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表温还姬温女侠,身在南唐国主朝堂内,当着诸位文武官,非但不行下跪礼,更不愿认他乃亲父。期间又是,训斥那大皇子李柴,使其皇子架子不敢摆,舌争宰相宋齐丘和二皇子李璟。之后令南唐国君李昇,当着他的众位文武大臣面,尽失龙颜,怎在话下?
还姬仰向天子,抱捧佩剑,转身那张面带冷笑的芳颜处,何其彰显她冷艳?何等见她多高傲?
多么眨眼两日过,次日又见晴空朗,鲜少乌云在高空,雁儿掠过蓝天顶。这天温还姬,与南唐兴国公主李枝秀,私下出宫,游玩江宁府中的繁华市。原来正是李昇,在此两个日夜之间,眼见还姬身在富丽堂皇的皇宫内,甚感无聊,奉命伺候她温女侠身边的一群宫女们,令她温还姬好觉无趣。便私下让二公主李枝秀,乔装平民富家女的打扮,陪伴还姬出宫外,让她见识一下都城之处,怎样热闹非凡,江南至是优雅之地,何其红尘滚滚,百花争艳。
此刻此时,一辆马车,两名身穿素衣的宫女,左右坐着马车外头间,相互帮着坐于车厢里面的兴国公主殿下与盖世奇女之侠温还姬,缓缓驾着马车行,行过一条并非挨山塞海的街道处。忽然此刻,马车且停,温还姬急下马车,跑到街道左侧旁的一间破屋处,一手提着佩剑,另一只手,拿着一袋装满着金银玉器的钱财之物,好心施舍给那儿躺在地上,三五成群的乞讨叫花。这些乞丐,非丐帮中人,完全是因外地故乡遭难,或是被它国的兵荒马乱之下,迢迢千里,逃命于此。人生地不熟,只得整日在这都城中,以乞讨为生,靠臭气薰天,无人会住的一间残破不堪的屋内,挤居为活。
温还姬偶然在马车内揿开帷幔,往外一瞧,正巧碰上那些叫花,有些躺在那儿饿肚皮,有些跪在那里,捧着破碗,向两边路过的行人求要两三个铜板。还姬见后,连忙问二公主身上带来多少金银首饰?兴国公主二话不说,将带来的一袋钱财,全都给了温女侠。还姬一把接过,叫宫女停下马车罢,自当冲下马车,一个劲地跑去,将整整一袋子里的金银财物,分毫不留,尽数散给这帮乞丐,使得他们个个得分些许,可保他们一段时间,就算酒肉,也足能浑然不愁。
那数十名叫花,自然个个地,这个那个,跪她还姬,青花长裙摆之下,谢她怎样女菩萨,感她如何人美心更美等等好言相谢之语,自是何用多说?
兴国公主李枝秀,也已出得马车外,与身旁侍奉的宫女两名,目观温女侠的此等善举,一张芳颜,露出笑容,一颗心下,不停在想,她温还姬要到何时,才肯叫她一声二皇姐?
只见温还姬,施舍了这帮乞丐罢,回身归来之际,兴国公主大赞她几句,她还姬照样还是冷冷地回了几句。正要继续上得马车时,突然这时,忽地这刻,一名豆蔻年华的小姑娘,身穿破灿,略有三分美色,但却蓬头散乱,无善之人,见之立嫌。
这位小姑娘,一个劲地跑了过来,竟然对着温还姬,扑通下跪,仰头喊问道:“这位美若天仙的姐姐,请问你就是温还姬温女侠吗?”
温还姬眼下,猛地碰此之事,虽不惊奇,但岂会忍心让一个小她六七岁的妹妹给她这般跪拜?急忙一把将她扶起道:“这位小妹妹,你这是做什么?为何跑来姐姐身边下跪?快快请起。”
那小妹妹一双小小水灵目光,举头看着还姬,叫道:“这位姐姐,你长得真的好美啊。”
温还姬微微一笑,轻轻抚摸她脸蛋,道:“那是,那是,因为姐姐我的名字叫温还姬啊。”
小妹妹急急问道:“真的?你真的就是让天下人所传闻的一个女侠能杀光十八万辽军的温还姬温女侠吗?”
