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朕竟有些相信你的话了。”高霍摇摇头,似乎是在嘲笑自己。
“为什么?自然是因为我说的都是实话。哦,对了,陛下不会还不知道高颂和高奕是怎么死的吧。还有,覃某藏的好好的,不曾招惹谁,为何忽然会被送到陛下面前,这些事不知道陛下是否好好想过?”
高霍何其聪明,当然知道覃胥正话中所指,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朕再问你最后一边,珌王到底知不知道你的身份?”显然,高霍不想纠结于覃胥正方才的话题。
“眼下算是知道了吧。若不是岐王想尽办法将覃某送到陛下面前,我倒是可以瞒他一辈子。”覃胥正此言说的巧妙,既否认了高珌早已知情的事实,又为高珌未来可能犯下糊涂错铺好了路。
“来人,将覃胥正压往天牢,三日后处斩。”
高霍已经知道了他想知道的,而覃胥正自他进入宣极殿的那一刻起,便已注定了必死的结局。
覃胥正三日后便要问斩的消息不胫而走。高珌烦躁地坐立难安,本以为只要覃胥正不承认自己是覃爻之子,父皇定会将其押往大理寺候审,到那时拓跋柔的暗卫便有机会可以出手。可偏偏覃胥正认了,于是这案子也便顺理成章地移送到了刑部。
刑部的范冉之乃是高岐一脉,自是知晓覃胥正的重要性,故而拓跋柔的暗卫根本就没有机会出手。
看着高珌一脸惆怅,拓跋柔心中也不好受,她当然明白覃胥正对高珌的意义。
“殿下,你别这般苦着自己。覃先生之所以认了覃家后人的身份,想必就是不想你以身犯险。但是殿下尽管放心,覃先生大义,咱们自是不能置其不顾。这不是还有三天时间吗?咱们再想想办法,或许还有转圜的机会。即便没有,纵使去劫法场,阿柔也定会救下先生性命。”
高珌一把将拓跋柔揽在怀中,“得妻如你,夫复何求。只是事情发生到这一步,本王万万不能再让你涉险,若西奴死士的身份败露,以父皇的性子,定会怀疑你们兄妹有所图谋。我不能再把你搭进去。此事我自有考量。你就安安心心地照顾好自己,还有我们的孩子。”高珌的目光落在拓跋柔的孕肚上,烦躁的心仿佛瞬间得到了些许安抚。
拓跋柔知道此时不该让高珌担心,便微微颔首应承下来。
早在珌王府得到消息之前,范冉之的主子高岐便已先一步得到了覃胥正即将被处死的消息。高岐心中大快,他终于扳倒了高珌背后的力量。没了覃胥正从旁相助,高珌根本不足为惧。然而就在高岐得意之时,袁束却带着圣旨来到了岐王府。
袁束的到来倒是让高岐有些疑惑,他实在想不出眼下父皇会给他什么旨意。然而,不管心中多少疑惑,高岐还是毕恭毕敬地跪地接旨。
袁束站的笔直,全然不似平日里的点头哈腰,对于袁束来说,似乎也只有宣旨的时候才能在这些主子们面前有个人样。
袁束双手展开圣旨,尖着嗓子宣道:“岐王孝贤兼备,深得朕心,今特赐封号‘恭’,封正一品恭亲王,子嗣世代袭爵。”
听到此处时高岐心中还是一阵雀跃,他天真的以为高珌因覃胥正之事而失去父皇信任,而他的这个恭亲王就是入主东宫的开始,然而,袁束的旨意却还没有宣完。
“东境峡城民风淳朴,地大物博,今赐予恭亲王为封地。择日启程。钦此。”
“峡城?”高岐的脸色从得意忽而变成震惊,他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袁束,甚至都忘记了领旨谢恩。
“殿下,接旨吧。”袁束再次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高岐伸出双手,掌心朝上,样子虽恭敬,控制不住的颤抖却早已出卖了他的心。
袁束将圣旨放在高岐手中后,忙上前一步将高岐扶起。
“殿下,这是好事。您可是南陈第一位有封号的亲王,放眼看去,再没旁人比您更加尊贵了。”
“尊贵?”高岐苦笑一声,随即又马上稳住情绪,转身对袁束有礼地问道:“公公可知父皇为何忽然要将本王赶到东境去?”
“殿下这是说的哪里话?陛下哪是将您赶到东境?峡城您是知道的,除了郢都,峡城的繁华也算得上南陈数一数二的了。陛下知道殿下素来不喜欢被束缚,但又舍不得您受苦,这才将峡城赐给殿下作为封地。”
高岐自然知道若袁束这个老狐狸不想说,那么不管旁人如何威逼利诱都是没有用的,毕竟这老狐狸背后的靠山可是南陈陛下。
高岐不再言语,只是微微颔首,谢过袁束,目送着前来宣旨的一行渐行渐远。
袁束走后,高岐将手中明黄的圣旨狠狠摔在地上。什么恭亲王,什么峡城,父皇的意思再明确不过,就是在告诉自己他已没有争夺储位的机会和资格。眼下不过是寻个由头,将其远远地发配罢了。
可这事发生地也实在过于突然,高岐细细想来,怕也只能是覃胥正那家伙搞得鬼。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滋味高岐算是真的领教了。
覃胥正之事本是公孙洵出的主意,如今事情不仅没有朝着计划的方向发展,反而惹得高霍将高岐边缘化,这样的结果自然是高岐不能接受的二。而高岐也因此不再信任公孙洵,不管此事公孙洵是否是刻意为之,但这结果却是显而易见,无法改变的。
更何况,此事公孙洵若是有意为之,那便说明他仍旧与自己心存芥蒂,不肯诚心相帮,如此谋事反而更加危险;若他不是有意,便足以说明那家伙已是黔驴技穷。总之不管出于哪一点,高岐都决意不再听从公孙洵的话了。
明黄的圣旨依旧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整个岐王府没有一人敢上前。高岐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目光可怖地盯着那一抹明黄,不知心中正盘算着什么。
正此时,一个婀娜的身影渐渐闯入高岐眼帘。
若若俯身将圣旨拾起,款款走到高岐身边,柔声道:“殿下,亵渎圣旨可是大罪。”
高岐抬眼看了若若一眼,有些不耐烦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看殿下的。方才袁公公宣旨时妾也听到了。妾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高岐既然已不再相信公孙洵,那么若若的利用价值也就没有了,若不是近来若若夜夜将他伺候的舒服,想来怕是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了。
若若将圣旨放在石桌上,俯身将红唇覆在高岐耳边,压低声音,坚定地说道:“无毒不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