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与先生逃回村子的两天后。
莲姐姐在院子里晾晒着衣服,一个年轻人热情的给她帮忙,并交谈着。
「你到底跟不跟我走吗?」
男子高高瘦瘦的和村子里的伙伴比皮肤不算太黑,他的头上有几根绳子缠绕着,即像发箍又像帽子。穿的青色布衣也很干净,在村里一看就是地主家的儿子,每个人都知道他一直在追求莲姑娘。
「呦!金牛啊!莲姑娘还没同意呢?我可是等着你们的喜酒等一年了。」
一个大婶从莲姑娘家的篱笆墙外经过,金牛转身说,「快了,快了,她是看见你来了,不好意思开口。就这两天,准能让您喝上喜酒。」
大婶还没离开,莲姑娘小声的说,「你快走吧!我不想让人看笑话。」
「怎么了?全村只有我一个人能追你,好多屁蛋子都羡慕着呢!」金牛还很骄傲。
「要不是因为你阻挠,我早嫁人了。」莲姑娘甩了甩湿衣服看了他一眼。
「我这不是为了你吗?你要是早点同意,你现在也嫁人了。说不定我连儿子都抱上了呢!」
「呸!你想得美。」
金牛的表情有点沮丧,「对,我是想的美,你不同意还不能让人家想想了?」
莲姑娘生气的说道,「是我不同意吗?上次你让我在家里等你,我穿上了红衣裳,在院子里站到了天黑,可你呢?媒婆呢?聘礼呢?」
「一群人都围着篱笆看着呢!她们说我就是一只鸡也想飞上枝头当凤凰。我的脸全因为你丢尽了。」
莲姑娘想起这事就落泪,摸了把眼泪接着说,「对了,你送给我的那件红衣裳你拿走。」然后转过身就向房子里走去。
「别啊!莲妹妹,我想娶你都是真心的。」
风坐在屋里正在忙着捣药,看着莲姐姐将红衣裳从柜子里取了出来,劝说,「我相信金牛哥,对你是真心的。」
「好好捣你的药,我俩的事你别管。」说完就将那件华丽的红衣裳从门口给扔了出去。
金牛急忙双手举起接衣裳,一块大红盖头似的盖在了他的头上。
「啪!」耳朵听到连门也被莲姑娘关上了。「我以前傻,就不该相信你。」
「你今天不同意,我是不会走的。」金牛一个人在外面喊。
「那天早上我回家,刚找到媒婆,媒婆就告诉我爹去了,我爹还把我关了起来。」
「我爹是因为你们是外乡人才不同意的,我是家中独子,我爹肯定有他的考虑。毕竟好几个县令都死了,族里的意见太大。」
「我今天就想带着你回家,让我爹看看。他之前是对你不了解,我想,我爹看到你之后肯定会改变想法的。」
「我不去!」
「对!我姐姐不去。」莲姑娘喊完,风跟着喊。风又看着姐姐说,「姐姐,这次我帮你。」
「你不相信我爹,也要相信我吧!」
「不信!」莲姑娘在屋里喊。
「姐姐,咱先听他说什么?」
金牛继续说,「我今天带你回家,就是要向他们表明我的态度。」
「告诉他们,你就是我的妻子,取不到你我就终身不娶。更没人给他们生孙子。」
这时,金牛情绪一激动,哭了出来。
「我想起来咱俩在一起的每一天,是那么的快乐。」
「你给我做过饭。」
风说,「有这事。」
「我给你洗过脚。」
风说,「有这事。」
「我在山上划伤了脚,是你背我下来的。」
风又说,「有这事。」
「咱们一起淋过雨,抓过鱼。」
风还说,「有这事。」
「一起修过房子,种过菜,打过猎。」
风还继续说,「全都有,有一次你生病做不了饭,还是金牛哥烤了只鸡,亲手喂给你吃。」又眨了眨眼,「虽然我也吃了。」
莲姑娘也哭了,从屋里喊道,「那你下聘礼啊!」
金牛犹豫了几秒,「有聘礼,但是我没有婚书啊!」