温还姬欣然点头,答道:“你眼前的这位姐姐我乃是名副其实,的确乃是在去年六月天之际,独守一座城池外,杀光足有十八万辽贼的温还姬是也。”
小妹妹这回听罢,又是急需有话,仰望还姬,大声问道:“姐姐,这么说来,天下人所传闻的并非是假,你真的如此厉害啊?”
温还姬面带得意,再又点头,回答道:“小妹妹,姐姐我不跟你谦虚,姐姐我切实就有这么厉害。”
小妹妹这下听后,却又乃一回,给还姬双膝而跪,有事求道:“温女侠,求求你,为我伸冤啊,为我这小妹妹伸冤讨公道啊。”
温还姬慌忙一次,再度将她扶起身,赶紧问道:“小妹妹,快快请起,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你所遭怎样的不公?所受何冤?而伤害你之人,乃是何人?”
小妹妹这时,一对小小眸光,禁不住几滴泪水而流露,泣不成声地告之道:“温女侠,你叫我小菊便是。我的爹娘早逝,家中只有一个姐姐,也即是和我在这世上唯一相依为命的亲生姐姐。只因我姐姐长得有几分姿色,在前些时日,竟被一个十分有权有势之人,坐着一辆马车行过一条街道上,突然之间,那个人在马车的窗间拉开帷幔,伸出头来,往外一瞧,正巧撞上了我和我的姐姐让道左边而过时,那人见到我姐姐长得好看,便心生歹意。随后当我和我的姐姐回到属于我们姐妹俩的茅屋中,不久之后,那人居然带着他身边左右的一些随从,公然私闯民宅,目无王法地抢走了我家姐姐。”
温还姬闻听此事,嫉恶之性,又是不知第几回地心头火气,叫骂道:“岂有此理!这可还是在南唐国的天子脚下,居然也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这般目无王法?”
李秀枝听罢这事,对着还姬,朗声说道:“此人的确胆大妄为,当今圣上,乃是我南唐国万千子民心目中的一代贤主,身在天子脚下,这般公然强抢民女,着实可恨。此人如若不严惩,安能以儆效尤?”
温还姬且不搭理兴国公主,一只素手,摸着小菊的肩膀上,忙忙问道:“小妹妹,你虽遭此不平不公之事,但是此刻你所遇上的姐姐我,正是专杀恶人而乐此不疲的温还姬。快说,那人长什么样?你说他是一个十分有权有势之人?你又如何知道这个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强抢你姐姐的这个恶贼是一个有权有势之人?或许这个恶贼也只是一个仗势凌人,是朝堂中某个大官脚下的狗腿子呢?可小妹妹你却一口咬定,这个抢走你姐姐的这个恶人便是一个很有权势之人?难道这个人还会告诉小妹妹你,他乃什么身份不成?”
小菊听此发问,速速点头,性急地回道:“温女侠,这个强抢我姐姐的这个大恶人,他带着人亲自闯到我和姐姐所住的一间破旧的草屋里来,把我的姐姐给抢走后,还对着妹妹我露出可怕的笑容,并且他......他还对我说.......”
温还姬听她有些,吞吐难尽,慌张地追问道:“这个恶人他当时对小妹妹你说了些什么话?快快告诉姐姐?”
小菊更是,慌里慌张地说道:“回温女侠,他跟我说,他是当今圣上的长子,是南唐国现今的大皇子,叫我不必害怕,说什么他堂堂当今一国大皇子殿下能够看上我的姐姐,甚是我的福分。他又跟我说,只要我的姐姐把他给伺候好了,说不定他会有一天纳我姐姐为妃,到时必会让我们姐妹俩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李枝秀陡然之间,听她所讲,闻她所言,一时之间,哪愿相信?训斥这位小姑娘道:“胡说八道!你是说当今大皇子目无王法,强抢了小妹妹你的姐姐?这简直就是一派胡言,荒唐之极!”
