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千万梨花树,醉卧半塘惊凤湖。
惊凤湖是苣国境内最大的湖泊,仅次于苍陵青冥湖,排在西北地区的第二位。惊凤湖湖面辽阔,东西足有百里,南北更是超过两百里,是供养十几个大镇的水源地。
惊凤湖的西方是连绵不绝的㠉山,东畔有百里长堤,无数梨树、柳树栽在长堤上,好像招手欢迎远方来的姑娘。
紧临惊凤湖东岸,有一条并不平坦的王国大道,可供四马并行。这条王国大道起点始于武山脚下,依次向北经过定西镇、蓝城乡、皋蓝镇、永登镇、安远乡、昌永乡、丹掖镇和古间镇,可直抵苣国都城上阴。
古间镇建在上阳山西坡,与上阴相距不过几十里,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乃是兵家必争之地。
古间镇不大,人口不多,最有名的一间酒楼叫做“古香居”。古香居上下两层,建筑风格典雅,不似西北粗犷之风,反倒有点南方韵味。
二楼靠窗的位置坐着两个人,一边喝着酒,一边望着窗外的惊凤湖,正是泰平与墨白。
离开伏虎镇后,两个人穿过兰雪峰,足足用了一天时间。峡谷中有一个村落,多是聚居山间的猎户,连男带女不过几十人,成了商旅重要的落脚点,亦是极好的借宿所在。
穿过兰雪峰,两个人一路西行,过了武陵、武海、崆峒三镇后,便沿着惊凤湖一路北上。他们不愿耽搁时间,只是在那些乡镇略微转了转,了解当地乡土民情,就到了古间镇。
夕阳西下,红霞满湖,渔舟唱晚,望尽天涯。
一路之上,泰平与墨白交流了很多,对未来的期待越来越强烈了。泰平从墨白的身上感觉到,他受莫柏影响极深,思虑问题颇有独到的想法,与昭阳初遇时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与此同时,墨白的心机变得深沉难测,往往语出惊人,会令泰平有点不知所措。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一个有志于争夺王位的人,拥有这样的品质是难能可贵的,毕竟在危机重重的王位之战中存活下来,没有应变能力与心机是万万不行的。
纵然如此,泰平仍然有点不安,心中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眼前总是浮现刀光剑影。泰平摇了摇头,好像喝醉了似的。
“泰兄喝多了?”墨白连忙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头有点痛?”
“是不是赶路太急,被风捕了?伙计,给我来一壶热水。”墨白招呼道。
“好嘞。”一个伙计高声应答。
“可能前几日晚上起夜,寒气不知不觉入体了。”泰平说道。
“是不是那晚在伏虎镇土楼练剑引起的呢?”
“应该不是。”
“泰兄,为什么咱们不与攀崇兄同行呢?”墨白若无其事地问道。
“攀崇十八骑树大招风,我怕咱们与其一同穿行兰雪峰,会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盯上。”
“泰兄与攀崇结拜相交,他又保证蒲、苣境内太平无事,我们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墨白挟了一口菜,边吃边问道。
“蓝眉帮毕竟是匪帮,与他多有瓜葛还是不好。”
“既然如此,泰兄为何还要与攀崇结拜呢?”
