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既然他们觉得这两个案件有相似之处，为了报答他们在自己赎身脱籍一事上的鼎力相助，不妨给个提示。因此方谨心说道：“家父乃是熙和十六年的进士，到启盛二年就成了户部侍郎。这个升迁的速度，相比于二十年前的那两位县令，你们觉得如何？”
“不如何。”楚管家倒是笑了，这一段时间的接触，他已经感觉到了，方谨心对于那个娘家并没有什么好感，因此说话也就不收着了，“方姑娘难道不知道令姐都去了谁家吗？”
可不是，虽然方家已经出嫁的女儿中，做妾的只有两个，但是谁不知道，留在京中尚未嫁人的女儿，都是愿意做妾的。这也是方守正鬻女换官流言的来历，一般官宦之家，就算是庶出的女儿，有几个是愿意做妾的？不想方谨心摇了摇头：“倘若这只是表象呢？”
宁可将女儿们都坑进火坑，也不愿意说出赃银的去向，方谨心对这个便宜父亲还真是没有任何好感。所以她也不以为姐姐们去了权贵之家，就会愿意帮父亲说好话。她直觉父亲身上还有着更大的秘密，而正是这个秘密，才让方太太有了要休书的念头的。
二十年前的案子难查，但是四个月前的案子容易查啊。因此段之鹏稍加思索就明白了，朝方谨心施了一礼道：“多谢方姑娘提点。”说着，顿了顿，“如果不麻烦的话，我的那些账册能不能暂时放在方姑娘这里？”
方谨心明白段之鹏的意思，放在她这里无非是想让她有空多看看，多找点线索出来。可是这个案子虽然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幕后之人却一直都没有查出来。当然，她是希望这个幕后之人不存在的，但万一存在呢？他们三个人，可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
“依老夫看，这些账册还是搬去鄙府吧。反正方姑娘过完年，就要去鄙府教授记账方法的。再说了，方姑娘这里也没有个下人丫鬟什么的，万一看顾不到就糟了。”楚管家似乎看出了他们的犹豫，笑着说道，“这些东西，段公子拿到也是费了不少功夫的吧？”
“还是楚老伯想得周到，是我考虑不周了。”段之鹏稍一转念，明白了楚管家的意思了。这里人少，万一有事，怕是护不住这些账册。只是账册继续留在庄上，没有他自己看顾着，更不安全。所以楚管家的提议无疑是最好的，于是连忙又朝楚管家道谢。
案子的事情告一段落，众人原本是要告辞的。只是看到方谨心从商场拿出来的果汁和糕点，又有些舍不得了。于是在竹儿的招呼下，品尝着糕点，聊起了春闱的事情。
慕容骜问了连书淮准备的情况，表示新年期间京中会有几个文会，无非就是同科竞考的书生们提前联络一下感情。因为若是考中了，他们可就是同年了，以后在官场上是要互相守望的。连书淮若是有兴趣的话，自己可以带他参加。同时又问他，高中之后是如何打算的，准备外放还是留京。
“若是有幸高中，在下还是想着能够外放，可以顺便将岳父母一家接来。”连书淮说着，温柔地看了竹儿一眼，“京城之中珠米桂薪，不是我这样的人家住得起的。”
就算能够考入一甲，留京也不过是进入翰林院做一个七品的编修。所得俸禄养一个小家还没有问题，养大家的话就有难度了。而且一大家子在京中没有任何营生也不是回事，不如放了外任，到时候让岳父舅子们在任所买上几亩地种着，也不算坐吃山空了。
不想慕容骜却摇头了：“我不赞成连兄的打算，你若是放了外任，不论哪里，都是人生地不熟的，一切都要凭一己之力重新开始。令岳家就算有人，也不过是乡土人家，怕是帮不上什么忙。而连兄在京中又时日不长，顶多有几个认识的，交情深厚就谈不上了。如今朝政不稳，人心各异，万一遇到当年段尚书这样的事情，只怕是进退两难。倒不如留在京中，京众多权贵，你一个新科进士，还是能藏拙的。”
说着，他看向楚管家，“我虽时常不在京中，但是楚家在京中颇有人脉，有事就算不能相帮一二，也可以帮着打听些消息，出出主意，总比连兄一个人孤立无援的要好。”
连书淮有些犹豫，他虽是初来京城，却也知道京中权贵一直都有拉拢新人的惯例，然而他并不想一开始就跟京城权贵有所牵扯的。他如今连朝廷的边都没有沾到，如果一开始就被打上某个权贵的记号，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他读书科考，固然是为了出人头地，但是如果有可能，他还是希望能够为百姓做点什么，而不是一开始就被卷入权势的漩涡。至于和五皇子以及慕容骜打交道，完全就是为了方谨心。如今方谨心已然脱籍，他不觉得自己还有必要留在京中。
但是慕容骜说的也有道理，区区新科进士，就算外放，也只能是偏远郡县。那样的地方，多的是一手遮天的乡绅，他到了那里，就是两眼一抹黑了，想打听一些民俗世情，都没有门路。别说兼济天下，怕是连独善其身都做不到。到时候，他能够知道的事情，只能是别人愿意让他知道的事情。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外放还真不如留京呢。
连书淮沉默着，慕容骜见状，索性说明了情况：“不瞒连兄说，你如今租下的宅院，乃是楚家的产业。所以你不用担心主人回来后无处可住，只要愿意，但住无妨。”
其实看到这所宅院的时候，连书淮就有些猜到是楚家的产业了。毕竟楚家在大宁朝也是赫赫有名的存在，在京中拥有几座宅院那是太寻常的事情了。但是听慕容骜这般直白的说出来，还是吃了一惊。他不明白慕容骜这么帮着方谨心是因为什么，仅仅只是因为乔家的托付，或者是方谨心记账查账的本事吗？
见连书淮犹疑不决，慕容骜倒也不急，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连兄可以慢慢考虑，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影响了科举，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说着，便站起身来告辞，段之鹏也随之站了起来。这边楚管家和方谨心商量了年后去楚家的事情，得到答案，也很高兴，于是一起告辞了，还约了新年互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