温还姬冷冷一笑,冲着公主,责训道:“二公主,你给本姑娘我闭嘴,只因此人,乃是你的兄长,故而二公主是否意欲徇私枉法,包庇令皇兄不成?”
李枝秀听此质问,极为不满地说道:“温女侠,不管怎样,你岂可因这小妹妹的一面之词,便对我的长兄是否所为此等龌龊之事而深信不疑?”
温还姬冷厉地说道:“二公主也知道身为男人,所为此举,甚乃龌龊之事,足见二公主也是一位深明大义之人。既是如此,倘若这位小妹妹句句是真,字字属实,二公主又欲怎样对待你的长皇兄?”
李枝秀闻听发问,冷声一笑,略有不服地回道:“如若这位小妹妹,句句属实,半字不假,那么我的长皇兄自会由我父皇亲自定夺。”
小菊见她公主,有些霸道,不禁心生几分惧怕之心,赶紧向还姬,过问道:“温女侠,这位姐姐她?”
温还姬轻轻摸她右边脸,说道:“小妹妹,不用害怕,实话告诉你,这位姐姐乃是当今二公主殿下,而小妹妹你所说强抢你的姐姐的那个大皇子,正是这位姐姐的长兄。”
小菊听后,连忙也向兴国公主,参见跪拜。兴国公主一声令下,让她平身毕。
李枝秀一脸严厉,下视小菊,问道:“这位小妹妹,莫要害怕,本宫不会伤害你,但你必须要跟本宫实话实说。你说你的姐姐是在前些时日,被本宫的长兄亲自带人私闯你的寒舍,抓走了你的姐姐。那么本宫问你,可知你身为一介小小平民之女,诬告皇亲国戚是要被杀头的?尽管小妹妹你还小,但是国法依旧难容。因此小妹妹,本宫奉劝于你,最后言行谨慎,否则下场怎样?你可知道?”
温还姬冷厉一哼,哪容得下兴国公主这等皇家威严之话,前来训斥着一个可怜不已的小姑娘?对着公主,一顿数落道:“二公主,有本事尽管站在本姑娘面前摆你的公主尊威!吓唬一个弱质的小妹妹,算什么本事?”
李枝秀见这六妹,为这小小平民女子,如此冲着自个责斥,整颗芳心,满不是滋味。仍然只得,冷冷笑道:“温女侠切莫动怒,本宫岂会仰仗自己是父皇的女儿而欺压贫民?”
身后随从的两位宫女,这个斗胆对着还姬,劝解道:“温女侠你千万别误会,我们的二公主殿下,和我们南唐国的圣上一样,向来是爱民如子;每当我们的二公主出宫时,对待任何一个草民都是贤良淑德,百般善举。岂是温女侠你所想象的这种仗着皇家权势而欺压百姓?”
另名宫女,亦是急慌地替主辩解道:“是啊温女侠,你不信可以到处在这都城内所有的街坊中打听打听,我家二公主和驸马爷,素来谨遵皇上的教诲,待民如亲,视民如兄,何曾会是你所想象的这样?”
温还姬轻微点头,脆亮说道:“当真如此,甚是不错。二公主,本姑娘且相信你,绝非这种妄仗皇家权威而四处作威作福的二公主。”
温还姬回过头来,再又有事,急问小菊道:“小妹妹,你再告诉姐姐,后来呢?后来你姐姐所发生何事?而小妹妹你眼下的状况如何?”
小菊还是那样,满脸掉泪,跪伏还姬裙底下,叩头道:“温女侠,求你为我家姐姐讨回公道啊。”
温还姬仍旧一回,立即扶起小菊,赶忙问道:“小妹妹,快快起来,快说,你家姐姐到了后来所遭何不测?”
小菊悲痛欲绝,对着还姬,向着二公主,嚷声回道:“回温女侠、回二公主,我的姐姐她?她.......她死得好惨,死得好冤啊。”
温还姬突然之间,听到此处,凤睁圆睁,公然而愤,急忙一次,接着问道:“怎么回事?快说?”
