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背地里可能会有很多好处，譬如，联姻，将这两家纳入保护范围。不过这个可能性是不是存在，方谨心就不敢肯定了。牵涉到朝堂的事情，她确实没有了面对账务的那种敏锐：“他们是熙和帝的人？”
“这个老夫就不清楚了。”楚管家摇了摇头，楚家一向遵循不与官场沾边的原则，所以这种牵涉到站队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去打听的。不过这两个人，楚家却还是有所关注的，因为他们后来的身份，有些不一般，“他们还有另一个身份，胡长豫是三公子的准岳丈，而庄敬周则是简王妃的哥哥。”
“啊？！”方谨心注意到了准岳丈三个字，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着淡淡的失落。不过转念一想，又释然了。慕容骜有婚约又怎么样？没有婚约又怎么样？她也不能嫁给他啊。如今她虽然脱籍了，但是顶着罪臣之女的名头，谁娶她都够呛的。只怕连普通人都不想跟她沾边，何况慕容骜这样的，而她也不好意思去嚯嚯别人。
要不什么时候问问连书淮，大宁朝有没有女户，她到时候要一个女户算了。依靠着连书淮和竹儿，混个安安静静的日子还是可以的吧？
只是楚管家提到的这两个人，都跟简王府有关系，会不会也影响到慕容骜呢？她想着，就下意识抬头朝门口看去。
不想没有看到慕容骜，却见段之鹏双眼泛红、脸色阴沉地走了出来。他径直走到方谨心对面坐下，也不客套了，直接就指着数据说明上的几行字问道：“方姑娘罗列出来的这些疑点，你的心中，可有一个合理的结论？”
因为感觉这件事好像不仅仅是贪墨案了，方谨心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我觉得，呈给令尊大人的账单，跟贪墨案发生后调查出来的账单，应该是不一样的。”
段之鹏盯着方谨心，马上说道：“你详细说说。”
方谨心低下了头，她对古代的工程情况不了解啊，所以要解释的话，可能会把从楚管家那里了解到的事情说出来。所以她想了想，先看向了楚管家。
楚管家倒是无所谓，笑着说道：“事情要是真出在他们的身上，那还是说出来的好。他们都跟三公子有关系，所以这一回楚家大概是做不到独善其身了。”
慕容骜不知什么时候也进来，很淡定地反而问方谨心：“方姑娘也觉得段伯父是被人诬陷的可能性比较大？可会是谁要诬陷他呢？又为什么要诬陷他呢？”
这个问题在慕容骜心里藏了很久，自从段之鹏利用婚约让方守正帮忙从户部誊抄了账册出来，他就找段之鹏谈过了。但是他们将朝廷上下都盘点了一遍，愣是找不出诬陷段父的人来。甚至于他们都看不出，在这个贪污案中，除了段家遭受了灭顶之灾，似乎没有什么人从中获利了，看上去就是一个正常的贪污案。
尤其是证人胡长豫和庄敬周，虽然如今的身份地位都不算低了。但是二十年前，他们就只是新晋的进士，还是人脉才华都一般的进士，不然也不会被外放到几乎年年都会遭受决堤灾害的县里去当一个小小的县令了。至于和段父的交集，更是几乎都没有，更不要说有仇了。说他们作伪证，似乎也没有这个可能。
“方姑娘可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查出这个案件的真相？”
方谨心迟疑了一下，有些愧疚地说道：“我只是对账务比较敏感，但是对查案并不是很内行。依我的意思，证据如果找齐了，我有可能会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但是现在，你看证据都是不齐的。前几天我提出的抽页漏行问题不说，现在又来了徭役问题，你们又没有徭役清单。所以你让我说还有什么查案的办法，我是真的不知道了。”
“姑娘还需要什么账册清单，我去找。若是有可能，还请姑娘多给一些提示。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年，有些东西很难找了。”
方谨心突然想到请款单的问题，问道：“你们知道户部的拨款流程吗？拨款的依据是什么？有没有请款单，请款单上都有谁的签字才可以拨款下去的？总不能是尚书大人自己去一一核实各项费用以后拨款的吧？”
段之鹏眼睛一亮：“姑娘说的拨款单，是什么东西？”
“就是请求朝廷给钱的单子啊。”方谨心斟酌着词句说道，“直白的说就是，户部尚书是根据什么东西拨款的呢？总不能有人跑来说一声，他就给钱了吧？”
那就不是户部尚书了，那是散财童子。
“工部会提供修缮完成进度，递呈到户部，经过户部郎中和侍郎两层审核，然后由尚书大人决定拨款。”段之鹏思索了一下说道。他没有去过户部，具体怎么做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为了调查父亲的案件，才稍微了解了一些。
当然他也不敢询问得太多，查案本来就就是对皇权不信任，更不要说是先帝下了定论的案子，复查不就是质疑先帝吗？当今皇帝能够赦免，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他作为臣子，这个行为如果被人捅到皇帝那里，再来一次抄家灭门也不是不可能的。
好在，从三年前妹妹出嫁之后，段家就剩下他一个人了。灭不灭门的，他也无所谓了。所以这个案子，他一定会查到底，给自己一个答案，也要给枉死九泉的亲人一个交代。
方谨心想到楚管家说，徭役清单也是在工部的，于是问道：“那你有没有办法拿到当初河道修缮的徭役清单和户部拨款的请款单呢？”
段之鹏还没有回答，慕容骜先笑了：“倘若这件事果然是诬陷，方姑娘能想到的，幕后之人未必想不到。倘若是真的，那就算有清单也无用。错拨也是错，先帝的惩罚虽然严酷，但也不能说就不对。”
“先父一定是被诬陷的。”段之鹏肯定地说道，然后目光炯炯盯着方谨心，“麻烦方姑娘再想想，这些东西，除了工部，还有可能在哪里能查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