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表黄山贵派,强横歪魔,猛来进犯,众多侠士,冤魂缕缕。还姬归来,愤怒万分,剑斩恶魔之霸后,报此深仇,雪此大恨,告慰自个家门中,所有遇难的亲友亡灵。
黄山之间,择块宽阔墓园地,悉数安葬他们罢,久久一阵,盖世女侠温还姬、黄山掌门崔悟贤、金龙帮门下女弟子徐今音,三人立身在他们所有的墓碑前,良久不歇,万语千言的生离死别,自是还姬讲最多;依依不舍痛心事,自然最是温女侠,为此肝肠真寸断。
终须重新振作来,所幸还姬乃世间,至是坚毅女子心,任何撕心裂肺事,终究难以打倒她。还姬、悟贤、今音三人,相互之间,师徒男女为一对,义结金兰姐妹俩,最终互相,拥抱一块;再过稍久,三颗心下,总算于此番的痛心入骨一事中,缓缓走出,敞开心扉,决意不久,重建黄山,再树雄风,屹立武林,续抗当今,万恶乱世。
黄山劫数,月余时日,对天而言,何等无须眨眼间;于地来说,何其需须一炷香。
三十几个雨晴日,现今已至十月秋。黄山门派,师徒二人,姐妹俩儿,三人之力,为重振黄山正宗派,些许天来,略借太平县的官府之力,以本县各方街道为起点,到处张榜着告示,示意黄山门派,近日广招门人一千余。而太平县内的衙门,莫道已知,还姬乃南唐圣上的私生之女,纵然非也,单凭盖世奇女之侠,于这数年来的无上凤威之名,极是令得上至各邦朝廷谈之色变,不敢轻易来招惹,下让多少江湖强者,闻之敬惧。自然而然,这些地方为官者,平日遇弱,视如敝屣,平时遇强,拼命巴结。再加之温女侠身在黄山本派以来,极是压得这太平县中的官家,绝不敢对本县众民,光天化日,恣意欺凌;现今温还姬,有事借助他们这官府略尽绵薄之力,自是岂敢对她温女侠,有着丝毫的待慢?
此事一出,甚因温还姬温女侠,赫赫芳名,威震中原;短短时日,南唐国内,各州各城,无数梦求学艺辈,纷纷急匆,远近赶来黄山上。跪仰还姬,自此以后,愿忠黄山,听令盖世女侠和崔公子师徒二人的任何差遣。而他们男女皆有,男者多数已过而立年,女的大多已过花信岁;小则男的不足弱冠之龄,女的刚到及笄之时。这群刚刚,投靠黄山而来的众人们,他们其中,更多的乃是,双亲死于战乱中,无兄无姐,亦无弟妹,端的是举目无亲,有些甚至,曾经受过黄山恩惠,愈是满心欢喜,自此以后,寻此靠山,生存乱世,何乐不为?他们这帮,最近加入黄山派的男男女女,通通认了温还姬,若非师祖则师妹;当了崔悟贤,辈分上的小师伯、小师叔,或者便是小师姑。
最近几日,一名复仇来者,早过弱冠二十五,男儿七尺执佩刀,敢上黄山,公然挑衅堂堂盖世侠女温还姬。其因乃是,此人早在还姬的始龀之时,便与她结下了难共上苍的杀父之仇。这人则是,温女侠的幼时冤家,姓冯双字名百任。
冯百任自从去年四月天,一时和她温还姬化敌为友,共抗夏侯氏父女俩。直到后来,南唐皇宫,冯公子在温女侠的鼎力相助下,拼着九死一生之危,手刃了一时崛起,如日中天的绝代女魔夏侯飞盈,为他自个,报了一己私仇罢。自那以后,冯百任和温还姬一男一女,相隔一载,未曾相见。如今重逢,再是一次,这个不自量力,要和还姬,决一死战;那个芳颜何需半点怒?甚至略带微笑来,招招式式,相让于他。虽说如今,冯百任四百多个日夜来,不分晴雨,不管清晨或深更,忘食废寝,苦练刀法,现今武艺,大有进步。奈何和她温还姬,硬是拼斗,一招难奈,何须两招?冯公子手中之刀,顷刻惨败。
并且还是,温还姬在她正式一剑出鞘,转眼之内,败他冯百任的一招之间,亦是不用功力有一层,仍旧是她,剑下留情。如若不然,还姬若欲杀他姓冯的,何其轻而易举?何等易如反掌?
