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的西屋里,孤言分多次将特苦的药汤喝完,纷乱的鸟鸣中,从窗外传来一个特殊的叫声。
「咕!」
孤言没有在意,被药汤苦的一打嗝就想反胃,想起壶里还有清水,掀开壶盖,大口的喝了下去。
突然又是几声「咕咕咕!」
是三个音节,好熟悉的声音?窗帘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孤言慌忙的打开了门。
大大的院子里没有看到一个人,只看见正门口有一个小小的土堆,半埋着一个土黄色的东西。
孤言慢慢的走过去,停下脚步,弯下腰将一个陶埙从土堆里拿出来。
孤看着画像若有所思数秒,轻轻的将少许的尘土从孔洞中拍了出来。
「那是我的东西!」
新萌从前院跑了回来,手里还端着一碗水,洒了一路,站在那里。
「这是你的?」
新萌梳着齐刘海,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真是太像伊礼了。
新萌肯定的点点头。
孤言低了一下头,双手把玩了几下陶埙,笑着说,「那就算送给你了,拿去。」
新萌双手端碗,让孤言将埙放进碗里,陶埙不大,刚好被水没去,水也是一滴都没溢出。
「你要给它洗干净吗?」
「不是,你端着碗。」
新萌双手捞起陶埙,两手接替转换着。一张小嘴对着陶埙一吹「咕噜咕噜」,几个泡泡伴随着同一个音节飞向空中。
两人笑笑。新萌拉着孤言的手臂向北堂的东屋跑去,「我让爸爸给我吹泡泡。」
新萌推开了门,这是一个偏房,只有两张桌子和几把椅子。而一宿没睡的乌城迹还在不停的翻译着,地上还散落着成堆的纸团。
「爸爸,爸爸!你给我吹泡泡。」
看到女儿的到来,乌城迹毫无精气神的样子,「闺女,爸爸没空,去让妈妈给你吹歌听。」端起那盘凉粽子,左手又抓起来一个,「端给你妈妈把粽子热一热,好嘛?宝贝。」
孤言将泡泡水放在了另一张桌子上,捡起一张纸团,上面是一些文言文的翻译。
「这些都是什么?你一晚上都没睡吗?」
乌城迹吃着粽子好像很有成就的样子看着他,「找到了。」
「夜狸国的史书找到了,就凭这些竹简我就已经是考古队队长了。」
「没想到吧?」
一粒米在他的嘴唇上粘着,乌城迹都笑抽了,仿佛整个人都变傻了。
「桌子上的竹简是哪来的?」孤言感到诧异。
「你找到的啊!」乌城迹起身拥抱他,「你真是我的福星。」
「我?是藏宝图?」
「昨天晚上我是不是掉到了一个洞穴里?」
乌城迹摇摇头说,「不是昨天晚上,是前天晚上,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
「昨天下午,他又一个人下井了,带回来一袋子竹简。」伊礼走了进来。
「哪里?哪里来的竹简?」孤言越回忆越模糊。
「你还记不记得我在下面推了你一把?」伊礼问。
孤言点点头。
「咱俩一起滚下了阶梯,阶梯的尽头有一个砖室,很深,正好摔到一座成山的木牍上。」
「哗哗啦啦!」伊礼加入了一个拟声词,帮助孤言回忆。
「我听到你哭了!」孤言回忆到了细节。
「都别关心这个了,给你们分享一下我熬了一晚上的成果。」乌城迹举着几张笔记笑着说。
伊礼高兴的夺过笔记,「就这几张吗?」
「竹简上都是文言文,比我写的白话文少多了。别看一麻袋竹简很多,其实都是好几个人讲的同一件事。」
「好像讲的是一场平叛的战役,一共也打了没几天。」
乌城迹讲完后,伊礼将他翻译的历史清声的念了出来。
十几分钟后孤言说,「是夜狸国吗?」孤言和伊礼都感觉有点靠谱。
伊礼激动的跳到了乌城迹的身上,「老公你要当考古队队长了!我就知道你会有成功的一天,队长的工资很高吧?」
「绝对比当历史老师高。去你的乌城林!老子要在首都买房了。」
「今天咱俩继续下井,把所有的竹简全都翻译了,老子要出本书。」
在乌城迹两人高兴的时候孤言突然说,「我也去。」
「几点出发?」
乌城迹突然泄了气,「晚上再去,我现在又困又饿,老婆你给我做点饭去。」
到了晚上,三人再次下井。
不知道这里是不是一个古墓,但是它的内部结构十分独特。圆顶砖室的构造十分精巧,无数古老的青砖紧密堆砌,形成一个完美的半球形结构。
经过上次两人坠落,下面的牍简像瘫倒在地的巨人,已经变得无序且杂乱。
挨着圆形的墙壁,围了一圈三层高的书架,上面全是竹简。书架之上分八个方向,是如窗花般微微凸起的砖雕,是狸猫的形象没错,和乌城迹照片上的几乎一样。
它们面容威严,涂满朱红的身体也甚是吓人。
上次伊礼两人由于在里面过于惊慌,一时间找不到步梯出口,最后才发现是被一个书架故意挡住了。书架前还有一个书案比书架还要厚重,拉开书案,放倒书架,竹简和木牍混在了一起,书架到现在还在书案上翘着呢!
三人从环形步梯下到底部,翻过倒塌的木架。左边是原先木渎纵横叠摞的地方,现在已经满地都是,以根为单位,整理起来也最为棘手。
伊礼用手电筒又向左侧书架上方看去,是一个石拱形的窗户,上下左右都有断裂的石节,下方的书架上有一个石雕的碎块,再下方的木牍上,半人高的位置也有一大块,特别显眼。
「怪不得你伤得不轻,你把窗花石都给撞碎了。」伊礼回想到当时滚落台阶的瞬间后背发凉。
孤言摸了摸书案上的灰尘,又向木牍山上爬去,看着被他撞倒的木塔就像趴在了一个枕头上,至少上半身还算完整。
孤言看着左侧的木塔,是以未知的古木为材料,层层堆叠,既有稳固的框架,也有精美的装饰。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光滑而又温润的木塔,仿佛是历史长河中最坚毅的守护者。其上镌刻着晦涩难懂的铭文,朱红的文字在黑色的底漆上显得恐怖。且边缘挂满了流苏穗子,穗子上面是不知道多少年未响过一次的黑色铃铛。
「前天晚上这些铃铛的响声可吓人了。」
乌城迹刚到山顶还没站稳,两脚一滑就拉着孤言向左边的木塔滑了下去。本来就已经被木牍的浪头冲击过一次的木塔,在双人的撞击下也躺了下来。
伊礼还站在书案边,还没来得及关心乌城迹他们,只听见「咯咯咯……」
右侧木塔的筋骨在松动,上面装饰的铃铛也响了。好像倒计时一样,眼睁睁看着木塔向右侧的书架砸来,塔尖正好落在伊礼的脚下。
一时间,砖室内布满了灰尘。
一分钟后。
「你干啥了?」
乌城迹满头灰尘的爬回了木牍上,慢慢的向伊礼走来,略带指责的说,「这是最后一座木塔了,你知不知道?」
「我没碰它,是它自己倒的。」伊礼无辜的喊着,一个人,从两个倒塌的木塔中间,绕到右侧木架的位置向孤言的方向走去。
这时孤言在砖室的最深处,依靠着木架,手电筒照在展开的竹简上,一个千年的故事在竹简中显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