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书名:明末之钓鱼佬 作者:菘菜汤 本章字数:8466字 发布时间:2024-02-26

自此之后,汤小九每日只要不是下雨或者是刮大风,差不多都去黄华河边钓一阵鱼,随着天气的变冷,鱼获也变得少了一些,当然与黄华河上游的鱼类资源少也有一定关系。

赶上三六九日还是去广缘卖鱼,位置也仍在陶五旁边,陶五隔几天或许也能弄回一条新鲜的鱼来,问他才知道用的是台网在河里捞的鱼。

每次从广缘回来汤小九都带回不少东西,有时候是一些吃的,猪肉、兔子肉、糖饼、烧酒、柿饼,有时候是棉被、木枕,当然窝料和饵料也没少配制,都攒有二三十斤了。

家里的日子比以前好了一些,每天都能吃上白米饭,不是那种放水很多的稀粥,也不用掺野菜,汤三偶尔还能喝点小酒。汤小九平时也有衣服穿了,除了那身青色的衣裤,还找刁婆婆儿媳新做了一身绿色的,布鞋和袜子也是两双。

汤小九手里余钱比汤三还要多一些,已经有两贯多了,这回不直接埋到地下,而是买了一个小陶罐,埋到屋内门后面,上面盖一块木板,再覆土轻踩几下,表面看不出什么痕迹,取用也方便。

天气越来越冷,离过年也越来越近了。汤三的徭役早就做完了,这几年自从惠娘离世之后,家里也没个女人照料,因此每到大年三十都到汤六家去,凑在一起过年热闹一下,初一再与汤六、牛蛋几个男丁一起到大爷家去祭祖拜年。

万历四十年十二月三十这一日,汤三与汤小九略早起了一会儿,两人穿好衣服,洗涮已毕,用过了早饭,分别手里拎着一些礼物就出了门,直奔汤六家。

汤三左手是二斤五花猪肉,右手是三条各二斤多重的鲜鲤鱼,汤小九怀中抱着一小坛的烧酒,左手中提出一包草纸包裹着的点心。

汤小九身上穿的是那件新做的绿色的粗布衣裤,腰间系了一条布带,布鞋也是用制衣所用布匹的边角余料缝制而成,因此也是绿色的。汤小九暗想,如果再要做帽子是不是也用同一块布!

汤三穿的则是一身蓝色的粗布衣裤,也是崭新的,本来汤三不想做的,只是孩子好说歹说才甚甚同意,这也不过花了二百七十文钱。

过年了,百姓们不论多远,不论做何营生的,都要回家团圆,因此百步岭村中家家都有人在。爷俩个穿上新衣服,拿着东西在这村中一走。众人一看到汤氏父子的打扮,顿时觉得惊诧不已。哟!这不是汤三和汤小九么,这是出息了!穿新衣了,手里还拿着鱼肉酒和点心哪!

有那客气的就上来见礼说话,“多日不见汤三哥,一向可好,在哪里发财啊?”

以前都是汤三汤三的叫着,这冷不丁叫汤三哥,搞得汤三还有些不习惯。“嗨,这不是麻旺麻家兄弟么,我发什么财,我这是去六弟家过年,凑凑热闹。”

“毛蛋,出来出来!”麻旺把自家的孩子毛蛋叫了出来,“快,叫九哥哥!”

毛蛋睁着朦胧的睡眼,“九哥哥?咦!这不是屎蛋么?”

“混账,这是你九哥哥,怎么能乱叫!”麻旺照着毛蛋的屁股打了一巴掌。

“别打了!我叫,我叫,九哥哥!九哥哥!”毛蛋向自己的父亲讨饶了。

“好了,麻家叔叔,帮我拿下东西,”汤小九把酒和点心递给麻旺,然后翻开自己的袖子。

要说刁婆婆家儿媳的女红真的不错,两个袖子里面各缝了一个口袋,开口在衣袖内侧向上,因此能放不少东西,来之前汤小九往里面放了二十几文钱和一小包的饴糖。

汤小九从袖中取出用草纸包着的饴糖,随意拿了一块来,“来,毛蛋,乖!张嘴,九哥哥给你块糖吃。”

毛蛋依言张开了嘴,把饴糖含入嘴中,“真甜!多谢九哥哥!”

在外面的别外几个顽童见到汤小九给了毛蛋一块糖,纷纷围了过来,涎皮赖脸地喊起了,“九哥哥!”

