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表温还姬温女侠,剑诛国贼大皇子;李柴受死,一命成她剑下魂。夏侯飞盈姐弟俩,最后在负隅顽抗的乱斗中,却见剑毒厉女夏侯飞盈,为保性命,为图逃脱,先是生擒了冯百任为人质,随后见亲弟夏侯炫被还姬所擒,以其人之道还置其人之身,以此也来胁迫夏侯飞盈之际;怎料恶毒剑女,仗着生父不在此,又见当时,只剩他们姐弟俩之时,立即将心一横,出手残害亲弟之性命。
夏侯飞盈亲手杀害己亲弟,最终交还人质冯公子的刹那间,又于他后背狠狠一掌赐来,即速转身,朝着东边方向,足踏虚空,即刻而逃。众兵追赶,追出禁宫外的十里之路,未见剑毒厉女半踪影,难逢飞盈逃何方?只得赶回,以备跪拜万岁爷的朝堂殿外,乞求降罪。
当天一场朝中动乱,一日之间,猛然袭来,竟也是最后,忽地平息。一场烂摊,自当由圣上与诸位大臣们,君臣齐力,全面收拾,自不话下。
次日晴空,万里白云,雁儿于苍,四面飞过,朗朗气象,雷雨藏尽,又乃一天,蓝天日头。且说冯百任,急欲复仇,誓杀夏侯飞盈而无奈,反遭仇敌赐重创。所幸温女侠竭力相救,方保冯公子的性命一条,得以继续可存天地间。现下躺在一座皇宫之内的寝室间,安详入得白日梦,不省世间一切事。
紫宸殿内,南唐国主,依旧圣体安康,稳稳坐在朝堂台阶之上的龙椅之坐,俯视下方,左右两班众大臣。兴国公主李枝秀,与二皇子李璟,皆陪同列位文武高官们立身朝堂之内,其余两名公主,因昨日长皇兄以下犯上,发动叛变,亲眼见得三位皇家姐妹,惨遭屠戮,甚是惊吓过度,早已躺在各处公主府中的卧榻上,由太监几名,宫女数十人细心照顾。
而温还姬温女侠,凛凛站身在左边众臣所站立的前头处,仰望当今南唐主,即是自个亲生父,不卑不亢好自然。这时朝堂之下,中间跪着一干,慌恐万状,满头大汗,匍匐在圣颜面前的臣子们,他们个个身穿雪色囚衣,无不面如土色,全都少则年近知命。乃是一些,此次叛乱,投靠大皇子李柴脚下,助贼篡夺帝王位的墙头草。此时眼见,内贼已除,外贼之势,也已平息,自然而然,通通受擒,跪伏朝堂天颜下,战战兢兢何话下?
李昪俯看各位大臣们,龙颜红润,早已恢复,音声如钟,对众说道:“众位爱卿,朕之逆儿李柴在昨日犯上作乱,险令朕与诸位爱卿惨遭不测,所幸朕承蒙温女侠的赶来及时,鼎力相助,方使此番朝中动荡而一举平息,重获光明。李柴逆子,勾结妖邪,大逆无道,欲行弑君,妄害朕命,现下已被温女侠手执长剑而正法。其余存有异心的乱臣贼子,朕绝不轻饶;非但革去官职,囚入死牢,各自家属,所有九族,按律皆斩,不日押往刑场,枭首示众,以儆效尤!”
跪趴在地的不忠之臣们,纷纷聆听,陛下之言,尽数毛骨悚然,通通连声求饶,哪用多说?
