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千年前的石西县
书名:悠风千年 作者:赵旭 本章字数:4924字 发布时间:2024-02-27

一千年前。

一个十岁左右的白衬衣男孩,在河边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他的长头发就像身后的柳条一样,倒映在水面上。高高的太阳将江水照射的也是格外温暖,赤裸的脚丫感受着江水的流动,一切都算安定了下来。

一个比他小几岁的小女孩,双手举起瓢,将一瓢江水浇到了男孩的头上,「你怎么不揉头发,这样洗是洗不干净的。」

男孩害羞的说,「我不会揉头发。」

「你不会揉头发,又是怎么洗头的?」小女孩的声音很好听,看着很自立的样子。

「我有人给我洗头,他们还会给我穿衣服。」

「这么好?我洗头都是莲姐姐给我浇着,我自己揉的。那我帮你揉好了,只是一只手揉不太干净。」

小女孩继续说,「你以后要自己学洗头发,你比我还要大几岁呢!要是让村里其他的孩子知道,他们会笑话你的。」

小女孩仔细的帮男孩浇揉着头发,揉着揉着发现男孩哭了,轻声的抽泣着。

她低头撩开男孩的长头发看到男孩的脸,本来就风尘的脸现在哭的更花了。「你想娘了吗?」

男孩没有回答。

「你想娘了就哭出来吧!虽然我没有见过我的娘,但是我把莲姐姐当娘,把惊当哥哥。」

「我叫风,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里有个陨字,你就叫我陨好了。」

「陨石的陨吗?真是一个奇怪的名字。」

风接着问,「那个生病的大哥哥是和你们一起来的吗?」

「不是,他和你生了一样的病,这种病在你们村子里有很多。舅舅说是一种瘟疫,会传染。」

「那个伯伯是你舅舅啊?」

一会儿,陨的头发就洗干净了,风又摇起一瓢水,「来,把脸也洗一洗。」

风看着陨不动手,「你不会连洗脸也不会吧?」

「你把头低下来一些,我给你洗。」

「真的有那么多人伺候你吗?他们人呢?」

陨略带悲伤的说,「都死了,闯进来很多人,他们拼命的逃跑,但是有很多都没逃出去,好大的火。」

「你父亲是干什么的?他们为什么要烧你的家?」

「不是我的家,我三四岁就离开了家,那时候我父亲就死了,我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我的家很大,能在里面跑马,但是我现在已经记不清了,我一直想要回到那个家。」

「我舅舅答应我会带我回家,但是每次都是离家越来越远。换的房子有很多,每间都住不长,最后两个房子的路也是越来越难走,木桩削的尖尖,住的和马棚一样。」陨向风讲述了自己的成长过程。

「马棚?马棚是什么?」

「和你住的地方差不多。」两人回头望向房子。

「那也没有那么糟糕。」

视角转向惊。

惊的个子比陨高,但是面黄肌瘦,背着一个草药篓子,衣服被汗水浸透,都已经是土黄色的了。

「先生,真是太谢谢您了,村子里的病人都好很多了。村里人给莲姐姐送了很多野菜,够咱几人饱餐一顿了。」

陨的舅舅还很年轻的样子,穿着和村里人一样,都是青色的布衣,留着胡须,尝了一颗草药说。「你们村子里的草药真丰富,不乏一些名贵的药材,当初我们要是有这么多的草药就好了。」

这时一个妇人跑来,操着和先生一样的口音喊,「先生,先生!我们家少爷醒了。」

「先生,那位公子醒了,说明我父亲留下的药方是真的。」惊感到十分欣喜,虽然他从未见过他的父亲。

先生也心中一喜,「走,回去看看。」

回到家,陨的头发已经束了起来,一个人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风和莲姐姐洗菜做饭。

先生为公子把着脉,「真是奇迹,脉搏也稳了,再过两天就能下床了。惊,你的父亲是什么人啊?他今日又何在?能否让我们见上一面。」

惊说,「我父亲当年将我交给风的母亲,说是以后会来接我,但是他至今都没有回来过。莲姐姐说他像是打仗去了,将我送来时用一面战旗包裹着,包裹里就包着这本医术,和几个母亲的遗物。」

先生低下头,「真是可惜了!」

这时门口进来了一个男人,「奶娘!」

「是二班头,你怎么来了?你回去告诉老爷,少爷的病好了,过两天就能回去,让他不要再担心了。」奶娘开心的说。

「不好了,奶娘,老爷从山崖上摔了下来,摔成了重伤,都一天了,好几个大夫看了都没辙。」

奶娘听到后踏实下来的心又悬了起来,少爷也慌忙坐了起来,「我爹,我爹怎么了?」

「公子不要紧张,你的病还没好,不可激动。」先生劝说。

「是石州太守生了病,命令老爷在这山里找灵芝,限期三天,如果找不到就要杀头。老爷带着小子们找了两天,因为兄弟们没有一个认识灵芝的,老爷就身先士卒,虽然找到了灵芝,但是在下山的时候,老爷一失足就摔了下去。」

