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震山使劲地皱了皱眉头,伸手抹了一把脸上正在不停冒出来的冷汗,依旧梗着脖子与京云喊:“没骗你,没骗你,没骗你。”
“你胡说——!”京云流着泪,更是扯着嗓子大声地喊。
“要,要不然,哥哥陪你去找他?”柯震山无奈,只好磕磕巴巴地应声。
“好,我们立即就走,立刻,马上。”京云甩开京俊,往前就走。
却又被一群人拦住。
京老太太拐杖往地上猛猛地一戳。“云儿,知道你心急着文峰,你要去找他,我也不拦着。可是,你就这样莽莽撞撞地出去吗?你去哪里找他?如果那么容易就能找到他,我们何用等这大半年?”
京云如今脑子里乱哄哄的只是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立即去京城确认这件事情,如果是真的就翻遍京城去寻他,即使他不在京城里,走遍千山万水也要去寻他。
奶奶如今出面主张,说得也有些道理,可是也分辨不出什么来,只知道奶奶出面只是为了阻止自己。
自己如今是有些错乱的,只感觉脑袋晕乎乎,胸口处又闷又痛,呼吸困难,张着口大口地呼吸,却感觉脑袋越来越迷糊。
转回头又恶狠狠地盯着柯震山,气喘吁吁地问:“你,你是不是给我用了药?”
柯震山反应了半天才想明白,立即又使劲地摇头。“我不是,我没有,我什么也没有做。”
京云低垂着头,深呼吸,感觉嘴唇发干,牙齿狠狠地咬住下唇,脑袋清醒了些,下唇处的血不停地流下来。
一家人又是紧张得手忙脚乱。
京修安干脆上前一步捏住女儿的下巴,怕此时失控的她把自己给咬坏了。
将女儿的下巴抬起来,对身边的人喊:“赶快找个东西来,塞住她的嘴,别让她把自己咬坏了。”
京云使劲地晃着脑袋,想摆脱父亲的控制。
身边,云娘的哭泣声便传了来,一边对京修安喊:“你不要这样捏着她,她会疼的。”
一边又含着泪对女儿喊:“云儿,有什么话你好好地与我们说,你不要伤害自己。”
此时,京云伤害自己是所有人最怕的事。
一时间屋子里的人乱作一团,还好,大家对此事的发生都预料到了,该准备的东西都己准备下。
一声令下,等在屋外的丫头小厮一件件的往里面送。
只是一会儿功夫,京云的嘴巴就被掰开,塞进了软布。
京云的双臂也被柯震山和京俊左右拉着,怕她这时候伤害自己,也怕她这时候伤害别人。
京云的嘴巴里被塞上了软布,感觉呼吸更加的困难,想要咳嗽都不能,只有努力地晃着脑袋。
此时,只有京修安气喘吁吁地上前,按住京云的肩膀,与她四目相对,郑重地道:“云儿,爹知道,你听到文峰的消息会很伤心。可是爹也告诉你了,他并没有死啊!至少,如今没人敢这么说啊!你先慢慢地冷静下来,我们想办法去寻他好不好?你不要伤害自己,你要知道,大家都很担心你。为了你自己,为了大家,为了你有个健康的身体去寻找文峰,你,你先冷静下来。”
京修安知道自己此时所说的这些,其实是强人所难。可是事到如今又能让他怎么办呢?
只好给女儿造梦,让她先在这个梦里慢慢地缓一缓,再去承接下一个破碎。
也比她从天上直接摔到地上好受些,也更容易接受一些。
京云看着他只是不停地流泪,她自己都奇怪,当自己听到这个不好的消息时,并没有想象中的瞬间崩溃。
大概也是因为这么久了,自己各种各样的猜想都曾经去承受过吧!
慢慢地,让这些猜想都一遍一遍地去变成能够承受的东西。
当初,躺在床上不能动的时候,也想过金文峰也许在跳下山崖的那一刻已经不在了。
可是,在伤心的同时,又告诫自己,自己都活着,金文峰也许也活着,只是受了重伤,
不愿意去想那个坏的结果,也不愿意去诅咒他。
后来,慢慢地,自己好起来了,可是一封一封的信发出去了,却再没有回信时,不由得又想起那个不好的结果。
心里痛过。
可又在大家不停地劝导下,又觉得也许大家并没有骗她。因为,虽然,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她活下来了,金文峰为什么就不会活下来?
她又一次像别人给自己造梦一样,不停地也给自己造梦。
可梦终究是梦,在得不到确切的答案时,总会时而想到那个不好的方面。
半年了,在想到那个不好的结果时,心一天一天地在破碎,然后,又会用好的猜测去填补它。
反反复复,那个伤口便变得坚硬。
以至于当自己真正听到那个不好的答案时,也并没有像想象的那样,自己的世界瞬间变得昏暗崩塌。
直到此时此刻,她被两个哥哥强拉着,被父亲按住肩膀,嘴巴里塞着软布……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大家在极大的拯救。
京云的脑袋虽有些昏沉沉的,伤心难免,可是,还好,还有一些清醒的意识,还能听懂父亲与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
她含着泪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而不是拼命地摇头拒绝,拒绝那个坏消息,拒绝大家对她的救助。
她如此的表现,反而让身边的人有些不知所措。
京修安苦涩一笑,心中念的是:‘女儿果然还是个坚强的,大家都小看了她。’
也是知道她的这份坚强都是因为还有一个期许在支撑,一个可以找到心爱之人的期许。
虽然自己也不敢确定金文峰是不是还活着,可还是愿意将这个梦先造给女儿,让她先活下来,然后,有时闾慢慢地去看淡。
人生一世,能遇到自己心爱的人,愿意同生共死,是大家都羡慕的事。可是,如果正当年华,被世事所迫,不得不选择双双自戕离世时,那便是此世上最大的悲哀。
相信金文峰跳下山崖去救女儿的时候,也是望着女儿能活下去的。
想到这些,不由得眼眶再次发湿,看着女儿的眼睛,轻声与她道:“云儿,你答应爹,无论你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再伤害自己。你答应爹,爹就放开你。”
京云流着泪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