当下小菊,承受着肝肠寸断,额蹙心痛,急将自个,所遭不公,所遇凄惨之事,一五一十,说给还姬与兴国公主耳闻。
原来乃是,这名叫小菊的姑娘家,当真自幼与姐相依为命,生父亲母,早早相继离世,留下这对凄苦姐妹俩,有碗淡饭,平吃度日,有口清茶,平喝生活。姐姐年长小菊有三载,常常上山,极勤砍柴,挑去闹市,运气若好,一日可赚得铜板钱几个,运气不佳,风雨劳作,飞雪不息,亦是陡劳。与妹小菊,些许年来,万分辛酸地过着极度贫困的苦日子。
前些日时,小菊与家姐,上山劳累,砍得几捆干柴,帮着令姐,挑到集市贩卖。正巧一条宽场的街道上,一辆马车,精致优美,显然乃是,贵族中人配拥有。前面几个随从,身穿打扮,鲜亮之衣,贫苦黎民,难福消受。驾着白黑良驹,走在马车前头,乃是护着马车里内,所坐之人的侍卫。
小菊与家姐,各自挑着干柴,恰巧前方,撞上此等架势来,着急万分,速速让道。而当那辆马车,走过她们俩姐妹的刹那间,忽然马车内的主人,一时闲来无事,拉开车帘,往外一瞧,正是好巧不巧,目睹小菊之姐,虽身着破旧,但是面相,可她姿色,着实不错。若是生在富贵家,定有出水芙蓉之美,至少小家碧玉之色。
而那马车内的主人,当时目睹小菊家姐的那一刻,竟是一时,不禁心生淫念,不怀好意,随即将头,伸出窗外,盯着小菊之姐瞧。而小菊姐妹俩,见此情形,两颗心下,极为害怕。
那天一过,犹且平安,谁料次日,清晨已逝,两姐妹正待继续上山,劳作砍柴之际,猛然之间,一伙公闯私宅之人,赐破到处都是裂痕的门两扇,惊得小菊姐妹俩,心惊肉跳哪话下?恐得倒退五六步,全身瑟瑟真发抖。
为首之人,穿着华贵,对着这对苦命姐妹俩,面露邪魅的可怕笑容;随即身旁左右,不由分说,冲向前头,就是将小菊亲姐,硬生生地强抢而去。小菊姐妹,怎样大喊大叫,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如何苦苦挣扎,奈何二位弱小女子,万般何奈?只得任由小菊眼睁睁地大吵大闹,大哭大泣地看着自个的姐姐,就此被这伙人给硬抢出家。而那为首之人,转身正要出外时,居然回过头来,对着被下人推倒在地的小菊,再是一次,露出诡异的笑颜,并且毫不隐瞒自个乃南唐国中,堂堂长皇子的身份,向她告之罢,这时回身,未再理会。大摇大摆,出得门外,未曾回首,也不派人,进屋杀她灭口。
后来之事,小菊虽知自己,极其无能,哪能奈何有权人?焉能可斗有势辈?况且还是,堂堂一国大皇子?然则家姐,乃她小菊,今生今世,至亲之人,安能就此,眼睁看着自己的亲姐,自此这样,惨遭受辱而不管不顾?尽管眼前,欺凌她们这对可怜的穷苦姐妹的对方,实是朝中地位超群。因此小菊,再是深明,如何不自量力,亦要拼死拼活,将姐姐抢回到手。
一个劲地爬起,拼死累活地跑出外后,竟是已不见他们任何一人踪影。其因乃是,强抢小菊之姐的那为首之人,正好将她姐姐抢到马车厢内,其余助恶之人,也是驾着马儿,当即跑去得不见踪迹。
小菊呼天抢地,哪用多说?一边悲痛哭声,不断大喊着姐姐,一边拼着浑身气力,到处东找西寻,四处瞎觅,总是不见半踪影,见到过路之人,无论是妇人还是憔夫,发疯似地缠着对方,不停地哭喊问着看到我姐没有?沿路之人,哪能忍得住?狠狠地一股劲,将她摔倒一旁,吐痰骂她乃疯子。
