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谨心头疼了,这要是新鲜出炉的案件,能找到证据的地方自然是不少。可问题是,这是一个二十年的陈年旧案啊。也就是那两个证人当时还年轻,要是幕后之人当时找的是年龄大一点的县丞什么的,说不定证人都已经转世投胎了。
“段公子若是真要去找,老夫倒有一个建议,你不妨去临江县和回龙县找找看。”楚管家突然开口,“尚书大人贪墨,也算是大案子了,何况又是满门抄斩的。而且这个案子源头又在这两个县里,所以那边肯定有各种流言传出。段公子若是有心,说不定还能找到线索呢。”
段之鹏眼睛一亮,站起身来朝楚管家深深一揖:“多谢楚老伯提醒,小子这就过去探查。”说着,又看向慕容骜。
慕容骜挥挥手:“去吧,庄子那边,我给你兜着。另外……”说到这里,慕容骜苦笑了。他倒是想分两个人给段之鹏呢,毕竟他只有一只手,很多事情不方便的。
只是如今简王府总共也就五百不到的府兵,大多数肯定还得是跟着王爷和世子的。分到他手下的,不足二十人。翻过年说不定还要前往边关运粮,他实在是分不出人手了。
“公子不用麻烦的,你身边原就……”
“段公子不着急,家主这两天就进京了,到时候楚家的护卫借你几个吧。”
楚管家几乎和段之鹏同时开口,慕容骜眼睛一亮,是啊,他怎么没有想到,自己如今有楚家做后盾了。
楚管家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看了他一眼:“你那里就算了,现在还不能跟庄氏撕破了脸,所以过完了年你还是得回王府里去。”
简王妃陷害楚翊的阴谋落空,肯定还有后手等着。慕容骜想到梦里的场景,有些后悔自己当初拦下了楚翊。其实就算是在梦里,楚翊的去留决定权也在于他,只要他相信楚翊不就没事了?而且纤枝就是一个丫鬟,他高兴了,赏给谁都行,又何必躲躲闪闪的。
而且这样一躲,他就不知道简王妃接下去要干什么了,还不如直接对上,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招数呢。不过当时是考虑到自己既无人也无钱,贸然对上胜算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而且他想护住楚翊的想法太急切了,所以才没想那么多。
“找徭役清单和拨款单,只不过是为了找证据。”方谨心环视了一下众人,说道,“如果你们能够确定段尚书是被人诬陷的,我觉得还是应该找到诬陷的动机才是最关键的。”
段之鹏和慕容骜互相看了一眼,苦笑道:“就是因为怎么也找不到动机,这才退而求其次,想着先找到证据再说。”
“贪墨的银子一直没有下落,这就是最好的证据了啊。”方谨心分析道,“另外你们可以想一想,段尚书贪墨案发生后,朝廷上又发生过什么很奇怪的,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吗?顺着这个线索,也许能找到动机呢。”
屋内众人大多二十岁左右,案件发生的时候,还是婴孩,哪里能知道什么。更不要说方谨心这个来自现代的魂魄,自然更不知道了。只有楚管家捋着胡须,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道:“确实有一件事很是让人奇怪。”
“什么?”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楚管家,倒把楚管家吓了一跳,想了想才说道,“就是当时的七皇子,如今的皇上,突然在朝堂上为段尚书鸣冤。”
“为什么说这件事很奇怪呢?”方谨心有些不解,不是说皇帝登基第二年就赦免了段家吗,那当初为他鸣冤有什么不对的?
“因为那时的七皇子,就是皇上几乎不理朝政,怎么说呢,就跟现在的五皇子差不多。甚至比五皇子还不如,五皇子若是赚了钱,或者淘到了什么稀奇的宝贝,还会送进宫里去示个好。当时的皇上连赚钱都不去,他最喜欢的是临摹和算术。而且……”
楚管家顿了顿,“他跟段家从无交集,居然在朝堂上冒死相谏,还受了杖责。伤好后又到处找人,说要追查这个案子。气得先帝将他软禁在宫中,不准他出去。”
方谨心有些懵懂,根据这些描述,这位七皇子也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啊。因此她忍不住追问:“还有吗?对了,当时的七皇子多大了?成亲没有?”
如果方谨心没有记错的话,如今的皇后姓裴,是雁翎关裴将军的妹妹。不对啊,皇后多大了啊?听说皇后亲生的六皇子,今年还不到十岁呢。方谨心懵了,这好像比方家的二十二个女儿还要让她混乱。
一直没有说话的连书淮,这时突然开口了:“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案子和方侍郎的贪污案,很有相似的地方。”
呃?方谨心一愣,脱口问道:“哪里相似了?”
“不都是赃款没有下落,皇上不追究吗?”连书淮淡然道。
好像……确实是这样的,方谨心更懵了,当今皇上不追究贪污案,是想让贪 官为他敛财,那么熙和帝又是为什么呢?难不成养着贪 官当韭菜的传统,是源自熙和帝?
方谨心心里揶揄着,慕容骜也思索了起来。是啊,方守正的贪污案也是找不到赃款,皇上一怒之下,才下令将方家女眷高价卖出,甚至不惜卖给青楼。但是段尚书的案子中,却是满门抄斩。给人的感觉……怎么像是急着灭口?
当然,这两个案件也有不同的地方,那就是,段尚书至死没有认下罪名,而方守正则是很快就认罪了。所以,段家被灭门是因为不肯认罪,惹怒了皇帝了?
至于赃款的去向,段尚书不曾认罪,赃款自然无从追查。至于方守正,他贪墨的钱财都用于买小妾想要生儿子了。可实际上呢,只要稍微查一下就知道,方守正的那些小妾,还真是没几个是他自己买的呢。
还有就是,沐恩侯府居然接走了方老太太,说是有同乡之谊,不忍心老人家垂暮之年还要流离失所,寄人篱下。至于真相到底是什么,恐怕要去问方守正了。
“也不能说很相似吧,毕竟,方侍郎是自己认罪的。”楚管家迟疑地说道,“既然他自己都认罪了,那旁人还能说什么呢?”
“他认罪倒是认得干脆,可惜了他家的妻女,这一辈子都只能是罪臣家眷了。”连书淮叹息了一声,瞄了一眼方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