温还姬仰望天子,捧着佩剑,作揖道:“且慢!圣上,这些帮李柴谋逆犯上的谗臣们的家属,和他们的九族,若无私下助其犯恶者,还望圣上赦免死罪。让他们的高堂可安享晚年,妻儿得以颐养天年,尽得善终。当诛则诛,罪不至死者,望请圣上可以法外开恩。”
李昪闻听亲女,亲口为这些乱臣的家属而求情,立马心动,轻轻点头,回应道:“温女侠你救驾有功,解救此番朝中混乱的局势,甚是功不可没。既是温女侠为这帮心怀二心的逆臣们的家属而求情,那么朕则如你温女侠所愿,但得这帮乱臣贼子的九族中,若无助贼作乱之举,确无叛逆之心,朕可赦免他们死罪。”
温还姬微微点头,谢恩道:“多谢圣上仁慈宽厚。”
左右两边,立直大臣,各自两手执着朝板,仰向圣君,齐齐言道:“圣上鸿福,与天而齐,圣上天颜,奸邪休犯!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昪轻轻点首,接着往下,洪亮地说道:“而那些受朕之逆儿李柴所威逼,万不得已而助李柴以下犯上者,朕可从轻发落;但死罪可赦,活罪岂免?牢狱之灾为三载,刑满出狱,得以反思,朕可斟酌官复。但原本官职,必先降为三品,罚奉十年,俱交国库,它日若能为我南唐,建功立业,将功补过,则可官复原职,重新录用。”
列位文武,再又一次,敬仰天子圣威处,齐声道:“圣上仁德,圣上英明,愿我南唐,千秋万世,与天齐寿,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会未过,近百名宫外侍卫,闯入殿中,将这帮早已吓得脸色铁青,惶恐万分的不忠之臣,全数押出朝堂外,静候圣上之旨而发落。
此刻但看兴国公主李枝秀,面露笑容,缓缓向着温女侠,一步又一步地走来靠近,说道:“六皇妹,李柴这次的突然犯上作乱,险些害得我父皇龙命归天,使我南唐将要万劫不复。所幸是你六皇妹赶来及时,非但救了父皇性命,还斩杀李柴这等大逆不道之徒。”
温还姬淡然回道:“兴国公主殿下,本姑娘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六皇妹!”
李昪听后,高座龙位,俯视还姬,开口问道:“还姬,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朕知道你其实还想对朕这么说,对吧?”
温还姬仰看圣颜,冷冷一笑,回应道:“既然圣上已知,何必多问?眼下祸乱已息,狗贼已除。圣上的皇位,再次坐稳,甚是可喜可贺。”
李昪听此回言,唉声叹息,甚是有话,当着诸臣,向女问道:“还姬,事到如今,你还不肯叫朕一声父皇吗?”
温还姬冷厉地回道:“圣上,民女再说一遍,民女姓温,并非姓李。民女叫温还姬,不叫李还姬,故而请圣上莫要再提。”
李枝秀见她还姬,事到如今,仍然这般,硬气十足,只得急急问道:“还姬,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叫圣上一声父皇?”
二皇子李璟,这下也徐徐走来还姬身前,深深叹息地说道:“温女侠,本殿下其实比谁更希望你能叫圣上一声父皇,奈何你执意如此,确切让本殿下好不失望。”
右边为首的百官之首宋齐丘,对着奇女,迎前几步,极是有事,质问道:“温女侠,恕本相过问,你对多少与你非亲非故之人,正逢他们惨遭水深火热之际,你总是不畏刀山,不惧火海,挺身而出,奋勇当先,执剑在手,力战众敌,只为誓保黎民。即使是面对曾经辜负过你的万民们,甚至是伤害过你的百姓们,你竟仍旧不计前嫌,不忍他们遭受外敌的侵略之苦,不愿看到他们被蛮夷的屠刀残害得尸横遍野而只身一剑,孤挡万马千军,独战蜂拥而上的精锐;似你温女侠的此等侠义壮举,这等仁义为怀,何等的令天下人可歌可泣?何其的让天下英雄们钦佩万分?可是,本相切实不明白,为何对和你有着血浓于水的亲生之父,你死活不肯相认?俱因圣上对你只有生不曾抚养的过失,故而温女侠的心中,对此十分的心存芥蒂?是与不是?”
温还姬闻听此问,冷笑依旧,淡定地回道:“宋丞相身为南唐国的百官之首,必是多年来饱读圣贤之书,又岂能不知,焉能不晓,生而不养,岂能大过养育之恩?”
李璟听罢此理,再旧一回,叹息地问道:“既是如此,那你温女侠因何还要赶来救我父皇?”
温还姬冷艳十分,清脆地答道:“殿下,本姑娘不是救圣上,救的乃是这南唐国的千千万万的民生。一旦圣上出事,真让李柴这畜生坐稳龙庭,那么南唐国的成千累万的百姓们,焉有安宁之日?岂有免受战乱之苦?我温还姬在圣上面前,只为公事,何为私事?”
李昪听女此话,再又有事,禁不住俯看丹墀之下的私生女,金口御言发问道:“朕听你所言,那么朕此刻,甚想问你温女侠,假设朕非一国之君,而是一介平民,当朕遭受恶霸欺凌,官府残害之际,你若知晓,可否还会来救朕?”
温还姬忽听此问,镇定仍然,冷峻地回道:“圣上,世上之所以有如此多的假设,不正是甚因世人,深感悔之晚矣?”
国主这回一听,饶他乃是一国君,却被还姬这番话,逼得一时,哑口无言。兴国公主与二皇子,欲言又止,除了叹气,还是如此。其余大臣们,纷纷耳听温女侠之言,亦是个个闭着嘴,无一向前,自讨没趣来训话。毕竟他们俱眼看,万岁爷目下对此,尚且这般,何况他们?