之后小菊,跑遍各条闹市街道,逢人便是,无论身穿贵族之衣的有钱人,还是身无分文的褴褛贫民,更不管男女老幼,抓着这个那个地,哭声大喊着,可曾见到她姐姐?奈何谁有此闲心,管她是谁?通通当她乃疯子,多数冲她小菊大吼着,叫她速滚一边去。
当天整整一夜昼,直到傍晚,黑空降下一场雨,小菊还是那样,哪管寻处避雨地?只顾心伤欲绝,走在路边,东张西望喊姐姐。最后沿途,仿佛上苍是有意或无意之间,使她走来一处乱葬岗。一张草席,包裹一具刚到年少的女尸,却是如同像没用的白菜一样,随意扔在了此处。所为之人,也未曾来得及挖下一个小坑草草下葬,便当真这样,丢到这儿,转身即离。
小菊哭喊不停,沿行到此,偶然之间,往前跃倒,竟然是她,仰望黑空降雨方,不曾低首寻何路,睁着两目尽瞎行,无意从中,一双脚底,碰触到包裹着女尸的草席,甚不小心,伴倒在地。
小菊这会回过神来,惊慌不已,何用多讲?若是在平时,必定令她吓得惊恐大叫,一个劲地爬起便跑;要是在平日,小菊本就生性胆愵,就算青天白日下,尚且无此胆量独自走过这乱葬之岗,况且还是高空黑晚落雨天?
只因小菊,刚刚失了这世间,唯一一个她亲人。她不幸触碰这不曾下葬,草席所紧紧包住在内的尸首,虽令她顿时胆战心惊,毛骨悚然。竟也甚因她小菊,本性良善,心想着自个亲人,只恐从今往后再不见,而这具尸身,死后连下葬都不可,再加之此刻,本就黑空之夜降雨来,如此这般,死不瞑目,尚要承受风雨厮守之苦,岂非更比她姐妹俩怪可怜?出于善意之心,刚刚又万分不慎,惊扰了她。于是小菊,只得硬着胆子,跪在这块草席所裹藏的尸首旁,跪地叩头有三响,两掌一合,不停说着请原谅。
随后只见小菊,冒着夜空之雨天,不顾夜下阴森地,当真凭着这善心,鼓起勇气有十分。拼尽吃奶气力,在旁不断用着双手来挖坑,为的是想将这躺在草席中所包囊的此具尸体,好好埋葬。以赎刚刚,不适惊扰的罪过。
好在当天榜晚间,正巧下着雷雨来,泥土甚湿,自是方方便便,比起平时好挖些。可到底只用两手挖,自然哪有锄头在手更适应?再加之她小菊,本就不足及笄芳华的少女,焉有壮汉之气力?又因她整整一日,为寻亲姐,悲痛之至,不曾下咽一粒米,自然而然,发费持久时间,方能辛辛苦苦,挖好一个往土下约有五尺有余,左右宽约为三尺多的小小坑洞,但也刚好足够,能将此具包囊在草席里的悲惨之极的尸身,给好生安葬。
小菊总算挖好罢,最后再硬着胆量,最终使出全身气劲,但当然也不敢公然托着尸首的前头,只敢两手托着那草席里所裹藏的尸体的后边,慢慢往她刚挖好的小坑里去。哪知蓦然此刻,一声雷鸣,比之先前,更是煌煌闪烁,轰隆响声,愈胜之前,还大数倍。惊得小菊惊心动魄,仰翻倒地,又摔一跤。这回竟是,当她起来时,又因空中一雷闪,何其刹那转眼间,居然使她小菊,此惊岂非小可?受此之吓,愈胜先前千百倍。
