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惊梦
一股极为舒适的水流将我包裹……
好舒服啊……我懒洋洋的舒展四肢,觉得五脏六腑,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都无比熨帖,自己就像一尾鱼儿在水中畅游。突然,一道闪电从头顶劈落,刹那间,惊涛拍岸,水浪惊天,我纤细的身躯不由得随着浪头忽上忽下,头顶水桶粗的闪电扯裂了静谧的夜空……火光,不知从哪来的火光将我包围,我惊慌失措,感觉全身骨骼被扯到断裂般的疼痛,眼前一片血色氤氲……
“啊……”我惊叫着从梦中醒来,汗水已经湿透了寝衣。
又是这个怪梦。这个梦从我能记事时,不知道断断续续做过多少回。开始是模模糊糊的,只感觉仿佛身在水中徜徉,蓦然火光冲天……现在随着年龄的增长,梦也越来越清晰,每一次惊醒,仿佛都能感觉到全身那种碎筋断骨的疼痛。
我虚弱的擦着汗,心里惊惶不定,再也难以入睡。
我叫凌汐,芳龄十九的小美女一枚,c大舞蹈学院大二学生,专修古典舞。说起我这个专业,家里人颇为头痛。我家本是医药世家,从我爷爷的爷爷那辈起,代代杏林高手频出,传到我爷爷这代,医术更是进一步发扬光大。我们家在市郊开了一家医馆,广收门徒,我爷爷凭着多年“望、闻、问、切”磋磨出的精湛技艺,不知医治好多少疑难杂症,救活过多少危重病人。许多病人在多处治疗无果后,抱着一丝希望慕名前来,之中更有不少为治病倾家荡产的,他也竭尽所能施以援手,高尚的医德为众人所钦佩,大家送他外号“妙手仁医”。
而我作为家族三代单传的唯一继承人,爷爷自小手把手教我医术。大伙儿都把殷切的目光灼灼盯在我身上,希望我能完美的继承发扬祖上的医道绝活。没料到,我不知从哪时起,莫名对古典舞起了极大的兴趣,不顾家里人再三反对,以几头牛都拉不回来一往无前的精神报考了舞蹈学院,齐齐跌破了一众亲朋好友的眼镜。爷爷每每提及此事,总是咬牙切齿以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剜着我,嘴里絮絮叨叨重复着每次必上演的骂词,然后拎着我读医书,辨草药,识穴道,理脉案。俗话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做诗也会吟,我天天处在这医道浸淫下,医术居然也突飞猛进。
但话说回来,也有这医术解决不了的事,我这诡异梦境,到底又是何因,又会结出何果呢?
苦苦思索了几天,依然毫无头绪,我决定找人打听打听,探探路。我那一众师兄弟中,颇有几个有些门路,见多识广的人物,他们交友多,路子广,说不定能探出点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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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窗扉懒洋洋地撒了进来,前方树杈上的小鸟“叽叽喳喳”蹦得正欢。这天好人也犯懒,又赶上今儿是周六,我在家中闲来无事,便浑身软绵绵像没了骨头一般,往窗前软椅上一瘫,手握一册医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
正觉得上下眼皮有些打架,耳畔几声“哐哐哐……”房门轻轻被扣了几下,我一个激灵,扭身望去,一张圆圆的颇具喜感的肉脸随之探了进来。
小晏,在师兄弟里排行第七,我的七师兄,稍稍长我几岁。为人仗义,性子开朗,见谁都带三分笑,人缘相当好,因此江湖朋友众多,三教九流的都有。
只见小晏三两步窜了上来,在我跟前站定,笑嘻嘻偏头瞅着我,也不说话,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儿。
“装什么装?有话直说得了呗!”我毫不客气地抬脚踹了过去。
这家伙虽说名义上是我师兄,但平时一起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惯了,我们之间说话也不会拘着。
他先是摇头晃脑、自我陶醉了一会儿,把架势摆得足足的,然后左顾右盼,看看四下无人,方把嘴巴拱到我耳边,悄兮兮说:“小师妹,有个好消息……”
“是不是那事儿有着落了?”我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别急别急,听我慢慢说……”他一把从茶几上捞起一个茶盏,也不管里面的茶水是凉是烫,先“咕嘟咕嘟“猛灌了几口,舒了口气才道:“帮你打听了……嘿!别说,还真真巧了!我有个懂卦理的朋友因缘际会认识一高人……”眼风瞟到我的嘴角开始往上撇,连忙又接着道:“你可别不信,好些人找他算过了,一算一个准,特神!赶明儿带你去,让人家给瞅瞅。”
靠谱不?我一脸怀疑看着他得瑟的眼睛鼻子挤在一块的大脸,“莫不是个神棍……”他一下子急了,把胸膛拍的咚咚响,“我那哥们说了,那大师颇有些道行,只算有缘人。你去给他瞧瞧,说不定有个惊喜啥的。”
能不惊吓就阿弥陀佛了。我暗暗翻了个白眼,但眼下别无他法,怎么着也得走这一趟了。
翌日,又是一个好天气,太阳暖洋洋的照着,感觉心情又好上了那么几分。约了小晏,我俩一起去拜访那位传说中的高人。
我背着小包,跟着小晏一路七拐八拐,走街道、穿胡同,足足走了有个把钟头,直把我累得腰酸脚软,一屁股蹲在地下半天不想站起来。
“到了没……到底还有多久啊?”我有气无力地拖长嗓音。
“快了快了!就在前面那个胡同里……”他手一指,正对着二十米开外一个狭长的小胡同。
“咋这么偏哩……”
“世外高人嘛!多半都这样式的……”他猛地伸手把我从地上拔了起来,拽着就往前跑。
——
眼前,妥妥可以称之为犄角旮旯的地儿,有这么一间破旧的小平房。据目测,房龄应当可追溯到上个世纪之前。整个房体基本为木制,在明晃晃的朝阳映照下,摇摇欲坠的。
我抚了抚额,顿时颇有感慨:真是开眼界了!没想到在现代社会的高楼大厦中,居然还藏着这么一宝贝古董!不过话说回来,它又是如何能保存至今的呢?