「没有订婚书怎么办?」莲姑娘嘴里嘟囔着。
风突然想到,「姐姐,先生会写字,他肯定会写订婚书。」
俩人眼睛一亮。「我们可以找先生写婚书。」
金牛说,「那也没有媒婆啊?」
突然看到房门打开,莲姑娘走了出来,「不需要媒婆,有街坊四邻见证就行。今天,你敢不敢提亲?」
金牛想都没有想,回复道,「我敢!」
「你等我,我现在就把家里的牛全都牵来。」随后转身就要走。
「等会!」风摆了摆手,「衣裳留下。」
惊和陨想爬树上掏鸟窝,惊用头顶着陨的屁股,陨说,「你别顶了,我的手使不上力。」
「不是用手,是用腿。你把大腿夹紧了。」
惊腾出双手,抓住陨的小腿,「小腿也要用力,让脚掌蹬树皮。屁股用力,用力啊!」
惊改用双手推陨的屁股,「很好,抱住了,用胳膊抱树,抱紧了。」
这一会把惊累的够呛,陨在上面问,「现在怎么办?」
「再做一遍,双腿夹紧,胳膊可以松一些。」
「继续,不要向下看,夹紧。」
没多久,惊看着陨艰难的爬了上去,抓到一根树枝,「胳膊用力,翘腿,翘高点……」
等陨上去后,惊也噌噌几下爬了上去,一人抓住一个树枝。
「不要怕,它不会啄你。前几天我就知道鸟蛋孵化了,没几天就长齐了羽毛。」
惊掏出一个小小的葫芦,「你伸手。」
陨接到的是几个蚯蚓,手一抖,差点和蚯蚓一起摔了下去。
「你不要抖,小心点。来,葫芦给你,你倒我手里。」
蚯蚓刚刚提到嘴边,四五只小鸟就张着嘴唧唧的叫。
「小鸟你没喂过吧?」惊问。
陨回答,「没有,但是我见过鸟说话,和这种鸟长得差不多。」
惊听到感到惊讶,「你骗人的吧!连猴子都不会说人话。」
就在这时,江的对面一群人吵吵闹闹的,向惊家里的方向走去。
「惊!还不快回家去,金牛正在去你家,向你姐姐提亲呢!」
江水旁边的一条路上,金牛穿着一身红衣裳,胸口还有一个大红花,也给老牛挂了一个。
五头牛身上驮着布匹和米粮,金牛拿着树枝在牛中间前后的赶着。后面跟着长长的人群,议论纷纷,前面跟着的就是金牛的爹娘。
金牛娘亲的头发斜乱着,因为,她的发簪正在金牛的左手里闪着光。
和金牛一起,惊,陨两人也赶来回来。
看见先生从左侧的病房中拿出了笔墨纸砚来,还是红纸,只有从石州城才能买得到。
一张大方桌上,先生缓慢的运起笔来。
「先生在写什么?」惊好奇的问陨。
「婚书,以后我教你写字吧,你教我游泳。」
金牛和莲姑娘都穿着红色的衣裳,在两人最幸福的时刻,有人欢喜有人忧。
「儿子!你不要害了你爹啊!」
订婚书写好了,真是一张漂亮的金楷。
两人一起在上面按下手印,金牛和莲姑娘的婚约就算定下了。
先生欢笑着,举着订婚书向街坊四邻展示,即使识字的人也超不过那五六个,大家还是连连点头。
晚上,五头牛在院里叫了一夜,风陪莲姑娘也高兴了一夜。
只有陨陪着惊骑在牛背上,伤心的思考着明天。
几天后。
惊带陨一起在山上砍柴。
「我带你来砍柴,你拿着把匕首干嘛?」惊问。
「不是只有一把柴刀吗?刀刃都钝了,我这把快一些。」
惊看着陨的匕首被吸引住了,剑鞘用银饰包裹着,还镶嵌着红色的玛瑙。剑柄编织着绳子,尾部的椭圆装饰微微凸起,上面也镶嵌着一颗宝石。
陨将匕首递给了他,惊双手掂量着说,「真重。」
右手将短剑拔出鞘,温暖的阳光下如此的寒意,「真是一把好匕首,轻多了,但是一只手拿还是重了些。」
「原来我的脸是这个颜色。」惊看着很开心。
惊看了很久还是让陨把匕首收起了,别在陨的腰后。
惊的心情很快又回到了几天前,那个骑在牛背上的夜晚。