原来竟是,当她被之前的那道雷鸣轰响之际,惊恐得她胆寒发竖,向后倒地之时,正巧那草席间,受她这样,往后一拽,向后猛托,包囊在内的尸身,居然使这草席前头,不禁露出了大半边遗容。而正当小菊坐躺在雨水的土地上,正要使劲再次起身时,往前一看,因那道闪雷之光,恰恰照清着这张遗体的大半边脸面,瞪大一对怨恨万般的目光,好不瞑目,极度恐惧。小菊见状,险些没被吓晕过去。
随即再闻夜空之中,几道雷闪电鸣,继而一次,几个转瞬,照明了那具女尸所露出来的半张遗容。本当必是要将小菊,不是活生生地惊恐吓死,要么就是受此惊悚,使着最后气力,回头拼命奔逃。
焉知小菊,竟是非但不再害怕,反而不知从何而来的胆大,忙忙起身,往前只需跑了四五步,蹲着身子,再乃一次,使劲将草席中所裹藏的尸身的前头,所遮挡遗容下半处的地方给完全用自个的双手撕裂。正在这一时,却见这一刻,小菊哇哇大叫,并非骨寒毛竖,而是比起日间,痛心拔脑更应当,泪干肠断极自然。
其因便是,原来这草席之中,所包裹的这具凄惨的女尸,死者并非别人,竟然正是,与她小菊相须为命的亲姐姐。故而小菊,可惧天下任何人的死相可怖的尸体,岂会怕之和自己患难与共的亲生之姐的尸首?
此乃当真,仿佛是上天有眼乎,让她小菊,身在白日,四处乱瞎寻,处在晚间,雷雨经此过,找到亲姐已遇害。
小菊紧抱亲姐遗体,哀毁骨立不用说,大放悲声待天明,重迎朗空虽日头,奈何对她小菊言,身在黑暗哪置疑?
小菊最后的摧心剖肝过一阵,将她亲姐,就此埋葬在昨晚刚好给她所挖出来的那小小坑洞中。之后之事,小菊为替亲姐讨公道,为给世间唯一亲人报此深怨。身在都城的多处闹市中,四处寻求状师写诉讼,奈何小菊,哪有余钱,请状师为她写状纸?再加上小菊毫不隐讳,称将要状告之人,正乃是堂堂南唐国主之长子?这个那个状师,突然耳闻一名小小贫困姑娘家,所要状告之人,居然乃堂堂南唐大皇子殿下,自然而然,就算小菊有钱出,又会哪个敢替小菊笔墨而写?自是个个状师,骂她小菊失心疯,凶着让她快快滚。
接着接着,小菊跑到各处衙门,鸣冤击鼓,跪伏公堂之中,斗胆乞求大人,为她小小贫民女子伸冤作主,意欲状告当今南唐国主的大皇子李柴。无论哪边的坐镇公堂之处的大人们,陆续听罢,震惊岂小?安敢接下此冤案?不管这儿或那儿的大人,速速叫着衙差两名,待她轰出衙外。此乃所幸是小菊,身在南唐国的都城脚下,但凡在天子所居之地的官员,绝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对平民胡乱行凶。切实乃是李昇,一代明君,不容奸党,于他眼皮底下恣意妄为。倘若出了江宁府,虽说李昇乃明主,毕竟如今这乱世,明君麾下,多的乃是谗臣所伪装之下的清官,也是难免不话下。如若是在晋国儿皇石敬瑭所管辖的大晋王朝,单凭小菊胆敢状告圣上的皇子一事,无论身在东京城,还是别的县城内,足以当场被县令乱棍打死,绝不话下。
而小菊之所以胆敢有此勇气,跑到都城中,四下的衙门,为姐鸣冤,为姐报仇,状告皇子,也极是因她小菊,虽是平民一介,但李昇的一国贤主美名,活在南唐国的小菊,自当是有所耳闻。故此她心中,才敢有此乞盼,敢为此举。何奈虽是明主所居住的天子之城,所告之人,到底乃堂堂大皇子之尊,若无真正的青天大人之名,实无真实的无畏强权之辈,是官是民,岂敢公然得罪于皇家贵族?