「到现在都还生死未卜呢。听说这个村里有个神医,治好了整个村的瘟疫,这才来求神医救命啊!」

听完班头的叙述后,病床上的公子,突然从床上跪到了地上,痛哭道,「求求神医,再救我父亲一命,晚生感激不尽,无以为报,愿为先生当牛做马。」

同时奶娘也跪了下来一同请求。

先生一边拉着公子的胳膊一边说,「惊,快扶这位大姐起来。」

风用荷叶给惊包了几个刚做好的野菜饭团,让带着在路上吃。

惊将饭团放在竹篓里,对着陨笑笑说,「你看着精神多了,先生说路远,下午可能赶不回来,有可能明天再回来,照顾好风,现在家里只剩你一个男人。」

风抢着说,「你放心吧!我也会照顾好陨的。」

这条路十分的不好走,公子的病还没好,就和奶娘在后面一点一点的走。「少爷,你这个样子奶娘真是担心,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神医已经赶去县衙了,有神医在老爷会好起来的。」

「我待不下去,就算回去了我也是寝食难安,咱们慢慢走,太阳下山前应该能赶到。」

大约用了一个半时辰,二班头带着先生和惊终于来到了「石西县县衙」。

「快快快!你们都让开,神医来了。」二班头喘着粗气,将先生二人领到了后堂。

先生脚步迈入县令的卧室,纱帐垂着,掀开纱帐,看见一个苍蝇在县令的嘴唇上叮着,嘴唇也已经发紫了。伸手撑开县令的眼睛,连脉搏都不用再号了,尸体都已经硬了。

「惊,不用拿药了,人已经没了。」

惊呆呆地蹲在地上,好久都没起身。

先生一个人走了出来,看着老班头的表情,他不进去就算了,也不上前询问一声县令的状况,先生猜到他早就已经知道县令已经死了。

「先生,吃点晚饭再走吧!」老班头亲切的说。

「不必了,现在天长,我们俩早点走,兴许临近天黑还能赶回去。惊,咱们走吧!」

惊还没走出门。

「先生,听您口音深感亲切,您是北方哪里人?又为何来到了这南方蛮障之地?」

听到老班头的问话让他感到紧张。

「我是……北方来的商人,来南方收购些草药,也懂些医术。」

「商人?」老班头打量着先生摇摇头说,「不像,不过也不重要了,现在这兵荒马乱的,谁不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过安生日子。」

「班头大人,您来这南方几年了?」看着老班头感慨的样子,感觉能从老班头嘴里打听到什么。

「十几年了!在北国入侵小南国之前就来到了石州。」

先生问,「我在石州太守断道自守前也来过石州,当年这里好像不是小南国的国土。」

「对!小南国京城失守后,位于国土最南部的石州并没有出兵相救,以防止南方敌国的战和军趁机入侵为由,石州太守封地自守,后来还称王了。」

「称王期间,统治残暴,石州百姓向西边的大山逃离,就是现在的石西县。」

老班头还没说完,先生说道,「这石西县原本是西南方的国家,千寨国的一个诸侯国,号称十寨一诸侯。石州太守以抓回流民为由把这个诸侯国给灭了,对吧?」

「不全对,当时这个诸侯国已经被南方的战和流寇劫掠了好几次,包括千寨国的东部已经被战和流寇入侵了好多年了。」

「是石州太守娶了战和王的女儿,并命令战和流寇和石州军一起灭了这个诸侯国,并当做他女儿的嫁妆。」

听到老班头说的,先生感到难以相信,「咱小南国和战和国是敌对国不说,这石州太守比战和王还要大十几岁吧!」

惊突然也说了一句,「听说,战和王嫁的女儿是干女儿,后来石州太守自己去了王号,从小南国的石州太守变成了战和国的石州太守。」

先生愤怒的向木柱上拍了一掌,「这个叛徒,他这是在卖国,我绝饶不了他。」

见老班头看了他一眼,又改口道,「我们小南民族百姓都饶不了他。」

「唉!我们又是何等的想念北方,如今我们却是战和的官吏,让我如何回去祭拜祖坟。」

先生望着北方的天,「会回去的,我们总有一天会打回去的。」

二班头喝完水后从前堂跑了过来,「大哥!福公公来了,福公公来取灵芝来了。」

「不必了,咱家亲自去取。」带着一种男不男女不女的声音,福公公走了进来,身边还带着十几人的卫兵。

一见到福公公的脸,先生比老班头跪的还快,趴着脸,紧张的要死。

惊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看到这么多的兵,还想往屋里退。先生拍了拍他的小腿,惊将竹篓放在了两人中间,也跪了下来。

