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有什么问题吗?”玥儿见小郑兴表情讶异,又放下针线,起身赶忙回道,“那儿是道观禁地,观主未曾说过,我……我们自然没有进去过。”
玥儿说着话,本想说“我”没有进去过,恰巧看到此时石翼闻言转过头来,就急忙改口说“我们”没有进去过。
“那小姐姐要不要去里面看看?”小郑兴微微皱眉说道,“我听道友们说这茅屋是千年圣地,怎么里面竟是这样子?”
“小兄弟,这样不可,”石翼听到小郑兴之言,走到近前,忙轻声说道,“不经观主允许,我们怎可擅自进入。即便观主不知,我们寄人篱下,也不能自欺欺人。”
玥儿听石翼如此说,没有回话,只是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不禁目光轻柔地看向石翼,心中暗暗斥责,“这傻子,昨夜举止失常,一大早就呆坐在那儿不言不语,可吓着我了……”
“石大哥所言极是。”小郑兴见石翼过来与自己说话,便点头应道。心想原来这家伙看着闷闷不乐并非因自己而起,心中释然,不过仍对那屋里之事难以理解,忍不住摇头说道,“但里面着实奇怪得很。”
“观主也是初一、十五正午前提早过来焚香,能有什么奇怪的?”玥儿见郑兴说话吞吐,心想一间茅屋能有何古怪,也按捺不住好奇心,朝那茅屋看了看,疑惑问道。
“不看——那说说应该无妨吧?”小郑兴听玥儿发问,微微一怔,似有所思,随即略微一笑,“小姐姐既然未进去屋里,可猜猜里面烧香供奉的是什么?”
“烧香供奉的是什么?”玥儿秀眉微颦,“除了佛龛神像,我想不出其他。”
石翼在旁听二人谈及茅屋事宜,并未出言制止。
其实,从昨晚那个诡异的梦境和他那莫名的感知中,他也想知道那伫立千年的茅屋中到底有何特别,令那鹤轩观主初一、十五过来进香,而小郑兴说那云游的老师父回来,更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这儿他也更是好奇,郑兴为何饶有兴致地给玥儿讲这些?
其实,石翼并不知道,小郑兴自从在望月观见到玥儿这个温柔善良、绝顶聪明的小姐姐后,与她相处这些时间以来,早就将她视为世间唯一的至亲。正因如此,对于命运多舛的玥儿,他更是感同身受,心怀怜悯。
此次他们在樊城久别重逢,来到这断崖观后,看到小姐姐一直被病症困扰,无法得到医治,小郑兴心里异常焦虑。
于是,他便将小姐姐的不幸命运与这石怪联系在一起,对石义心怀怨念。
以至于,他即使对平日言听计从的大师兄莫忘川的话,也不再完全听从。就连大师兄交代的那个包裹,要不是二师兄黄玉发现并责备他,他也并不想交给她。
这段时间观内出现异常大事,观主主持大阵无法来给小姐姐医治,这让小郑兴更加暗自着急。
尤其是今早,观主让执事道长将他叫到藏书楼,看到观主正焦头烂额地在里面翻找古籍,这让他感到事情更加紧迫。
待观主亲自交代他务必在午时前到那茅屋里面上三炷香,并顺带打扫房间,还说云游的老师父即将回来,小郑兴觉得不可思议,认为观主有些轻怠了小姐姐,心中积聚了一些怨气。
待他见过小姐姐,开门走进那茅屋正房,见高案上供奉的物品,又听说小姐姐及那石怪不曾见过后,于是心里就有了告诉他俩的想法……
“小姐姐,都不是,”郑兴似有些怯怯地说道,“那正间里只有高低两个案台,低案台上面有个香炉,那高案台上面除了一张三尺多长两尺多宽的一张似纸非纸、似皮非皮的文案外一无所有。我适才也仔细看了,那类似纸张的东西上全是空白,什么也没有,小姐姐你说,供奉这东西是不是很奇怪?”
“你说供奉的是一张类似纸张的东西,上面什么也没有?你是不是没看清楚是张画像?”玥儿也不禁疑惑道。
“不是,我走近细细察看了,就是一张空白的东西,上面什么也没有。小姐姐不信,可到里面看看就知道了。”郑兴说道。
“我相信小兄弟,”玥儿说道,“我也只是觉得奇怪。”
“还有呢,”郑兴接着说道,“观主让我拿了两件道袍放在东边的房里床上,但那床上除了一张草席也是什么都没有,我也疑惑到底该管不管,是不是该问问执事道长要些被褥过来?不过,观主他老人家未吩咐,我也不敢私自做主啊?”他说着,脸上露出勉为其难的表情。
“既然观主未交代,那就无须去做,免得弄巧成拙,石翼你说呢?”玥儿看了看石翼,想了想似也拿不定主意,便对着石翼说道。
“正是,看老观主也是心思缜密之人,且前些日子又天天过来,肯定知晓里面有无,况且这儿也是道观圣地。因而凡事还是以他吩咐为准,遵命就是。”石翼又转头看了看茅屋,赞同道。
“是,石大哥说的是,”小郑兴略一迟疑,点头称是。话毕,他貌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院子,转而问道,“小姐姐,倭瓜去哪儿了,怎不见它的踪影?”
“倭瓜?晨起便不见它的影子,也不知这小家伙跑到哪里撒野去了。”玥儿嗔道。她听闻郑兴提及小倭瓜,眼神倏地一亮,连拂面的清风都变得格外宜人,嘴角不自觉地漾起一抹笑意。
“既是这样,姐姐早些把饭吃了,把那提篮与我, 我先回去了。”郑兴说着,接过玥儿递过的篮子,走时还不忘把那茅屋房门掩严了,生怕倭瓜闯了进去。
玥儿目送郑兴消失在院墙转角,才转过头来看向石翼。但见石翼正转头看着茅屋正门,神情肃然,看上去若有所思。
只是,那神色比早上已好了许多,心里那一直积埋的阴郁顿时消散,她不禁上前一步拉了拉石翼的衣袖,柔声说道,“别想那些与己无关的东西了,昨晚你到底梦到了什么?吓坏我了。”
“没有什么,”石翼迎向玥儿那满是担忧的目光,随即微微一笑说道,他忽然觉得自己对于昨夜那个梦境有些反应过度了,致使这个让自己牵肠挂肚的女孩忧心忡忡、闷闷不乐。他在心里对自己暗责一声,虽然仍对那茅屋里面所供奉的物品心存疑虑,但还是故作轻松,淡淡笑道,“现在我都忘记梦着什么了,时候不早,你该饿了吧,趁热吃些东西吧。”
他顺手拍了拍玥儿的胳膊,又接着说道,“吃过别再做针线了,先休息一会,我去找找倭瓜,看它出去老半天,该找它回家了。”说完,石翼就向院门走去。
“好,你去吧。”玥儿笑着应了一声,她看着石翼那有些孤单的背影,不知为何,心里却由衷地生出莫名的不舍,她在心底暗叹一声,随即她向屋里走去。
刚走至门口,忽觉心口一阵憋闷,让她目眩神迷,身形摇晃。她忙扶住门框,不让自己摔倒,同时也强忍着呼吸,生怕石翼听得出来。
她斜着身子倚着门框,过了一会儿,才觉得那憋闷之感缓解了些,才慢慢转头看向院门。
此时,已无石翼踪影。
瞬息间,泪水朦胧了玥儿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