后来的后来,小菊心灰意冷,本思自寻短见,下得黄泉,与姐相伴。终究一介毫无权势的弱质小姑娘,凭甚能斗皇室中人?然而在这两日,正在前天,小菊本打算归到爹娘相继临终前,为她姐妹俩所留下的一间破茅屋中,上吊自尽。骤然之间,经过一处攒三聚五的人杂嘴多的谈话之际,竟让小菊十分的偶然之际,听到这伙人,谈到去年六月天,身在晋国虞城县外,凛凛威风,无比了得地杀光北辽暴君耶律德光所御驾亲征,入侵中原而来的二十万精锐步军,最终只剩万余的温还姬温女侠,来到了江宁府一事,极是惊动了整个都城的妇孺老幼,全然皆知。
而正当小菊,顿然听罢,立即打消归家轻生的念头。正因盖世女侠温还姬,在这两年,她的须眉不让,她的极端嫉恶,她的剑法凌厉,她的芳名之威,当真是传遍了整个神州大地,各邦各州各县城。尤其是去年还姬,独自奇女,仗剑四尺,不仰天威有一丝,不靠帮手有一名,孤守虞城县外,恶狠血战辽军二十万,最终大获全胜,惊得辽邦之主耶律德光龙颜之威,一落千丈之事,愈是使得整个中土的所有汉族、沙陀族等各个族人的男女老少,无人不知,家喻户晓。
正当小菊,听得此事,由悲转喜,却将公道,完全寄托在温还姬温女侠身上。于是小菊,四处逢人,胡乱打听,温女侠身在何处?过路众人,见她举止,实非正常,确似疯子,哪有几人会理会?这个那个地,又是这也凶她,那也叫她快滚。
值到今时之今日,眼下此时之此际,正巧碰见温女侠,随着兴国安主,外出皇宫,坐在马车厢内,游在街道,四处参观。恰恰正在这时刻,还姬下得马车,为给那些叫花子,施恩发些金银财物,才刚好碰得小菊,为打听温还姬的去处和着落,四处瞎逛来到这。见她一袭青花瓷色长衣裙,芳颜不怒而威的气质,好不凌人。而小菊也早在之前,听闻过温还姬温女侠,平日里的身着除了一袭上青花,无论四季那气象,还是不换宽长裙。
此乃着实是,上苍有时真长眼,冥冥之中有公道,当你有冤无处伸,无时无刻照顾你。接下来之事,正是当即之时。
温还姬稍久一阵,听完此等之不公,闻听这等冤屈事,义愤填膺,切齿咬牙地骂道:“岂有此理!畜生,畜生之举,禽兽所为!身为堂堂明君的长皇子,竟是做此下流肮脏之举,行这等人神共愤之事,该死,该杀!”
李枝秀眼见还姬,如此动怒,慌忙再向小菊,质问道:“小妹妹,你实话跟本宫说,你说在这世上唯一和你相依为命的姐姐,她的凄惨之死,当真就是当今大皇子所为吗?”
小菊还是一样,不停点头,坚定地答道:“回二公主,那个来势汹汹,带着他的人闯进我和姐姐所住的小茅屋中,抢走了我姐姐的那个人,是他亲口告诉我这小小民女,说他就是当今圣上的大皇子。”
温还姬闻听到此,再继一次,恨恨咬牙,对着南唐长皇子,破口骂道:“身为一国皇子,又是作为一代开国明君的亲生长子,理应效仿他父皇一样,怎样善待万民,久思如何造福百姓;却依仗自己乃是一国皇子的身份和地位,居然行此等卑劣之举,做这等下流之事,当真是污辱了你父皇的名声!似大皇子这般无耻之徒,抢强民女,草菅人命,若是不依法而办,一旦传遍整个天下,岂非有损你父皇的名声?到时如何面对这南唐国的万千黎民?怎样对得住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句话?”
李枝秀见她恼火,怒至于此,急急问道:“温女侠,看你满脸杀气,尽形于色,当真是你的嫉恶如仇的个性,非同一般啊。那么本宫敢问你温女侠意欲何为?”
