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吱吱呀呀”过后,紧靠断崖的石壁处,似乎打开了一道细窄的缝隙。
一道黑影从缝隙中探出头来,警惕的四处观望了一下后迅速闪出身来,走到临海处的一块礁石上望了望黑沉沉的海面,似乎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又转身走了回来。
垂下的宽大帽沿遮住了大半张脸,玄色的披风下露出了紫色的裙角,明亮的月光印在裙角下的一对赤足上,白皙的分外耀眼。
秋雨蓦然想起了曾经在断崖上见到过的那个黑影,他飞快地拔出手枪站在了她背后,迅疾而无声。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音,从玄色披风下缓缓举起的双手中骤然响起,握着手机的指尖白皙纤柔。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秋雨上前一把夺过手机,铃音发出一阵紧迫的光,屏幕上方的来电赫然显示出两个字:诗然。
秋雨划开屏幕接通,听到里面传出来那道他熟悉的、带着些焦急的迷人声线。
“喂!你在听吗?听我说,你不可以出去,不可以,那绝对是个圈套……”
秋雨冷笑了一声,迅速挂掉了电话,用枪顶了顶她的后背,闷声喝道:“说!”
“什么?”
宽大帽沿下发出的声音透着一股冰冷,毫无怯意,但音质异常动听,令秋雨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你,是谁?”
“一个孤独的魂灵。”
“从哪儿来?”
“茫茫大海。”
“来做什么?”
“四处游离,无所归依。”
“撒谎!”
伴随着低低的叱喝,一阵刺骨的海风突然拂过秋雨冰冷的身体。他打了个哆嗦,咬了咬愈发青紫的嘴唇。
“告诉我。”
“什么?”
“你的名字,真实的。”
宽大披风下的身影稍稍沉吟了片刻:“名字,不过是束缚形貌的东西罢了。”
“告诉我!”秋雨突然恼怒起来,一只手用枪口抵住她,一只手将她一把推到了石壁前,示意她走进去。
原来,石壁中夹藏着一道极窄的缝隙,窄的似乎只能容得下她一人进出。如果不是从外面打开,任谁也无从发现它的隐蔽之处。
石壁在他们进入后,又悄然地迅速合拢,周围瞬间黑漆成一片。秋雨飞快地伸出一只手,紧紧箍住了那披风下有些瘦弱的臂膀,直到自己的视线渐渐适应了洞内黑暗的环境。
他紧盯着玄色披风下缓缓移动的身影,用枪逼着她接连走下好几个台阶后,停在了一处石壁前。
单薄的身影站在那里,似乎有些犹豫。秋雨抬了抬枪头又粗暴的顶了一下她的后背。玄色的披风下伸出一只白皙的手,在光滑的石壁上摸索了一下,轰然打开了一道石门。
四周骤然大亮,秋雨有些震惊,眼前出现了一条幽长的蓝色海底甬道。
只见亚克力玻璃砌成的墙面环拱着整个甬道,在明灯的映射下闪烁出幽蓝的光。五彩缤纷的各种海底小生物,在石壁和玻璃的缝隙间自由穿梭着,呈现出一种如梦似幻般的美丽。
玄色的披风继续默默向前移动,带着秋雨在这条充满神秘而梦幻的甬道间穿行了很久很久。
她在兜圈子,秋雨不由冷笑了一声。以为他看不出来,简直是在低估自己的智商。
“少耍花样!”他厉声喝道,再次用枪顶了顶那披风下瘦削的脊背。
她犹豫了一下,终于在一个拐角处停下来不再前行,推开了石壁上的另一道门。
突然袭来的暖风和强光恍惚了一下秋雨的眼睛,他咬紧嘴唇,稳了稳自己未干的湿衣下簌簌发抖的身体,冷冷地看向那个站在房间里的人。
舒云吃惊地张大了嘴,哆嗦着手指道:“你,你……”
“哼!”秋雨咬紧颤抖的嘴唇冷笑道:“我果然猜得没错。”
“不是,秋雨你不要乱来,你要听我解释。”舒云冲着他直摆手,神色慌张道。
“少他妈给我讲大道理!”
深入肌肤的冰冷刺激着秋雨的每一根神经,他有些焦躁起来,青紫的唇抿得更紧了:“说,你们到底是谁?”