温还姬正值当下,走前十步,仰视天子之威,继而一次,抱捧佩剑,拘礼道:“圣上,虽此次民女为圣上平息叛乱,但幕后黑手,正乃是夏侯狄彦父女二人,而李柴不过乃是他们父女俩的一颗扰乱南唐国安危的棋子罢了。因此夏侯狄彦一日不除,南唐国内,谈何安稳?再纵观南唐国外,诸国纷争,战乱不止,烽烟四起,万民遭罪。神州浩劫,一天不休,南唐国的千千万民,何曾可享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李昪听罢,轻微点头,朗声应道:“还姬,夏侯狄彦乃是闽国的一位挟天子令诸侯的权臣,他对我南唐国向来虎视眈眈,伺机而动。如今他亲自前来朕的国土上公然为恶,四处作孽,朕岂会对他等闲而视之。至于其余诸国,万民安否,你是否管得太宽也?”
温还姬郑重地答道:“不论是圣上的南唐国,还是与东方接近的吴越国,和南方交界的闽国,或是与北边接壤的晋国,靠向西方的南楚国,俱是同属神州之邦,共属中原故国之地!所以敢问圣上,民女谈何管得太宽?”
李璟微微一笑,对向还姬,既是赞誉,又是质疑地讲道:“温女侠的心,看来当真是整个汉地九州,而非局限在我们南唐国之地啊。然而你也不看看,如今世人,豪强心中,除了野心还是野心,他们所求之事,渴望之心,实乃上至帝王之坐,下至多座城池和自个的金银充盈,哪管万民之死活?草民之辈,多少为求温饱一顿,不惜易子而食,甚至以儿为肉,啃女为食,亦是不为过之。如此道德沦丧,这等人人见利忘利,六亲视如敝屣,仁义嗤之以鼻的世道,又有几人管你什么中原不中原?能有几个管你什么苍生不苍生?”
温还姬听此言问,平视殿下,更是芳颜,尽带冷笑地反驳道:“越是这样的世道,愈见这等仁道绝迹的中原大地,向来最需之人,难道不该是我们这些秉执正道,不忘初心,仗剑行走天涯路,四处除暴安良的江湖儿女吗?如果一个乱世,最该缺的便是我们江湖之中真正胸怀天下的侠义中人的话,那么神州故国,它犹有何在这天底之下所存在的价值?万万的汉民们,还有此必要繁衍下去吗?”
李璟听她此理,仰首一笑,接续问道:“温女侠,自古以来,天下万民,所盼来的太平之日,曾几何时,所仰仗的不正是一位可平乱世的开国明君?”
二皇子问罢,抬头仰看父皇颜,两耳静听温还姬,怎样接着来对答。
温还姬一边看着,高高静坐,踏跺之上,龙位上的亲生父,一边言辞凿凿地回答道:“一位明君,若无一位江湖侠士相助,又何以最后可得民心?如何最终可得天下?从古迄今,任何一位贤君治世的背后,何曾没有万千的江湖儿女所支撑?”
温还姬愈是有话,仰望国主,嘴上对君,心里对父,大声说道:“圣上,夏侯狄彦之事,你毋需忧心,不必犯愁,有民女在一日,这老贼不论有着怎样的野心,最后必将休想得逞。而民女跟夏侯狄彦之间,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皆有着不共戴天,你死我活的结局。所以夏侯狄彦这大魔头,便尽管交由民女将他铲除,圣上只需谨记顺应天命,勤政爱民,善待众生,便何愁觊觎圣上皇位的奸邪可以上坐在此?何须甚惧外敌敢犯圣上的这片山河?”
李昪听此进言,左右摇头,朗朗说道:“夏侯狄彦既是妄图指染朕的江山,那么此人之事,又焉能只是你温女侠一人之事?再说了,朕最小的皇儿绪儿不幸被诛,若无夏侯狄彦,朕的绪儿何会遭此不测?”
温还姬闻听于此,已是情绪,略有激动地说道:“圣上,绪儿之仇,民女岂能不报?圣上膝下的三位公主的无辜被戮,所为之徒均乃夏侯飞盈,同样也是夏侯狄彦所欠下圣上的血债。所以这对作恶无数,悍然踏入南唐国恣意妄为的父女俩,民女的剑若不尽诛,实在枉为顶天立地的女儿之身,极为愧对圣上所治理这南唐国内的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故而圣上的私仇,也正是民女的公事,民女岂可对此,就此不管不顾?”