汤小九哈哈一笑,都是乡里乡亲的孩子,一人给了一块,还有几个女孩子,这就不能送到嘴里,虽说自己比她们小,但终究有些轻浮,于是都递到了手中。

不远处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九哥哥,扭头一看,原来是刁婆婆家的大壮。

汤小九向大壮招了招手,这时纸包里还有四块糖,汤小九自己拿出一块含在嘴中,剩下的连糖带纸包一起给大壮了。

“大壮兄弟,留着慢慢吃,小心你的牙别吃坏了!”

说罢,从麻旺手中取回了酒坛和点心,在一众孩童艳羡的目光中跟在汤三后面走了。

到了汤六家,牛蛋和姜氏正在门口贴春联,姜氏拿着打好的糨糊往门上刷,牛蛋个子高些,手中拿着春联正要往上贴。

“牛蛋,慢些贴,慢些贴!”

牛蛋和姜氏往外面看,原来是汤三和汤小九,两人就先停了下了,向汤三问了声好。

汤小九开口说道,“牛蛋,这位想必就是小嫂嫂了吧,小弟见过小嫂嫂!”说罢还拱了拱手。

姜氏则微微屈膝算是还了一礼,“见过小叔!”

汤小九接着问道,“这春联上的字你认得么?请人写的吧!”

“我自然不认得,我又没读过书,也没有夫子教我,难道你认得?”牛蛋反问道。

“认字这等小事算什么,我自然认得,我还知道你贴错位置了。告诉你吧,你手里拿的那幅是下联,‘人迎富贵春’,对联是讲究平仄的,哎呀!说与你听你也不懂,知道这幅是贴左边的就是了!”汤小九夸夸其谈地说道。

每年汤六家春联都胡乱贴,请人写完也不仔细问问,哪个左边哪个右边,前两年自己太小也就忍了,今年是实在看着不顺眼了,才不管不顾地指了出来。

牛蛋和姜氏看了看汤三,意思是,这是真的么?

汤三也不知如何是好,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不过既然孩子说了出来,还振振有词的样子,应该不是假的,就听他的吧!

于是汤三开口说道,“屎蛋说的有些道理,你先贴上这幅,一会再去把那一幅也取来,让他念一下。”

说话的时候,汤三和汤小九就走进了院子里,见到了汤六和杨氏,又寒暄一番,并把礼物放了下来,原来这一小坛子酒、二斤五花猪肉和一条鲤鱼是拿来今天吃的,而另两条鲤鱼和一包点心是明日给大爷家送的礼物。汤六夫妻倒是没想到,汤三今日如此阔气,往年来就算不空手也拿出不什么像样的礼物来。一想到前些日子应徭役汤三有两次拿钱找人顶替的事,汤六夫妻就觉得有些蹊跷,这爷俩不知道找到了什么发财的门路。

这一会的功夫,牛蛋进来取另一幅春联,手中举着春联问汤小九,“这是什么字?”

“这个么,你拿反了,呵呵!”汤小九笑道。

牛蛋臊的满脸通红,手中把春联又颠倒了一下。

“这上联是‘天赐平安福’!”

“‘福’字我也认得的!”牛蛋回了一句,显示自己也不是一无是处。

汤小九倒是不纠结这些。

这回不止是汤三,连汤六夫妻两个都十分的惊奇,没听说汤小九念过书啊?

杨氏问道,“屎蛋,你怎么认得这些字的?”

完了,又露出马脚了,汤小九想到,这也不能乱说呀!

“六婶,这个事以后再告诉你们吧,暂时还说不了,慢慢的你们就知道了。”汤小九含糊着遮掩了一句。

既然不愿意说,汤六和杨氏就不好再问了,连带想问徭役的事也没说出口。

两家人在一起说说笑笑,说些今年的收成,村里的趣事,还有明年的打算。

慢慢的到了傍晚,杨氏把饭菜都准备好了,堂屋里桌子上坐着汤三、汤六、牛蛋和汤小九,桌子点着一盏油灯,一盏最简陋的油灯,只有一个碎花的小瓷碗,里面放着少许的菜籽油,灯芯是两根棉线。灯周围摆放着四个菜,其中两个就是汤三和汤小九带来的猪肉和鲤鱼,另两个就是时下的青菜而已。

隔间厨房里面灶台上也放着四个菜,只不过用的碗小了些,杨氏领着小兰和姜氏在一起吃饭,这可不是小灶,一般大家族在这个时节吃饭,按例女人和孩子是不能上桌的,平时也就罢了。三女一起吃饭,虽说荤菜少了点,但是能吃到鱼和肉,也是非常满足了,平时就连白米饭都是很少吃到的,不过今天饭倒是管够,再加上放了盐和一些调味料的鱼和肉,已经是无上美味了!