冯百任怒气冲冲,怨恨在怀,迄今为止,对她温还姬和自个年幼之际,所结下的杀父之仇,还是那样,难以释怀。最终冯公子,是咬紧银牙,拼命不要,最后举刀,向她还姬,凛凛立身的纤腰项上,正容凤威,视死如归般地杀来。却是猛然,还姬不闪不躲,不挡不击,下盘极稳,闭上杏目,全然相让。
突如其来这一举,惊得崔悟贤和徐今音,是两对眼神四目光,又惊又怒。吓得乃是,万万无可料到,温还姬居然浑然相让,甘愿让他冯百任,那刀刺来,刺伤他俩的师父义姐的胸前左部,些许鲜血而涌出。怒的则是,明明还姬,处处对他冯公子,着实相让,竟令他冯百任这般不知好歹。除了崔徐男女二人外,其余在场,站在儒武堂的长长石梯下,观看此场热闹的黄山派的新一任同门们,纷纷看此情形后,无不是对他冯公子,是多么的怒目切齿,为他们极为荣幸所认的师姐或师妹温女侠,因百般相让之下而所受的这等不轻的皮肉外伤而嗔性大发。
正待众人,纷纷急欲上前,定要将他冯百任碎尸万段之际。岂料温还姬猛睁凤眼,对着在场所有人,清脆十足地喝令着住手两字,才震慑得迎前而来的诸位,全都止步,不得贸然向前,违抗温女侠之令。
冯百任被他这位,年小之时,便已结下的父仇冤家,此等异想不到的举动,惊得当场是呆木若鸡。随即开口,忙忙问她,何故如此?温女侠顺手点了自个身上的刀伤中的穴位,立即止住,鲜血流出。
只须三言两语,回他冯公子,杀他生父,无愧于心,害他活在仇恨中十三年,实是还姬有亏欠。愿以身作揖,相让他一刀后,若是不死,望能和他,从此以后,化解仇怨,一笑可泯此父仇。
冯百任被她堂堂温还姬,此等以德服人之胸襟,一颗心下,当即拜服。朝她温女侠,此刻负伤在身的凛凛纤躯,是倒身下跪,求她还姬,收他为徒,日后甚愿,尽忠于她,为她鞍前马后,敢闯刀山,不避千难。
温还姬轻轻点头,嫣然而笑,迎前几步,稍稍俯下柳腰杆,扶他起身愿答允。就此,温冯俩人,这男那女,男的已忘杀父仇,在他心中已然报。女的怜悯这男儿,日后定能归正道。
儒武堂内,今日可见殿外景,已是晴空祥万里,飞兽常见翔天过,又是一朝黄山上,此刻还姬收徒时。
温还姬端庄秀丽,威而不怒,安坐小小踏道上椅位,俯视如今,化敌为徒的冯公子,轻微一笑,令道:“百任,起来吧。”
冯百任在下,向这曾今,杀父之敌,抛去曾经私仇怨;自此将来,甘愿效忠的奇女恩师,叩首三响,洪亮地敬道:“弟子冯百任,拜谢师父。”
温还姬微微点头有几下,待他百任起身后,两道杏目,望向崔公子,特地吩咐道:“悟贤,从此以后,他便是你的大师兄,而你则是二师兄,那么离开师门一段时日的匡胤,自然而然,乃是为师门下最小的徒儿。但不管怎样,聚则同心同德,光大我黄山派,真心实意,宏扬正道,惩奸除恶;散则闲余之时,思念同门之际,须得似如家人般的兄弟姐妹一样;当听闻一方有难,必得风风火火,赶去寻之,觅到之后,不论怎样,有难同当。”
崔悟贤急急点头,抱捧佩剑,仰向师威所坐处,响亮地应道:“弟子谨遵师命。”
崔悟贤心花怒放,起初和他,是敌非友;现下与他,亲如家兄;走他面前,忙忙施礼道:“大师兄,日后你我,追随师父,无论前路,怎样艰难,同甘共苦,理所应当。”
冯百任赶紧对他悟贤师弟,是连忙回礼道:“师弟啊,想你大师兄我,真是对老天爷哭笑不得啊。这十多年来,为兄我无时无刻,所想之事,至多的时候,自然莫过于终有一日,必须手刃温还姬,也即是为兄我如今的师父。却万万没想到,到头而来,为兄十几个寒暑以来,日日夜夜,非要亲手杀的杀父仇人,居然成为了为兄从今以后,誓死忠随的师父。人生在世,最大不过的讽刺,着实莫过于此啊。”
崔悟贤听此之言,欣然一笑,问道:“怎么?莫不成大师兄,还欲向师父报你的私人父仇不可?”