温还姬瞪着二公主,嚷声回道:“本姑娘想怎样并不重要,重要的则是,你父皇当知道此事后,他的圣旨,定会作何决断?”
李枝秀听此逼问,接续一回,下视小菊,说道:“一定会给这小妹妹一个公道。因为我父皇绝非石敬瑭,更非北方辽国的那暴君耶律德光。”
温还姬冷然一笑,冷峻地应道:“好,说得好。本姑娘也相信,这南唐国的圣上,定会对他的这个长皇子秉公处理,绝不徇私。在这一点上,但愿圣上切莫真的要让本姑娘失望。”
温还姬这时,对着小菊,另外有话,急着问道:“小妹妹,你在这世上,是否当真已经举目无亲了吗?”
小菊透骨酸心,泪流不止地说道:“温女侠,我刚刚已告诉了温女侠和二公主,我的姐姐既然是这个世上,和我唯一相依为命的亲人。如今我姐姐被大皇子无辜残害,这个世间,哪还再有我的亲人啊。”
温还姬耳听于此,再是见她,杏眼圆睁,厉声骂道:“李柴,你这畜生不如的东西,似你这种人面兽心之徒,若是让你不久后当上了这南唐国的太子的话,那这南唐国索性给本姑娘灭亡得了!”
李枝秀听她此语,如此狠毒,哪会容忍?着急地告诫道:“温女侠,望你言语谨慎,切莫如此过激!”
温还姬再又转头,对待兴国公主,冷峻十足地说道:“本姑娘说错了吗?似你的长皇兄这种行禽兽之举,做腌臜之事而以此为乐的东西,真不知你的这位长皇兄之前又干过多少见不得人的事?倘若真有一日,让你的这位长皇兄当了太子,将来待圣上龙魂归天之际,由它来坐上你们南唐国的帝王宝座的话,那么南唐国的百姓,焉有宁日?南唐国的千千万万的黎民,岂能不是被它视作砧板上的鱼肉?如果一个这样胡作非为,祸害万民的无道人君来当道,那么南唐国还凭什么要让庶民们去尽忠于它?既是一个不配让天下良民去效忠它的朝廷,它难道就不该被灭亡吗?”
李枝秀再是一回,听她狠话,性急不已地劝道:“温女侠,不管你认不认父皇,这南唐国也是你的国,是你的家。”
温还姬冷艳万分,最后一回,呵呵冷笑道:“二公主你错了,我温还姬的国是整个中原,而非在这江南一带所偏安一隅的南唐国;本姑娘的家,只要神州永存,哪里均是我的家!”
温还姬讲理于此,一只素手,紧紧抓着小菊的随意一只小胳膊,既是三声安慰语,又是三句霸气之言,道:“小妹妹,走,紧紧地跟在姐姐身边,姐姐这便带着你,去向那个禽兽的大皇子,来为你在这世上和你相依为命的姐姐讨要公道。”
李枝秀听她这话,越是急不可耐,难能心安,大声劝道:“温女侠,求你千万别胡来。”
温还姬最终一次,回过芳容,严峻地说道:“二公主放心,本姑娘姑且愿意看在你父皇的面子上,不会大开杀戒,但本姑娘必须先狠狠地教训它一番,然后再将它擒至你父皇的面前,请圣上亲自还这位小妹妹一个公道。本姑娘此举,又有何过分之处?依我温还姬平日里行走江湖的脾气,若是你长皇兄此时便站身在本姑娘面前,那么本姑娘的剑,不让它立即血溅当场,则是我温还姬枉为女侠而自居!”
一腔为公为义,万分怒气好填膺,紧紧抓着小菊手,往下不再回眸来,直直带着她小菊,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直奔皇宫方向而去。
兴国公主十万火急,自知哪能劝得住堂堂盖世侠女温还姬的意欲何为便要怎样的脚步?自当速令两名宫女,速速驾着此辆马车,赶回禁宫,通报父皇之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