李昪耳闻亲女,此等立誓之言,这等决断之语,当即龙颜,露出丝丝笑容,再旧问道:“温女侠,你当真无需朕的一兵一卒而相助?”
温还姬果断地回道:“确实大可不必,这虽乃是关乎到南唐国的浩劫,但是凭民女如今的精进武功,只需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自然最是知道,若欲除恶,先必除元凶!”
李昪听到这儿,急着问道:“温女侠,朕甚是担忧,万一你为此有过闪失,如何是好?”
温还姬这会,嫣然一笑,回道:“民女只乞圣上,以仁义为先,凭仁德治理你当年所打下来的这片江山,便是赐给民女接下来,对抗夏侯狄彦父女俩最好不过的一支极为强大的援军。”
国主这下,听得此话,龙颜绽放,欣然之笑;兴国公主与二皇子,四耳听后,满意点头,平视还姬,赞叹不已;各位大臣,众颗心下,对她愈是,好不钦佩。
温还姬这时,再是一次,举头看着亲生父,玉手一双捧佩剑,敬仰天子,悦耳地说道:“圣上,现今叛乱已息,李柴已除,恶贼已逃,圣上之危,目下已解。各路救驾已迟的援军,所有将帅们,皆因此番对圣上护驾来迟,惭愧不安地跪在朝堂之外,乞求降罪,而圣上也以贤君之举,宽恕了各位将帅们的罪责。当下急为之事,圣上已公正定夺,而民女当说之事,俱已万语千言,悉数说尽。”
李昪圣心一听,再是一会,叹气不止地说道:“温女侠,你此时对着朕,说了这么多的已字,很显然你是迫不及待地要离开朕的这座金碧辉煌的朝堂外,速速远出朕的天子脚下了?”
温还姬既不对答,也未点头,最后一次,紧捧佩剑,好生揖礼道:“圣上,民女言尽于此,其余残局,斗胆望圣上自行处理。而民女眼下,有着极为紧要的江湖之事,务必办妥,此刻只能向圣上就此告辞。圣上,民女去也,万望龙体珍重,毋要挂念。”
言毕于此,只见还姬,当真一个回身,一个劲地便要往紫宸殿外走;立即听得她亲爹,连忙起得龙座位,向着她即刻招手,望着私生之女叫喊道:“还姬且慢!”
温还姬不由自主,且止玉步一双行,芳容一张,毫不回眸地问道:“圣上,你还有何事欲对民女所讲?或是犹有何事想让民女替你去办?”
李昪这回,当真顾不得天子圣威,当着满朝之中,众目睽睽的臣子之面,对着亲生之女的身背,叫着问道:“还姬,你当真就此一生一世,不愿再叫朕为父皇吗?”
温还姬听父此问,还是那样,头也不回,音声响亮地回道:“圣上,民女说过姓温非姓李!”
李昪忙忙讲道:“朕可以不强求你姓李,你继续叫你的温还姬,但又何碍于你和朕相认?”
温还姬依然这样,浑不回首地说道:“圣上,民女不屑以六公主而自居,只愿终生以神州盖世女侠而自称!因为民女是温还姬,绝非哪些攀权附贵,沉浸在纸醉金迷而无可自拔的女子!如果温还姬她要是从此以后,以锦衣玉食,富贵荣华而相伴地活着,民女只会连我自己都万分地瞧不起自己。那么当一个人活着,若是活得连自己都看不起自个的话,又何苦生而为人?不是吗南唐国的圣上?”
李昪听得亲女,这等回答,再是一次,慌忙地说道:“那朕可以无须昭告天下,你乃是这南唐国的六公主,只需还姬你在心里肯承认,朕确实是你的生身之父,仅仅只求这样,也当真令还姬你觉得难比登天吗?”
温还姬最终听言,仍旧这般,毫不回头,响亮十分地答道:“圣上,盼你日夜寻思着怎样福泽万民之际,也莫要太过于操劳,否则龙体欠安,必会令南唐国所有臣民们会为圣上你不胜担惊受怕。圣上,民女去也,务必保重。”
端的乃是,身作亲生女,还姬最后几言毕,实在无法再回眸,看向亲父又一眼。我行我素,朝着殿外,一对玉步,当着大庭广众的文武百官面,大大咧咧,就此离去。
上身为一国之主,下作为还姬之父,一道眸光,眼看私生之女温还姬,当下已然背影失,远出自个朝堂外,整颗圣心,甚感凄凉。二公主与二皇子,两道眼神四目光,仰视父皇于眼中,深深明白于心下,低头叹息只如此。其余大臣们,自然而然,也是看在他们各眼里,深明各自心里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