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答应了爹爹要赚回五亩良田,汤小九整天就寻思着怎么弄鱼,大年初九的时候去墟市买了两口水缸用来放鱼,找人送到家也不过花了两吊多钱,铁锅还是没有买,虽说窝料饵料炒一下效果更好,但是手里还是要多留点钱。
青皮喂了几日,已经有些熟了,每次见到汤小九从外面回来都会叫唤几声摇摇尾巴。
冬天有一些冷,但是湖广一带很少结冰,水温低鱼儿吃饵就差了许多,不过还是可以垂钓,就是鱼竿短了些,才一丈长短,鱼都游到深水里去了,岸边的鱼太少,用短竿不容易钓。而用竹子做的鱼竿,想弄长一点的,就得选个三四段的竹子,做成承插的,并且竹子这种作钓鱼竿最常用材料也是有些重了,还是先用原来的鱼竿凑合着吧!
就这样,一日上午,汤小九又扛着渔具和一个水桶来到了河边,这回多了个青皮,要说这条狗就是通人性,常给它吃的,就知道你对它好,知道是自己的小主人,故此汤小九一喊,青皮就颠颠地跟了出来。
照例还是找了一个有水草的地方,用二三斤窝料打窝,绑好线组调好七星漂,静静地等着发窝,一个多时辰过去了,水面上一点动静也没有,一个鱼星也没看到,实在没办法,鱼钩挂上饵料,抛竿入水,碰碰运气!
河面上没有风,七星漂上面三个浮子漂在水面上也是一动不动,汤小九开始是站着的,用七星漂钓鱼不同立漂,须居高临下看漂才容易看到浮漂的细微变化,因为浮漂太长时间没有变化,弄得他的眼睛又酸又涩,不得已在河边坐了下来。
长时间的枯坐,令人感觉这仿佛是一河死水,水里面生物都没有,青皮也顺服地趴在脚边,头一次与小主人出来,没见过谁做过钓鱼这种怪异的事,倒是温顺的一声不吭。
看来什么时候得做几支芦苇的立漂了,冬天鱼儿吃饵轻,自己的鱼钩过大,也有一些重,沉在水底,钓的太钝了!嗯,还要找蒋三再打制几个小一点的鱼钩,钢口要好,钩条要细。
还要订制个挑针、小剪刀、小钳子、八字环……都要精钢打制的,小巧而精致,多花几吊钱也无所谓,这大过年的,也不知道赶墟市的时候,蒋三的铁匠铺子开不开,到时候留意一下!对了,还要做一个绑钩器,虽说手工也能绑好,但效率倒是差了不少,只是……
就在汤小九胡思乱想的时候,浮子轻微的动了一下。咦,难道是我眼花了?一瞬间,又动了一下。
按说这本不是最佳提竿的时机,钓鲫鱼的时候有两种最佳漂相,一种是顶漂,鲫鱼附下身吃了鱼饵,然后略向上面游,这时线组向下的拉力减轻,浮漂上浮;另一种是鲫鱼吃了饵后贴着水底平着游动,拉动浮漂,造成黑漂,这两种情况下提竿中鱼的机率极高。
有一种漂相是点顿,如微风吹过,浮漂轻轻颤抖,这种情况提竿就是撞大运了,鲫鱼可能涮饵,也可能将饵吞入口中但没有咬实。
还有一种漂相就是没有漂相,鲫鱼游到饵料那里偷偷的下口,鱼口能够吞下饵料,但是既不向上游也不向别处游,而是在原地不动,鱼似乎感觉到鱼线挡口,亦或是感觉到吃入口中的饵料中有一个像枝杈的硬物,难以下咽,这时就要把饵料吐出来,这也就是钓鱼人看到浮漂不动,提竿却上鱼的情况,当然了,如果提竿的动作又轻又慢,跑鱼也是常有的事。
说时迟那时快,汤小九一扬竿,一条银白色的鲫鱼被提出了水面,当鲫鱼被带到半空中的时候,鱼口突然松了,把钩和饵吐了出来,鱼在距离岸边不到两步的地方落入水中,脱钩了!
青皮看到从空中落水的鲫鱼,被吓到了,突然狂吠起来。
汤小九听到狗吠声气得勃然大怒,抄起鱼竿就打。
“这个畜牲,叫什么叫,滚!滚!把鱼都吓跑了,白打窝了!”
青皮挨了两下打,一下子跑开了,弄不懂小主人为什么打它,刚才不还好好的!委屈的“嗷呜嗷呜”叫了两声。
罢了!和狗较什么真!这狗还算可以,打它居然没有和你泚牙,没有咬你。
俗话说,儿不嫌娘丑,狗不嫌家贫。狗对主人一定要忠心,噬主的狗或者不经主人同意胡乱咬人的狗是万万留不得的。
汤小九向青皮招了招手,示意让它过来。这青皮也在纠结,小主人刚生气打完自己,还要不要过去。
“快点过来!”汤小九低声斥责。
青皮没有办法,乖乖地跑了回来,又摇了摇尾巴。
汤小九轻轻拍了青皮的头,“莫要再叫了!”也不知道青皮能不能听得懂。
时间已经过了午时,太阳照了有半日,河水的温度略有些升高,汤小九继续打窝子,也不管刚才窝子里的鱼还有没有,照旧挂饵抛竿入水碰碰运气!