冯百任苦苦一笑,即刻回道:“杀父之仇,如今确实,已经报了;并且还是师父她,亲自让为兄报的。”
徐今音听他此话,轻步走来,温和地说道:“冯大哥,事已至此,昨日之事不可留,唯有日后继续行,方是人生之大事。”
冯百任闻听此言,连续点首,满意地说道:“是啊,是啊,徐姑娘说得对。”
温还姬笑如春风,这会有话,向他讲道:“百任,虽你如今拜我为师,为师用的永远是剑,而你,还是那话,无须替为师弃刀用剑。毕竟你最喜用的兵器实在是刀,那么自即日起,你仍然用刀吧。大不了为师教你的剑法,你便以刀代剑。”
冯百任听师此意,再度跪拜,慌张作揖,仰视现在,乃他师尊的温女侠,痛痛快快地回道:“弟子多谢恩师。日后师父,令弟子上刀山,下火海,弟子若是稍稍皱了一下眉头,微微眨了一下眼皮,则是我冯百任,枉为你盖世女侠的门下首徒。”
温还姬微微笑后,缓和令道:“百任,快快请起。说起来,你自幼到大,活在仇恨之中,所受之苦,所遭之罪,确是拜为师所赐。虽说为师,杀你生父,扪心自问,确切无愧于心,实是无悔此举;然而到底是害了你的大好年华,不可在此十多年来欢乐地度过。从这一点上,是为师对不住你,可站在侠义之道的立场上,为师当年在年幼之时,绝不后悔一剑之下,亲手杀了你的父亲。”
冯百任再次听罢,当真实是,两眼怨气,从此以后,烟消云散,心中父仇,对他而言,等同已报;今时眼中,殿内所坐这女子,乃他一生一世中,敬畏有加的好师尊。接着音声如钟道:“师父,海荷之仇,是你助我报此深仇大恨,才得以让弟子在当初可以亲自手刃了夏侯飞盈。至于我和你之间的杀父之仇,冯百任适才说过,已然报了。从今日起,你我之间,你是恩师,我是伴你于左右,与你共闯险恶世道的绝无异心的弟子冯百任。”
温还姬这下听后,渐渐起身,背手一双在玉腰,继而一次,俯看这位新弟子,心满意足再点头,放话道:“从明日开始, 为师待你和悟贤,以及今音,定要好好地指点你们三人各自的武艺。更重要的则是,为师替你的师弟,在前些几日,所收下的一群孤儿,拜在你的这位师弟掌门座下为徒,他们日后,也即是你的这些小师侄们。还有刚刚拜在我黄山门下而来的一众新同门们,他们乃为师的新师兄、新师姐和新师弟或新师妹,他们所需的武功教导,为师又岂能漏下一个。”
还姬在上,身为掌门之厉师,刚刚收了新弟子。此刻此时,再又发下此话罢,立足儒武堂众位,自是何人不遵?岂有谁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