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事吗？”刘复明又问。
“没事！”杜千杰摇头。
见他果然没有胸痛的症状发生，刘复明这才暗舒了口气。
“刚才，我走神了，没听到公子安排。”杜千杰有些尴尬。
“噢！”金正轩这才点了点头，又道：“好吧！我再说一次。”
刚才正分析那边队伍的安排，就见杜千杰忽然垂了头。知道他走神了，却又不好说什么。
可是，又说了一会儿，明显感觉身边的刘复明开始紧张起来，接着就是京云。
停下来，发现他们皆是紧张地盯着杜千杰。
而杜千杰完全无视其他，依旧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浑然不知道他们三个人皆吃惊地看着他。
心下念叨。‘看他们吃惊模样，难道这是千杰要发病了？’
之前，也听过冷霓练不止一次地说起杜千杰发病的可怕。
说有一次千杰发病，被他握着手，霓练的手都肿痛了好几天。
说千杰发起病来，就不是一般人能控制住的。不但是他本人痛苦异常，就是身边所见之人也会被吓到。
这几年，真是苦了刘复明。每天皆小心翼翼地，生怕这杜千杰发了病。
不但刘复明整日里提心吊胆，就是霓练也似作了病。
当初，认识她的时候，她就念着千杰的病，把自己硬是带到了落风医馆。
那时候，杜千杰的爹杜安还活着。
后来，霓练与复明分开了，虽然没听她在自己面前提刘复明，却依旧时常听她念千杰，念凝月，说两个孩子可怜，念起来就掉眼泪。
其实知道她也念着刘复明的，只是不好当着自己的面说。
却又因为杜千杰在刘复明医馆，还因当初被千杰相赶，让霓练也不好再与千杰有什么联系。
却知道，她不但不记千杰相赶的恨，反而依旧念着千杰的病。
再次与刘复明得见，两人的话题依旧是千杰。
千杰也因为有了小念恩，时常到府上去。所以，这些日子，反而与他相熟了。
可这孩子虽时常到府上，但只是看着小念恩笑，抱他，逗他，却很少与别人说话。
一般皆是霓练在问，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一声。
可霓练几乎每每一见面，就会问：“千杰，这些日子还好吗？有没有发病？”
杜千杰便会回答她，什么时候发过病。
冷霓练就又会问。“怎么又发了病？为什么？哪个给医的？病了多久？”
等杜千杰一一作答了，又会劝：“千杰，莫念了，莫念了，念也没用，只是苦了自己，何必呢！”
杜千杰只是深垂了头，不出声。
霓练却是一眼的泪。
再听霓练劝：“有些事，是改变不了的，你再念也是无用的。”
杜千杰眼中潮湿，只是点头。
可站在一边的金正轩看着，却知道，霓练这也是白劝，丝毫也不会起作用。
别说千杰是个主意正的，其实不怎么听劝。
更有，人的所思所念，其实很难控制。别说千杰还是个不成熟的孩子，就是这些人，哪个还真能做到控制自己所念了吗？
没有一个能做到，做到的就是圣人了。世上有几个圣人？全是自扰的庸人而已。
后来，也问过，其实千杰所念的霓练的小侄女冷凝月并不是被他爹送到了外院去，而是摔傻了。
霓练也说，其实，这样的孩子都不知道自己还活着，也不知道能活多久。
想着她，却又不敢去问表哥。怕提起表哥的伤心事，更怕听到不好的消息。所以，自欺欺人地一直不敢再去问。
这边还要串通了一气，一直隐瞒着千杰，不敢与他说实话。
有一次与霓练也说起。“霓练，你说，与千杰说了实话又怎么样？”
霓练大惊。“说了，千杰发病是一定的，也不知道没了那个念想，他是不是就少了些活下去的念想。”
金正轩见冷霓练一脸的泪，也不敢再说下去。
其实对于这个假设，大家都有个共识，就是告诉了千杰以后，他定会发病。
可是，另一方面，也许，没有了那个念想后，也就不想了呢？
不过，见霓练模样，也想了。‘其实我不如霓练了解千杰，也许真的就像霓练担心的，得知自己所念之人的可悲下场，也许就也失了活下去的念头呢！这就要看千杰对那个所念心思有多重了？应该很重，不然不会每次发病，几乎就为了她。’
不得不感慨一句。‘一个小孩子，怎么这么重的心事啊！’
有时候，看看千杰也是想：‘的确是心事重的，连话都少说，能扯扯嘴角勉强笑笑都是难为他似的。
又也许就是霓练说的那样，这孩子自小里就失了母亲，与父亲一起在府上给人家做下人，自然就压弯了性子，忧郁得很。
后来，又遇了那种生死的事，被看重的那个小姐骂着去死，心里有多痛，无法想象。可是，难得的是，他虽痛着，却依旧不恨。这一点就有些像他师父了。
刘复明对霓练有恨吗？当然有。对我有恨吗？恨死了。
可是，恨又怎么样？为了霓练，复明可以救我性命，甚至不惜以命相换，这全是因为他对霓练的爱过重。能做到此的人，恨意再重，也是能压抑的。
后来，千杰的父亲杜安也死了。他真正成了这世上的孤儿。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就父母双亡，更有这说不准就袭上来的病痛，说不准就再也醒不来的未知，能有个活泼性子也就奇怪了。
所以，这样的孩子，也许真的就像霓练担心的那样，不是能在得知所念人之事，痛过之后，就放下了。
却大有可能，就失了活下去的念想。
想想就挺可怕的！
不如就给他个念想，虽时常会因被恨着而发病，却不至于也失了活下去的念想。’
虽一直没有看到过千杰发病的恐怖模样，却从霓练的描述中，从她惊恐的眼神中早就有了些领教。
如今，当看到杜千杰垂了头，兀自陷进自己的思绪中，心无旁骛的模样，让身边的刘复明，甚至京云更惊恐成这般模样时，可想而知，千杰病发给他们留下的阴影了。
一颗心不由主也随着他们紧张起来。
幸好，杜千杰忽然又转回神来，没有大家恐惧的那件事情发生。
也听到了身边刘复明不由得长呼一声，自己的心才随着放进了肚子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