还别说窝子里偶尔还能浮上来一个鱼星,只是鱼口轻,扬竿刺鱼屡屡失误,到申时中才堪堪上了三条鲫鱼,这几回上鱼青皮倒是很老实,趴在那不动也不叫,汤小九看着时候不早,水温又降下来,再守着也什么意思,遂把剩下的二斤多窝料全撒了下去,先养着窝子,然后带着青皮收拾好东西回家去了。
家中汤三早把饭煮好了,香喷喷的白米饭,半条鲤鱼清炖了两块豆腐,半碗盐豆和一大碗菘菜汤。
“今日钓了几条?河边冷不冷?”汤三问道。
“鱼不爱吃饵,才钓上来三条,加起来也就有一斤六七两。”
汤小九一边说着一边把鱼从桶中取出来放到一个缸里,现在天冷鲫鱼也不怎么游动,加上能耐低氧,故此也没有用弓鱼术。
“天还不怎么冷,而且今年比往年穿的也厚实一些。”汤小九接着说道。
“不好钓就歇几日,大过年的,家里现在也不缺什么!”汤三劝着汤小九不要去。
“不妨事的,我寻思再有几日就是元宵节了,还能卖个高价!今日走的时候把剩的窝料都丢河里了,养下窝子,明日应该能好钓些!”
“都随你!来吧,赶快吃饭吧!”
汤小九依言洗了洗手,坐下来吃饭,青皮就趴在桌子前,看着两个人。
汤小九看着青皮,无奈又起身,给狗盛了一碗白米饭,又倒了些鱼汤拌了下。
汤三叹了口气,“这狗也跟着咱们家沾光了!去年这个时候你和爹爹还吃着糙米饭黑面馍馍咧!”
“人常说饮水思源,若是没有青皮它娘,孩儿还不知今日如何呢?咱这是吃奶思恩,哈哈!以后但凡有孩儿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青皮!”汤小九笑着说。
“对了,爹爹,家中还缺少什么东西,孩儿是说除了那五亩良田,下次去广缘好一起买回来!”
“还缺什么?九哥哥还缺一个媳妇儿,哈哈!”汤三笑着说道。
“爹爹,你又拿孩儿打趣了!我才五岁,牛蛋也不过是九岁才娶的姜氏!你想啊,如果孩儿两年赚回五亩良田,那时我才七岁,按着这个样子等我十七岁的时候,咱们家就有三十亩地了,都是上田,每年收租子都够我们爷俩过活的了,到时候想娶什么样的黄花闺女没有?爹爹就不要急于一时了吧!”汤小九仔细解释给汤三听,他实在不想这么早就考虑娶妻生子的事。
听儿子这么一说,汤三心里多少有点谱。眼下宁远一亩上田是九两银子左右,也即是九贯,屎蛋这两个月可是赚回三四贯钱,再加上金银花,两年除了补贴家用的少量花销,攒下五十贯家当绰绰有余啊!还别说,真得给屎蛋娶个好媳妇儿,小门小户的可不行,怎么也得是个大家闺秀!模样俊俏,女红也好,最好能识文断字,免得将来生个孙儿做睁眼瞎……
“好了,爹爹不催你了!没想到我家屎蛋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娃儿,又会经营,日后定会娶个好媳妇儿!”汤三有几分高兴的说道。
此后几日,汤小九每天也不再早起,都是辰时吃饭,巳时带着青皮去钓鱼,下午申时末回来。还别说,养窝子还起了点作用,每天能钓个七八条鲫鱼,只是一条鲤鱼也没有,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正月十三这天,汤三父子俩早早起来吃过早饭,汤三没有了地,左右无事,遂与汤小九一起去广缘。先将青皮拴在院中,汤三挑着两个水桶,鱼倒不多,一共不到三十条鲫鱼,汤小九则抱着那杆秤,二人一起到了黄茅岗村北的大榆树下,树下已聚集了不少人,粗略一看有二十几个。这牛车能放下了么?汤小九心中直嘀咕。
不一会儿,韩老汉赶着牛车到了,嘴里还吐着酒气,上衣由青粗布齐肩褂换成了青粗布祅,其他的照旧。众人纷纷上前寒暄几句,交付了搭车捎货的费用,七手八脚把各自的东西放到车上。这一回众人拿到墟市的东西较多,韩老汉取了根结实的麻绳把东西拢好绑在一起。
车辕也被占上了,韩老汉看了看汤小九,“娃娃,这回可没地方坐了,你最小,身子骨还没长成,此去广缘路途不近,最好还是不要去了!”
汤小九躬身向韩老汉施了一礼道,“前几次多谢韩老爹厚爱,此次是随我爹爹来的,小九年纪虽小,身子骨可不错,平时也没少跑路,广缘还能去得!”
汤三也上前一拱手说道,“见过韩老哥!”
韩老汉看着汤三父子二人,“既然你们同去,那就无妨了!”说罢赶着牛车引着众人一起向广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