一阵风吹过,门前半垂落的、破碎的看不清啥字的牌匾板,“嘎叽嘎叽”挣扎着发出惨烈的呻吟,我都禁不住怀疑它会不会下一秒挥到我脑门上。
战战兢兢中,我咬着牙挪进了门,绕过了三层屏风,跨过了二三只缺胳膊少腿的板凳,便看见一穿半旧长袍大褂的人坐在桌后,脸上架一墨镜,头发梳的油光发亮,齐齐往后倒,感觉苍蝇站上都得打滑。
架势上似乎是有那么一丁点传说中高人的风范,感觉上又像是跑江湖的。
那高人看见我俩走进来,招呼我们坐下,摸摸自己又黑又亮的两撇小胡子,高深莫测地道:“是轩子介绍你们过来的?”小晏上前一步,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恭敬地递上,陪着笑说:“是啊,大师,轩子是我哥们,他对您那,是倍儿推崇。您看,我这师妹今个儿过来了,您老帮着给看看……”
“既然受人之托,那在下便尽力而为吧!”高人煞有其事地点着头,转而看向我,慢悠悠开口:“那小姑娘便说说看吧,尽量说得详细一些,可不得有半分隐瞒啊!”
已经到了这一步……唉!不管了,说就说吧,看看他能讲出个什么来!
我便细细述说了那诡异的梦境。听完后,那大师煞有其事的上下打量我,“嗖地”一下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签,让我随意抽一支。
望着我抽的签,他半晌不语。小晏有些急了,小心翼翼地问:“怎样啊,大师,能解出个什么不?”
大师摇头晃脑了良久,才慢吞吞地说:“小姑娘怕是与水火有冲啊!最近务必要远离水火,否则嘛……”
“否则怎样?”
“怕是有血光之灾啊!”
我回头看着小晏有些发白的脸色,暗自撇撇嘴。这人我左看右看都像是个神棍,也得亏了这傻师兄还这么信他……
“小姑娘莫不信,任意妄为怕是会祸及家人。”
我火苗噌噌直冒,正待上前,小晏一拽我衣角,“多谢大师提点”,顿了顿,“这费用……”瞄了瞄我焦黑的脸,他踌躇着发声。
“呵呵呵……这讲究一个随缘嘛,就看着给……三千五千的都可以。”大师随意挥挥手,一脸云淡风轻。
三千五千?你怎么不去抢算了!
我倒吸一口气,差点没憋了个倒仰,正准备开火,小晏连连扯住我,眼睛抽筋似的连使眼色,跟着从怀里摸出一红包,“大师,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请笑纳。”
出了门,我心头仍是抑郁难当,一个人闷闷冲在前面,小晏在后面连着叫我慢点。我嫌他呱噪,向后挥了挥手,说:“你现在该干嘛干嘛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散散心。”
走出胡同口,我连路也顾不上看,低着头直往前走,不料眼前一黑,感觉撞在一堵肉墙上。猛地抬头,正对上了一双清澈的眼眸,一个年轻男子正站在我面前。
“好帅啊……”我张着嘴,努力把眼眶撑到最大。
居然把唐装穿的如此之帅!我眼直冒星星,“不好意思啦帅哥,刚才没注意撞着你了,没撞疼吧?”
帅哥好笑地看着我一脸花痴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说:“小姑娘,你那点微末的力道撞不疼我的,不过,根据你的面相来看,你最近怕是有一灾,会有一场皮肉之苦。”
我骇了一跳,“噔噔”退后几步,仔细打量他。他微微笑着站在原地,风姿万千,任我打量。
我咳了咳,摸摸鼻子,蹭上前去,“您不会也是一大师吧,算命推理看人前程……”
“别人的前程命数我没看,到是看你,最近会有一场奇妙的旅行。”
“奇妙的旅行……”我本该慌乱害怕的,可是看着他水光潋滟的眼底,我竟然有安定的感觉,刚刚烦乱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一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油然而生。
难道我以前见过他……不可能啊,这么一个大帅哥,没理由见过不记得啊。手上突然传来一股冰凉的触感,我低头一看,一条透明珠子串成的手链静静躺在我手心里。
“这个给你,也是物归原主了。”什么物归原主?难道这本来是我的东西?怎么会到他的手里?一连串的疑问冒了出来,我抬头问他:“难道我们以前见过?”
咦?人呢?刚才还站在我对面的男子已杳无踪迹,只留一缕声音渺渺传来:“切记要贴身佩戴,千万莫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