“我来回答你。”
一道冷静而熟悉的声音在秋雨的背后骤然响起。
他闷哼了一声,还未来得及回头便摇晃了一下身体,一头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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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悠悠醒转过来。
柔和的日光照在他脸上,松软温暖的锦被,舒适宽大的床,都令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缓缓侧过脸来,望见诗然正抱着胳膊,坐在紧靠他床边的一张椅子上,那样静静地看着他。
秋雨一时有些茫然,不由环视了一下四周,看到自己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换上了一身干净柔滑的丝质睡衣。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酥软无力,只得重新又瘫倒在床上,吃力地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只是少量的麻醉剂而已。”
“你卑鄙……”秋雨急促的咳喘起来。
“你太激动了,我怕你会伤到自己。”
“嚇!冠冕堂皇,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就像……杀殷富他们那样。”
诗然面色陡然一变,一个俯身对上秋雨的眼睛,深邃忧郁的眼神内投射出一道冰冷的寒光。
“哼!我要是想杀你,就不会让你活到现在了。”
他直起身,慢悠悠道:“事情并不像你所想象的那样,我不过是想保护你,仅此而已。”
“哼呵!”
秋雨咬着牙发出一声讥讽的笑:“我差点……就信了你......被你感动了。”
那个优雅的男人微微叹了口气,抚了抚额:“我就知道,现在对你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
他拿起了一个放在床头柜托盘里的注射器。
“你……你要做什么?”秋雨拼命挣扎了一下,又无力地跌倒在枕上。
“你在发烧,镇定剂会让你睡个好觉,等你明天平静下来,我们再好好谈谈。”
眼前的视线又逐渐模糊起来,秋雨感到有些绝望,他使出全身的力气,对着诗然渐去的背影喊道:“你......你这是......蓄意谋......”
随即,又再一次陷入了昏暗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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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穿过垂坠的幔纱,温暖照射在整个房间。
冷沫儿轻轻推开门走进来,倚在床边,痴望着昏昏沉睡中的秋雨。
他俊美的脸上透着些许苍白,嘴唇和脸颊上都烧着些红晕,好看的眉头微皱着,不时发出微弱的呻 吟。
冷沫儿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抚了抚秋雨微皱的眉头。听到他颤栗着身体轻轻哼了一声,慌忙又缩回了手指。
秋雨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团棉花,轻飘飘的。目光有些离散,分不清眼前出现的到底是真实还是幻觉。但是一种强大的危机感,迫使他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一把死死抓住了冷沫儿的手腕。
“扶......扶我起来。”
他的声音微弱的可怜,却透着一股坚毅,借助冷沫儿的搀扶爬起来下了床,摇摇晃晃着朝门口的方向迈步。不料脚下一软又扑倒在地上,带翻了床边的靠背椅,重重砸在了他的一只脚踝上。
随着冷沫儿的惊呼声,诗然如幽灵般迅疾地出现在客房门口。
他面无表情的将秋雨搀扶起来,秋雨却吃力地甩开他的手臂重新跌回到床上,一言不发的转身别过脸去望向窗外。
冷沫儿低着头默默地走过来,将掉落在地上的锦被拉上来重新给秋雨盖好,看着他的脚踝呀了一声。
鲜红的血丝弥漫成了黑紫色,使得整个脚面都肿胀起来。
“我要是你,就会乖乖躺着保存体力,免得再让自己受伤。”
诗然接过冷沫儿飞快跑出去拿过来的冰块,迅速为秋雨处理起来。
或许是感觉到了疼痛,秋雨的眼底突然有什么东西沉落了一下,莫名的冒出些酸楚。他咬着牙,皱紧眉头,闭上眼睛,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来。
听到他急促隐忍的喘息声,诗然放轻了手中的力度:“麻醉药性很快就会散了,痛的话也要忍一忍。”
“我,睡了多久了?”秋雨突然睁开眼睛望向窗外,微弱地问了一句。
“一天一夜。” 冷沫儿小声道。
“哼!”
他从鼻腔里蓦然发出一声冷笑:“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我失踪了。”
“这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给你的搭档通过电话了,他正在赶来的路上。”
秋雨转过脸来,诧异地看着他:“你,就不怕我告发?”
“你不会,因为没有证据。”
“我当然有!”秋雨咬着牙,支撑起胳膊半是固执半是恐吓道,似乎是渐渐消散的药性使得他有了些气力。
“我明白你指的是什么,但这些不足以证明也不足以代表我犯了什么罪行。你是一名警察,应该比我更清楚在法律面前,没有确凿的证据是无法定性一个人是否犯罪的事实吧。”
秋雨咬紧嘴唇,盯着诗然带着微笑的样子,狠狠切齿道:“我会找到的!”
那个带着微薄香气,貌似优雅,周身都沐浴在阳光里的男人,露出了一个更为淡然的微笑。
“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