小兰压低了声音说道,“三伯和屎蛋不知做了什么事,发了一笔财,看他们拿来的东西,还有身上穿的新衣服就知道了。”

姜氏也低声说道,“他们还是不太会节俭,我听人说小孩子做衣服都要做大一些的,这样能穿个两三年,小叔的穿倒是很合身,只怕个子一长又不够长了,下面接一段有多难看!”

杨氏见二女说起这个事,怕让汤三爷俩听了去,终归是不好,于是小声斥责道,“有好吃的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二女听到后也不敢多言,于是埋头吃起来。

堂屋里汤小九敲开了酒坛上的封泥,把酒小心翼翼地倒入汤三和汤六的碗里,顿时一股醇厚的酒香飘了出来,牛蛋用鼻子好好嗅了嗅,有一些馋酒了,不过汤三和汤六谁也没顾得上他,一个奶崽们,还不到喝酒的年纪。

汤三举起了酒碗,“六弟啊!今年你给牛蛋娶了一个媳妇,将来等牛蛋再大一些就可以延续我汤家的香火了,母亲大人在天有灵,也定会为你高兴的!来,三哥敬你一碗!”

“多谢三哥,你们同饮此酒!”汤六也举起了酒碗,两人一饮而已。

旁边的汤小九不动声色地撇了撇嘴,这酒度数忒低,好比前世的啤酒一般,闻起来还有一点点的酸味,有什么好喝的,前世自己连茅台也尝过一次,那才是真正的好酒。

坐在汤小九对面的牛蛋也顾不上听三伯和自己的爹爹说话,眼中都是两样硬菜,尤其是炖的酥烂的五花肉,用筷子夹了一块肥的,上面还挂着一丝瘦肉,放在嘴中好似要把舌头一起都吃下去,嘴里发出“叭叽、叭叽”的声音。

看到牛蛋的吃像,汤小九微微一笑,最近一个月,家里的条件稍好了一些,肉也时常能吃到,鱼更是每天必不可少的菜肴,自己肚子里多多少少有了一点油水,也就不是那么逞口腹之欲,竖起筷子,从鲤鱼的胸鳍下夹下了一块嫩肉,在汤里涮了一下,入了点味,送入口中慢慢嚼了起来。说起这鲤鱼,只有胸鳍之下没有刺,肉质软嫩,还有少许的油脂,乃是其精华所在。再有就是鱼头,但凡大些的鱼,鱼头里脑子不小,吃起来也别有滋味,只是这个场合,七人才一条鱼,估摸着不能像在家中一样抱着鱼头啃了,罢了,让给他们吃吧!今天主要是热闹热闹,吃饭还是其次。

“三哥,今年老天爷保佑,还算得上是风调雨顺,春秋两季稻子除了上缴的,剩下的口粮比去年还多些,只是牛蛋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再有几年就要成丁口立门户了,还这么不长进!”汤六斜着眼睛看了看牛蛋。

“吃的东西比他爹我都多,还不见能干什么活!气死我了!等明天到大哥那,央大哥找个地方让他干零活去,一天多多少少也赚几文钱,补贴下家用。”

“六弟,也是啊!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牛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多吃点怎么行?再说你们家又多了一个儿媳妇,等哥哥家里再缓一缓,允我些许时间,到时也帮衬帮衬你们吧!”

汤三心肠倒是不错,自家刚过的好一些,便答应帮一帮这个唯一至亲的兄弟。

“那兄弟就多谢三哥了,来,我再敬三哥一碗!”汤六说罢又把汤三和自己的碗倒满了酒。

“谢什么谢!这个世上也只有咱们兄弟俩是近人了,我遭难的时候,你和弟妹不也帮了不少忙么,来吧,一起把这碗干了!”