惊一点点的砍着树枝,陨弯着腰在后面捡。
「你还在想莲姐姐的事吗?」陨问。
惊说,「说是我父亲把我交给了风的母亲,其实我也记不清风的母亲长什么样子了,因为在我还小的时候她就病逝了,在风出生后不久。」
「这么说,你们两个都是被莲姐姐养大的。」
惊点了点头。
陨又劝说道,「金牛哥哥是一个好人,我们应该祝福他们。金牛哥哥家住的也不远,我们也可以经常去看看莲姐姐,莲姐姐也不会担心我们了。再说了,这不是还有我和舅舅的嘛。」
两人嘁哩喀喳砍了一会儿,又替换干活,由惊来捡木柴。
突然从山上跑来一个老柴户,边跑边喊,「惊,你俩也在,你姐姐被鬼腿子给抓走了,金牛也被打伤了,你们快叫人救她吧!」
惊吓的扔下柴火,向老柴户指的方向跑去,陨也扔下了柴刀跟了上去。
「你们俩不要去,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不顾老柴户的警告,两人还是找到了重伤倒地的金牛。
金牛奄奄一息的说,「去救你姐姐,他们往山谷方向跑了。」
陨看着金牛身上的血,回想起了恐怖的记忆,一个人傻傻的站在原地,就在这时陨背后的匕首被拔去了。
「姐姐!」
惊嘶喊着向山谷冲了下去,就像一颗滚了的岩石,径直的,一起一落在山坡上跳跃。为了抄捷径,从一个土坡上跳了下去,落在了下面的榕树上,砸中了一个腰粗的树枝,翻滚着落了下来。
就像从地上弹了起来,一瞬间,又飞了出去,消失在草丛中。
「姐姐!」惊的声音响彻山谷。
「是谁在喊?」
四个脸上涂抹鬼脸的男人,在树林里环顾四周,就在一个胖子转身的瞬间,一个「炮弹」打了过来。
胖子后背「砰」的,撞在了大树上,毫无预料的快。
树上鸟儿四散逃离。
胖子的身前一个孩子前后撑着马步,看不见脑袋,双手推着匕首。他的肚子血流如注,顺着惊的小臂流了下来。
旁边三个鬼脸同伴已经呆住了,静静的看着自己的老大如何被处决。脚下,莲姐姐被这一场面已经完全吓到了,面容惊恐,不敢直视。
胖子现在是半蹲着背靠大树的姿态,他先挪动左脚,撑起左腿,惊的力量依然很大,还能感觉到他还在向前「冲」。
「小子……」
胖子的声音犹如老虎的低吼。
胖子站直了身体,想要拔出右侧的长刀。
就在此时,随着胖子的站起,惊低下身,右后方的脚,向胖子的当下跨去。
惊的脑袋向左撇着,双手将匕首刺的方向换了一个角度,向上挑起五十多度,右肩顶住了匕首末尾。
「啊……」
又是一阵撕裂的痛,胖子左手抓住惊的后背,惊将一个两百斤的胖子抗了起来。
对于惊来说,他只是用右肩顶起了一把匕首,匕首上只是一块肥肉。
胖子双脚刚离地不久,他那肥胖的肚子就从惊的肩上滑了下来。右侧肚子上一道又长又深黄色带红的口子,向三个鬼腿子敞开着,衣服也是一片血红。
这时才发现惊的耳朵喷出了血,嘴巴也是血红一片。
惊向天一声咆哮,还是双手持匕首,跪在胖子的面前,向胖子的脖子疯狂砍了几十刀。
胖子的脑袋滚了出去。
此时另外三个鬼腿子早已被吓跑。
惊满身的血,抬起头,冲着莲姐姐露出一个微笑说,「姐姐,我来接你回家了。」
但是,这个像怪兽一样的惊,莲姐姐不认识,她真的不认识。
过来一会儿,先生带着众乡亲赶到了这里,看到这一幕每个人都触目惊心,难以置信,这是一个只有十岁左右的小孩做的。
而金牛的情况,连被抬回村子都没撑到就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