:“你还有理了?”向河渠面无表情地说:“这么多天来我带了多少半夜,你记过一次加班吗?算算帐只怕一百个两小时也不止吧?就为这两小时你要记旷工。旷工就旷工,也无所谓,值得你这么指着鼻子熊人?”刘维海,还有从车间赶来的马龙生都来拉向河渠回宿舍。
为这事,刘、马两人出面买菜打酒请两人。闻昕宏十分难得地打招呼,说他脾气坏,请向河渠不要计较。向河渠说:“这不是脾气坏不坏的事,而是你当老板的如何对待下级的问题。脾气坏,你对局长也脾气坏吗?”
闻昕宏没作声,刘维海担心又会吵起来 ,忙说:“既往不咎,老向,来喝。”向河渠举杯跟三人碰了一下,抿了一口,说:“老刘意会错了,事已过去,我不会计较的。能坐到这儿来一块喝酒,就是黑板上写字,擦掉重来。”马龙生说:“我知道老向不是个蚬子壳肚子。”向河渠说:“承蒙老板看得起,要与我们共创大业。老刘、小马和我就是你的文武大臣,你是皇帝----”
闻恺听了“卟哧”一笑,向河渠说:“事不同理同。你当皇帝怎样对待大臣,跟你的事业成就大小长短是有很大关系的。刘备拿诸葛亮当先生,由小变大,由弱变强,三分天下,当上了皇帝;后来不听诸葛亮的劝说,甩了诸葛亮的奏章,结果大败到白帝城托孤。刘邦善用三杰,一统天下;项羽连一个范增都不能用,只落得自刎乌江。你对人好,人对你好;你对人不好,人家凭什么要对你好?
说到脾气你也是要考虑的。牛不知力大,人不知己过,你肯定认为你总是对的,现在两个闻老板一起创业,将会怎样?”闻恺说:“成天打架。”闻昕宏笑骂道:“去,去,就你话多。”说得众人都笑了。
向河渠说:“自到你这儿以后,有功夫的时候就在总结自己失败的教训,对照前人的经验,比照自己。”马龙生说:“你说的对照前人的经验是指看着书本抄抄写写。”向河渠说:“是啊。前人的做法想法就好比是镜子。”
闻恺说:“你在为写书做准备吧?”马龙生问:“写书?”闻恺说:“老向有两个目标,一是帮一个老板建成年产论千万的企业,一是写书。”马龙生说:“了不起。”
向河渠说:“还没动笔写呢,就象帮老板创业一样,才是个计划,才在做准备工作。现在只盼老板给我个帮你的机会。”
闻昕宏说:“看你说的,你在帮我,我感谢还来不及呢,怎会不给你机会?”闻恺说:“也得让人家呆得住啊。”闻昕宏笑嗔道:“你到底是我的女儿还是老向的女儿啊,怎么总是帮外人?”大家又都笑了。
十月底中试达标,生产开始向批量过渡,产品走上市场,受到客户的认可。马龙生常随老板外出,拓宽销售渠道,车间生产由向河渠一人管理。自然才七八个人的小车间,又是单班生产,工作时间虽然常达十至十二小时,管理却是轻松的。业余时间除料理生活外,几乎都用来读书做笔记,比小试、中试时轻松多了。
不仅是向河渠轻松,随着无产可生历史的结束,公司上下都轻松起来。常听闻老板和马龙生从外头带回一些笑话和趣闻。有一天闻老板说的是他和马龙生吃饭时的趣事。那天在常州他俩走进一家小吃店,要了一个鸭血汤,两人在碗里找不到鸭血,就问:“哎——,老板,你这鸭血汤怎么只见汤不见鸭血呀。”老板手指朝下戳戳说:“在下边呢”闻老板问:“筷子捞不到,可要脱了裤子跳到里面去捞?”说得在店里吃饭的客人都笑了,说得公司在场的人们也笑出了声,这笑声传出了门窗,传向了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