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
铁扇之柄重重得敲击在条石之上,紧接着,一道浅蓝色的身影若离弦之箭般斜射而出,飞降于三丈开外。
“好轻功!锦衣卫之中果然藏龙卧虎啊!”顾恺睁开眼来,见状心下赞叹。
因先前闻听顾恺的一番言语,众锦衣卫自然心下紧张,所以一见许锦山逃逸之身影,均下意识得后撤不迭。
惟有缪易真安然不动,目不转睛地紧盯着那道即将开启之宝库门。虽然目前尚不能真正见到,可据窦行空的描述,他倒是能想像得出其大致的情形。
“唰唰唰——”
三道声响几乎同时发出,轻脆,迅捷,若流星划过夜空,之后是“咔嚓”一声金铁撞击之声。
沉闷的“轧轧”声中,那堡坎壁之上忽然裂出一道圆形状的轮廓来。
簌簌泥尘纷落中,一扇径达丈许的圆形石门缓缓竖立旋转,当垂直于壁面之时,终于停下,形成左右两个半圆形的入口。
“呵,果真如此!”缪易真惊喜地瞥了窦行空一眼,却见他眉心微蹙,若有所思,微诧道:“窦先生,怎么啦……”
“……艮居震宫受克……糟糕!”窦行空蓦然面色陡变,疾声断喝道:“不好!有断龙石!”
众锦衣卫如何明白他之言,均呆呆得望着他,正惊疑不定间,忽感石门微晃,且隐隐有物体摩擦之声。
缪易真反应迅捷已极,惊声大喝一声,袍袖一展,纵身扑向石门,半空之中一记“劈空掌”劈出,但闻“蓬”的一声,石门之侧一方条石应掌飞蹦而出。
缪易真双足甫一落地,已然托住那方条石,足尖复一点,身形恍若飞燕一般窜向石门。
烟尘迷蒙中,一块方形巨石正泰山压顶一般疾落而下,堪堪仅差数尺,便会封闭住入口。
缪易真当下不假思索,忙将手中之条石垫入,双足一顿,身形倒纵而出。
“轰隆——”
那方巨石直若天外陨石疾撞而下,直震得山月云居似在剧烈晃荡。
烟尘滚滚中,无数石屑飞尘,激箭一般射向缪易真。
缪易真大喝一声,潜运少林铁袖功,鼓荡的袍袖迎击而出。石屑粉尘如撞南墙,纷纷跌落。
缪易真心急如焚,定睛望去,但见他所垫的那方条石已被砸作数段,好在尚有一大段仍垫在其下。虽然如此,可它已被砸得裂痕累累,重压之下岌岌可危,随时可能坍塌。
缪易真见状,忙将被砸飞的另几段条石垫入,好在它们看起来还算结实,心下稍安。
他擦擦额角的冷汗,转身见众属下正靠拢过来,可一个个的均惊魂未定,茫然失措地傻望着自己。
“都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帮忙!”缪易真呵斥。
众锦衣卫却一时却不知如何下手。
“一群蠢蛋!再去拆石头垫呀!”缪易真提醒。
众锦衣卫如梦初醒,忙七手八脚地去拆。
及至将第六块条石垫入之后,缪易真终于长长吁了一口气,走向窦行空。
窦行空斜靠于墙根,苍白的脸上,流露出如释重负之色。
“多亏窦老先生提醒,多谢啦!”缪易真含笑拱手。
“不敢!草民不敢!……若非大人神功盖世,反应迅捷,已然坏了大事……”窦行空受宠若惊,不迭还礼。他的赞美之辞,倒真是由衷之言。
“窦老先生,您如何知道会有断龙石呢?”缪易真以钦佩的眼神望着他。
窦行空轻叹一声,道:“草民的武功虽已废,可耳力总算还没的……”
听至此,缪易真轻喟一声,心下不禁涌起一丝怜悯,同时又挺惋惜。
“欸,当初应当吩咐他们下手别那么重的!……这窦老儿,不仅武功不凡,盗技更是冠绝天下……人材呀,不可多得的人材呀!真真可惜啦!……”
“……当许大人敲击之后,那发条弹出的顺序,本应是先坤,次坎,再震;可草民听起来却恰好相反。——尽管这三枚发条几乎同时弹出,可因草民担心此点,所以一直聚精会神地聆听着,故此,听得是清清楚楚……”
“其次,石门的旋转方向,本应逆向;可它是却顺向的,也反啦……”
缪易真捻捻黑须,饶有兴趣的插口道:“窦老先生,你的意思是说:那石门无论开启顺序,还是开启方向,都正好反掉了麽?”
“正是。”窦行空侃侃而谈,“只有将发条安装于艮宫、离宫、兑宫,其弹出顺序方是如此。而这道机关,乃是将艮位和震位倒装了。所以,正确的开启方法,当是敲击兑宫;反之,如刚才那样般敲击震宫,艮居震宫受克,自然大错特错啦……”
缪易真不迭颔首,追问道:“窦老先生,您还没解答我的疑惑:你是如何判断出还会有断龙石的?”
“原因麽,其实也挺简单:不知正确的开启之法,自然乃外人所为;既已败露,如此弥天大罪,除将之彻底封闭之外,还有别的更好的法子么?……不仅如此,若草民没猜错的话,那块断龙石之上,应当还连接有火药之引线。一旦那断龙石合上,便会扯动引线,进而引爆安放于宝物堆之中的炸药;相信那些火药之威力,足以将所有宝物,炸为齑粉……”
“你说什么?!竟还有炸药?!”缪易真闻言大惊失色。
“嘿,草民只是猜测……至于是否真有,大人不妨亲自进去瞧瞧……”
“那……如果真有的话,该如何办才是?”缪易真心下有点惶急了。
窦行空目光闪动,问:“缪大人,既然您已用条石垫住了断龙石,却不知那断龙石下之空隙,能否容人钻入?”
缪易真闻言目光一亮,大喜道:“窦老先生,您的意思是说:先爬将进去,将火药之引线斩断,之后再想办法弄开这断龙石?”
“正是。”窦行空沉声道:“只要将引线斩断,就不怕引爆啦;只是,这断龙石何止万斤,恐怕是不易打开的……”
“不打紧!不打紧!总会有办法的!”缪易真乐呵呵的拍拍窦行空肩膀,转身走向顾恺,得意地微笑道:“顾庄主,窦先生之言,我想你已听见了罢?……却不知他所言,可有偏差?”
顾恺恨恨地瞪着窦行空,面色阵红阵白,转首看了缪易真一眼,轻微咬牙,欲言又止;最后终于无奈而绝望的仰天浩叹:“唉,天意!真真天意呀!——”
“哈哈哈!说得是!顾庄主,这就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