长夜漫漫,杨氏带着小兰和姜氏先睡了,汤三和汤六兄弟俩个自在那里慢慢的饮酒聊天,牛蛋和汤小九小兄弟两个早早吃饱了饭,取了一个长凳坐在墙角小声的说有什么……

小瓷碗里的油慢慢的燃尽了,油灯熄灭了,屋子里暗了下来。

大年初一,天刚放亮,邻家公鸡的叫声就把大家唤醒了。

汤小九看着靠着床角睡着正香的牛蛋,口中的涎水已流到了肩膀上,不禁摇摇头微微的笑了笑。

大家简单洗漱了一下,小兰和姜氏把桌上的饭菜撤了下去,杨氏取来昨天汤三带过来的鱼和点心递给了汤三汤六,两个人带着牛蛋和汤小九向大爷汤达绅家走去。

村中不远就是汤大爷家,四人到了门口,还是由门房老丁头引进了门,绕过了影壁墙,中间就是一间正房,里面墙壁上挂着孔子的画像,古色古香,两侧挂了一幅对联。

气备四时,与天地日月鬼神合其德,

教垂万世,继尧舜禹汤文武人之师。

看来这汤达绅倒是尊师重教,不忘自己是儒家子弟。

四人进到屋中,这里二爷汤达维还没有到,汤三和汤六分别拱手给大哥施礼拜年,并把礼物交给了跟在一旁的腊狗,腊狗施礼称谢。

然后是牛蛋和汤小九,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给大伯磕了一个响头,大爷微微颔首,招腊狗给牛蛋和汤小九一人五文压岁钱。

今年收了压岁钱,汤小九略微的弯了一下头看了看自己的爹爹,往年都是回家上缴四文,留下一文,爹爹美其名曰给自己攒着以后娶媳妇用,今年不会这么小气了吧!

果然汤三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悄声说道,“你留着吧!”

这还差不多,汤小九把铜钱放进了衣袖,这里面原本就有二十几文钱,铜钱碰在一起轻轻的响了几声,听得牛蛋心热不已。

“二弟还没到,你们两个先坐下喝茶,陪我说会话,然后一起去见见你们嫂嫂,再去拜祭祖宗!”大爷汤达绅开口说道,“小七和小九也坐下吧!”

四人依言坐在了两旁的方椅上,不多时腊狗端上来五碗茶。

大爷汤达绅轻轻揭开了茶碗的盖子,茶很热还冒着热气,他轻轻的吹了吹,慢条斯理地说道,“三弟呀,听闻你这阵子带着小九到广缘去卖泥鳅了?”

“这……”汤三不曾想汤达绅能问出此话来,心里毫无准备,一时楞在那里。

汤小九也听到这话,知道是第一次去广缘碰到了汤世礼,汤世礼向汤达绅透露了此事。

“大哥,确有此事,兄弟一时糊涂……”汤三红着脸,懦懦地说了一句。

“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再不得做此等事,须知士农工商,商贾乃是四民之末,这商人是最低贱的,有钱都不得穿绸缎,不得骑马。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回家去要好好管教小九。”

汤达绅听这个庶出的三弟认错,心中略有些欢喜。前些时候听儿子提起此事时,也没有当成什么重要的事放在心上,只是想借着过年祭祖的时候顺便规劝一下,料想以自己的地位,以理服人,汤三自当无有不允。

一旁的汤小九听了汤达绅的话,心里顿时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就这么一句话发家致富的路子就没啦!

汤六和牛蛋听了汤达绅的一席话,却是百思不解,就卖几条泥鳅,汤三爷俩能赚几文钱?又做新衣又买各种吃食,够么?

“大伯,小九想问一句,这做商人又有何不妥?”汤小九想了想开口问道。

“商人不事稼穑,低买高卖,从中渔利,奸黠而狡诈,实乃蛀虫也!”

大爷听到汤小九的话略有些恼怒,不过还是解释了一下。

“我和爹爹捉些泥鳅来卖,不是从别人那里买的,也没有低买高卖。就像今年老天爷保佑,风调雨顺,田地丰产,家有余粮吃不了,放在家里与其让虫蛀霉掉,也不能卖掉么?”

汤三唯唯诺诺,汤小九却是据理力争。

“当然可以卖掉,只是粮商上门来收粮和自己去卖粮却是两回事。小九,你纠缠此事有何居心?”

汤达绅见汤小九反复追问,不禁有些怒了,说话的语气也不自觉间加重了。

“有何居心,人生来皆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所求不过一口吃食而已,我只知道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自从和爹爹去广缘卖泥鳅之后,家中用度宽裕了许多,不偷不抢,又有何不可?”汤小九不慌不忙地答道。

“放肆!”汤达绅转过脸看着汤三,“三弟,你在家中就是这样教导孩子的么?”