“柏公子想要在苍陵有所作为,多交一些朋友总是好的,万一将来蓝眉帮能够为公子所用,咱们岂非在苣国有了帮手?”泰平淡淡地说道。
“原来泰兄有此考虑,看来墨白还是错怪了你啊!”墨白抬起头,眼睛望着泰平。
“柏公子担心我加入蓝眉帮?”泰平有点诧异地问道。
“毕竟我的身份尴尬,在苍陵王国未必有希望坐上王座,若是在争夺战中败北,可能还会牵连泰兄复仇大计。加入蓝眉帮则不同,进可攻,退可守,将来也有可能依附于强国。泰兄文武兼备,蓝眉帮早晚必为你掌控,独霸蒲、苣两国绝对是可能的。”墨白说得很真切,态度非常诚恳。
“墨兄,你太小瞧泰平了。泰平虽然年纪轻,却是一个重情义的人,更懂得一诺千金的道理。我既然决定陪墨兄同赴西北,绝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墨兄千万不要再这样想了。”泰平压低了声音说道。
“墨白此生能得泰兄襄助,即使失败也在所不惜了。”墨白的声音也压得极低,与泰平的手握在了一起。
恰在此时,楼下走上几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子弟,大呼小叫,显得目中无人的样子,令食客们为之侧目。
“伙计,给我们上几个好菜,哥几个好好喝点儿。”一个马脸少年大声地喊道。
“好嘞!”小伙计应了一句,为泰平端来热水,又去招呼几个少年。
“马兄,你听说凤嘉城出了怪事吗?”一个胖少年问道。
“那我能不知道吗?城主沃嘉的脑袋被人摘走了,这事可是在当地炸开了锅啊!”马脸少年说道。
“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听说是蓝眉帮干的,好像是攀崇十八骑星夜兼程,将沃嘉的头连夜摘走了。”马脸少年道。
“看来攀崇十八骑是故意立威,想要争夺蓝眉帮的头把交椅啊!”
“据我所知,五斗道人不是凡人,好像得到一位异人指点,有腾云驾雾的本事,还有撒豆成冰的功夫。”
“陈兄真能胡说八道,五斗道人还成了神仙?哈哈哈哈。”几个人大笑不已,继续开着玩笑。
伙计端来菜盘,又为几个少年端了一壶好酒。
“伙计,沃嘉城主被杀的事是真的吗?”泰平轻声问道。
“两位客官没听说吗?”
“没有。沃嘉是何许人?”
“沃嘉迎娶了苣国侯的妹妹,成为贵族中的新贵。他仗着国主撑腰,为非作歹,无恶不作,经常强抢良家妇女,引得封城百姓怨声载道。”
“沃嘉居然是这样的人。”泰平有点不屑地说。
“前不久,沃嘉带着手下巡游乡下,正巧碰到临洮镇的乡绅阎洛。阎洛的妻子十分貌美,沃嘉一眼便看中了,不顾阎洛苦苦哀求,硬将其妻抢回府中,还命人诬陷阎洛通匪,与蓝眉帮暗中勾结。”
“沃嘉所为禽兽不如啊!”墨白愤怒地说道。
“后来怎么样?”泰平问道。
“可怜阎洛挨不过酷刑,最终惨死在了狱中,妻子失身之后,也不堪受辱上吊自杀了。”
“没想到,好好的一家人突遭横祸,真是可叹!”泰平听了伙计的话,不由得想起自己家的遭遇。
“沃嘉被杀确实是攀崇所为吗?”墨白问道。
“据说是蓝眉匪帮听说此事,派出攀崇十八骑夜奔百里,摘走他的人头祭拜阎洛。蓝眉匪帮虽然自称强盗,却比蒲、苣官军还好,决不打家劫舍,只挑为富不仁的乡绅敲竹杠。百姓们听说沃嘉被杀,无不拍手称快,坚持认为就是攀崇大侠干的。”
“蓝眉帮平时怎么生活?”
“蓝眉帮屯驻于武山甘谷中,耕种土地自给自足,筑起石寨对抗蒲、苣官军。两国合作数次,调动了不少军队剿灭蓝眉,没想到一入深山便转了向,往往被蓝眉匪帮劫去辎重,倒是闹下无功而返的笑话。”伙计微微笑道。
“五斗道人与攀崇关系不睦吗?”墨白问道。
“这我倒是没听说。客官若是无事,我就去忙了。”伙计说完,走向后厨去了。
“墨兄有何想法?”泰平低声道。
“若是能够得到这支蓝眉匪军,对我争夺苍陵王位必定益处颇多。”
“待我们在苍陵扎下根,泰平愿意替柏公子玉成此事。”
“那可太好了。”墨白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