「快让黎县令出来见咱家!」同时两名侍卫走进屋搬了一把椅子出来,先生趁机还向木柱的后方挪了几下。

老班头跪答,「禀告福公公,黎县令他已经死了,在采灵芝的时候摔下了山。」

「灵芝可有找到?」福公公问。

一个侍卫走进房间看了看县令的尸体,并将灵芝拿了出来。

「禀公公,县令确实死亡,这就是灵芝。」

福公公看到后欣喜若狂,「快拿来,让本公公闻闻。」

数秒后。

「黎县令真是功臣啊!可惜这功臣死的太早了。」

公公看向了先生身边的竹篓,「那竹篓里可是草药?」

一个侍卫上前踢了先生一脚,「问你呢!」

先生语言僵硬,只说了一个字,「是……」

话未说完,公公说,「庸医,斩了!」

只见那个侍卫提着先生的领子就往外拉,老班头急忙开口,「公公,黎县令上午就死了,黎县令未曾吃过他的草药。」

「欧!不是吃他的草药死的,那是怎么死的?」福公公不带脑子的问。

「石西县的大夫少,好大夫更少,来了好几个大夫都不敢施医,就这样慢慢的咽气了。」

「那他是哪来的?」

福公公问后,先生好久没有回答,就在侍卫拔刀之际,老班头脱口而出,「他是师爷,是黎县令的师爷。」

「因为黎县令刚刚过世,师爷跟随黎县令多年所以过于悲痛。」

「是吗?叫什么名字?抬起头来,让咱家看看。」

先生的手指扣着地,心想,「石西县真乃死地,纵有万分不甘,今天恐也插翅难飞了。」

惊突然说道,「公公,俺家师爷是本山人,听不懂小南话语。」

福公公表情严肃的问,「这听不懂小南话语的人也能当师爷?来人揪起他的脑袋来。」

侍卫揪着先生的头发慢慢抬起了头,一张膏药突然出现在了脸上,虽然带着帽子,福公公突然问了一句,「唉!怎么有点眼熟呢?」

老班头又连忙解答道,「师爷是衙门的老人,上次公公来传旨的时候应该见过。」

先生也赶紧以一种奇怪的口音补了一句,「公公上次传旨时,小人也在。」

公公笑了笑,「看来师爷也是会说小南话语的,只是这口音怎么有点男不男女不女的?」

「俺家师爷的小南话语是黎县令的妹妹教的。」

惊这个孩子没有一点紧张的样子继续说,「俺们本地山民与石州人闹的凶,战和兵走了,本地山民好几次反扑,杀死了好几个石西县令。师爷是黎县令的妹夫,山民反扑时黎县令就被师爷所救。」

「嗯,是这样,黎县令上任有两年了吧!几任县令只有黎县令一人能坐稳两年。这也是黎县令的可惜之处啊!」福公公接着说,「那就给你们再派点兵吧!我向太守请旨。」

「不不不!」

老班头上前走几步轻声说,「福公公,黎县令之所以能坐稳这两年县令,是因为本外人兼用,前堂那些正在偷听的衙役有一半都是本山人,这要让他们听到了又是一次反扑啊!」

福公公思虑了一会儿,沉了口气,「这个办法太守确实表扬过他。那好吧!只要能按时交粮,那总比反了强。」

福公公又问先生,「你脸上的膏药怎么回事?」

惊突然说,「俺们和黎县令……采灵芝受的伤。」

先生也只能随着点头别扭的说,「是的。」

「呦!你也是功臣,守石西县还得是你们这套班底,按老规矩,那这石西县县令一职就交给你了。」

「明天,师爷就随咱家一起回石州城面见太守,把圣旨给领了。」

福公公站起来,就带着侍卫走了。

而老班头和先生三人跪在那里还没反应过来呢。

这时黎县令的公子也回到了县衙,在大堂抱着衙役就哭了起来。

「让开!让开!」

侍卫们大喊着给福公公开道。

看到一个英俊的青年如此哭泣,「这是谁呀?为何如此悲痛欲绝?」福公公问。

「禀公公,这是黎县令的儿子。」一个小衙役答。

黎公子含泪跪拜福公公。

福公公说,「你看着也很年轻啊!」

「那就由你接任县令之职好了,留师爷在你左右,你要好好学,争取向你爹一样。」

福公公走后,先生劝黎公子节哀,并告诉他应以这石西县苍生太平为己任,扛起县令之责。

黎公子求先生留于县中,希望能拜先生为师学习医术,先生再三推辞,只承诺若有需要范某人定当出手相助。最终三人只能拜别。

老班头将先生和惊从后面偷偷的送了出去,说道,「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倘若你们真能复兴小南国,我也算是为小南民族尽力了。你们,快走吧!」

二人回礼,「班头大人保重。」

一路上惊一直想问复兴的事情,但是,多次看向先生的脸却始终没有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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