汤三闻言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正要开口说话,汤小九却笑着说道,“爹爹,你真的还想过过去的日子么?我可不想穷一辈子,娘亲走的早,连块墓地都没有,坟上都不敢立块石碑,每年清明和鬼节祭祀的时候都偷偷摸摸的,生怕别人知晓!”

汤三听到儿子说到自己死去的妻子,心头一颤,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自己受了半辈子穷,对不住惠娘啊!屎蛋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况且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一边是自己的大哥,汤氏一族的族长,一边是自己的至亲骨肉,汤三一时难以决断。

“汤三,汤达川,你可想好了,若是按你那个孽子所说的做,我定会收回你的田产,将你二人……逐出宗族。”汤达绅勃然大怒,伸手指着汤三说道。

“收回田产,逐出宗族。大伯,既然爷爷在世的时候把田产都分了,这五亩地就是我们父子的了,凭什么要收回去?”汤小九虽说没把几亩薄田放在眼里,但是为了爹爹还是要争一争。毕竟在今时今世,田地对一个人来说,就如同前世的房子一样重要。

“凭什么,就凭大哥是汤氏一族的族长,我汤氏所有的田产都汤氏族人的,你们爷俩如果不是汤氏的人了,怎么还能种汤氏的地!”

这时二爷汤达维也带着儿子进到了堂屋里,听了几人说的话才开口说道。

汤三看了看汤小九,还是狠不下心来!

“爹爹,你且随我出来一下。”汤小九拉着汤三的手出了堂屋,走到屋西一棵柳树下。

“爹爹,这些日子孩儿去广缘卖鱼的事你也知道,确能补贴家用,那五亩下田不要也罢。还有一事也要告诉爹爹,那金银花被我种活了,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今年结下的干花也有了几十朵,等明年再攒下些就可以去卖了换钱啦!爹爹还请放心,不出两年,孩儿可以给爹爹买回五亩上田来!”汤小九把自己的打算都告诉了汤三。

“屎蛋呀!爹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也盼着你好。咱们宁远有句古话,‘打鱼捞虾,不能养家’。你这钓鱼可有把握,别只图一时爽快走上绝路啊!”

“爹爹,这一年四季皆可钓鱼,冬季春季鱼儿不爱吃食,鱼获差一些,如果到了夏秋二季鱼获还要多上两三倍,就算墟市上卖的鱼多些,鱼肉再怎么贱价出售,还能低过粮食么?”汤小九仔细地解释道。

“你这样说,爹爹的一颗心就落地了。”汤三咬了咬牙,接着说道,“走,咱们爷俩回屋里去,爹爹知道怎么做了!”

却说堂屋里面,汤二爷和汤六兄弟俩个一起劝说汤大爷莫要恼怒,汤三舍不得那份家业,定会回心转意的。

这时汤三带着汤小九走了进来。

“大哥,二哥,还有六弟。适才我与屎蛋商量过了,明日就将五亩地的地契送过来。六弟,以后祭祖的时候代我这个不肖之子向爹爹上柱香。”汤三看了看众人,说了句告辞,便含着泪带着汤小九扬长而去。

看到汤三的背影,屋内的人都傻眼了,大爷汤达绅大发雷霆,“啪”的一声把茶碗摔在了地上。

“孽障,滚!滚!都给我滚!”

牛蛋几个小辈灰溜溜地走了出来,汤二爷和汤六还要规劝,汤大爷毫不留情面。

“你们也滚,谁敢再劝,小心家法!”

汤二爷和汤六也讪讪地溜了出来。

自从汤达绅家出来,汤三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沉默寡言,连路上遇到有人打招呼却是爱搭不理的,让人一看就知是心事重重。

汤小九知道爹爹一时半会顺不过这股气来,在家里也越发的乖巧,尽量少让汤三操心。

大年初二一大早,汤三独自一人把地契送了过去,回来时还是垂头丧气的,好似又受了一些折辱。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作为亲兄弟的汤六倒是一直不曾登门劝慰一下,许是汤大爷告诫过汤氏众人不得与汤三父子来往,大家都要避嫌。

汤三父子从外面走,村里的乡亲仍是热情的打招呼,汤氏宗族的事与他们倒是毫无干系,只是背地里还有不少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有些人还告诫儿孙引以为戒。

大多数人倒是拭目以待,看看这对父子没了田地如何过活。

大年初七,汤大爷的书房里,汤达绅正在翻看着一本书,旁边的腊狗在温书。

屋门响了几下,汤达绅轻声说道,“进来吧!”

看得出经过这几日的时间,这位汤家大爷的气消了不少。

门一推,进来的是汤世礼。

“孩儿见过爹爹!”

汤世礼躬身施了一礼。

“来吧,到这边来坐!二十几岁的人了,还这么不成体统,成天到处乱跑,也不知道你在县学学的怎么样?你也是有妻儿老小的人了,一家人都指望着你,学着稳重些!”

汤达绅教训起自己的二儿子来。

“说吧,又有什么事找爹爹,是不是银钱不够用了?”

“银钱倒是够用。孩儿听闻那汤三把地契都拿来了,爹爹也知道孩儿拖家带口的,难处颇多,能否把那几亩地过到孩儿名下……”

汤世礼满脸期盼的神情。

“放肆,汤三也是你叫的!你当初告诉为父这件事,难道就是安了此心?”

汤达伸厉声责问。

书桌旁温书的腊狗见父亲发怒,放下书本一声不响地溜了出去。

“爹爹,孩儿不敢!他们爷俩不是被逐出宗族了么?”汤世礼惊慌失措的问道。

“此事与你无关,你且出去吧,没事不要来烦我!”说了这句话,汤达绅口中又喃喃自语。

“兄友弟恭!兄友弟恭!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难道我真的做过头了,只是羞刀难入鞘啊!不知还能不能补救一下!”

当晚,大爷汤达绅避开了村中之人,提着一个小包袱悄悄进了汤三家。

赶巧汤三和汤小九刚刚吃过晚饭,汤小九正在收拾碗筷,父子二人倒也没有恶语相向,将汤大爷让进了屋中。

汤大爷眼睛倒还不花,看见桌上一个粗陶碗里还有半碗炖肉,另一个空碗里是吐的鱼刺,心中不禁纳罕。

“这卖几条泥鳅能创下多大的家业,都能餐餐吃肉了!”

汤大爷坐在一条长凳上,示意汤小九也坐下。

“三弟,小九!前几日之事大哥思前想后,自责不已。虽说嫡庶有序、尊卑有别,但毕竟是骨肉兄弟!唉!你们也是,为何非要执拗着去做这商贾,令我十分恼怒,才说下重话。我带来了几锭银子,应该能买几亩地,你们原先那几亩地,我打算做族产,给孩子们请先生交束脩之用,以后牛蛋和小九都可以去的……”

汤小九打断了汤大爷的话,收了人家的银子,拿人手短,还要听人家的话,不如像现在这样无拘无束,以后要做什么也少掣肘。

“大伯的心意我们心领了,我们家中现在还能维持的,这银子是万万不能收的!”

汤大爷听了汤小九的话,却扭头看了汤三一眼。

汤三这几天看起来很憔悴,仿佛又苍老了五六岁,就如同六十多岁的山野村夫,满脸的皱纹,双目无神。

“大哥,就如屎蛋说的,银子先拿回去吧!待以后有了为难之处再来向大哥求助!”

“唉!”汤大爷重重的叹了口气。

“大伯,小九还有一事想问问大伯!”

“你且说来听听。”

“小九很小的时候爹爹从二伯家带过一条母狗及一窝狗崽,不知现在如何了,小九想留下一只。”

“只是这件事么?”

“是的,只有这一件事!”

汤小九问起那条母狗,一是那狗在自己刚来到这个世上时对自己有恩,二来也不想与汤氏彻底断绝了关系。

当世之人皆崇尚天地君亲师,一个人如果六亲不认,别人又怎敢放心与之交往!再怎么做也不能绝了自己将来的路哇!

“既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明日去你二伯那问问,若还有就给你送过来!”说罢汤大爷又提起那个小包袱,摇了摇头回去了。

第二日,汤大爷使人送来一条狗,来人告知当年那条母狗已不在了,只留下这一条狗,唤作青狼。

汤小九取出五文钱将来人打发走了。

看了看这条狗,三尺多长,一尺半高,倒不算小,身上黄黑白三色的毛相间,明明是条土狗,却叫那么霸气的名字,改了吧,今后就叫青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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