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听儿子说,赵心露有心结,如今二弟一家都已亡故,她这个心结自然就解了。
这几年,家里不顺,让儿子赶快寻个日子成亲,也给家里添添喜气。
来年再给家里添丁进口,老母亲也就不会每每提及家中人丁单薄唉声叹气了。
记得二弟一家的尸身运回府中的时候,老母亲痛不欲生。
她喊着要看二儿子的遗容。
哪敢让她看啊!
也不敢将二弟的事仔细说与母亲听,怕她更是伤心。
二弟被她的女儿京倩用石头打得面目全非,若是让母亲看到了,还不让她更心疼死了。
如今京倩和万风娘都已身亡,他们一家的恩恩怨怨也都成了往事。既然成了往事,那就让它都随风吧!
老母亲会心疼,可是与二儿子不联系这么久了,慢慢地心都放下了。当母亲得知二儿子亡故之时,虽然心疼,却没有那么的歇斯底里。
她只是不停地流着泪,嘴里念叨着:“我的志儿是个苦命的呀!终是被这恶毒的母女两个夺了命去。对,不能让他们再葬到一起了。我志儿欠他们娘俩的命还了,下辈子就别见了。”
尽管如此,老母亲也是病了好多日子。
可当听说心爱的孙女儿回到府上了,她便忽然好了一样,将京云接到自己的房里亲自照顾,恨不能不离眼睛地盯着她,好像当年云儿刚出生时,她又是爱,又是痛的眼神。
转眼半年,好似一切都过去了,母亲从失去二弟的悲伤中走了出来。
京云的伤也在这半年里完全恢复。
可这几日京云的闹腾,让京修安知道,事情又要来了,风波又要起。
纸终是包不住火,金文峰的事儿早晚瞒不住。
女儿得知他的事,还不知道要怎么伤心,怎么闹腾呢!
即使作为父亲,极力的想要去保护女儿,可是遇到这种事情也没有办法。
有些事儿,别人几乎帮不上忙,女儿要经历的那道坎,还是要她亲自去经历。
爱她的人只能守护在她的身边,尽力地开导她,用爱的力量让她尽快地从阴霾中走出来。
看了看女儿的房间,忍不住还是深叹口气,即使如此,也感觉脑袋痛,胸口闷。
过了几天,练功场上,果然又多了一个矫健的身影。
可京云一套剑招还没练下来,便被老太太喊住了。
“云儿,你给我停下。你身体好了吗?你就在这里练功夫啊?”
京云只好收住招式,呼吸有些粗重。
不练功已经有半年了,如今重新拾起的时候,总感觉力不从心。
想要达到以往的功力,需要再练上许久才能慢慢恢复。
老太太站在那里,向她招着手喊:“过来。”
京云只好嬉皮笑脸地凑过去,甜甜地唤一声。“奶奶。”
老太太却把脸一拉,教训道:“我是怎么跟你说的?我不是说让你练琴,绣花,学着做个端庄舒雅的女儿家吗?你这又舞刀弄枪地想干嘛?”
京云理了理秀发,眼睛转了转,又赔着笑脸道:“奶奶,整天坐着不好,对身体恢复也不好。再说,我半年没练功了,再不练,功夫就废了,我好不容易从小练起来的。”
老太太立即又冷声教训。“从小练起来又怎么着?我后悔当初被你软磨硬泡地答应让你练功了。你若不练功,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待着,哪里能碰得上那么多的事。”
京云被吓得垂下脑袋,还是小声念叨。“在家里老老实实待着,也有人会寻上门来啊!”
京老太太知道她的所指,当初赵钱因万风娘欠债的事寻上门来,若不是京云出面阻止,场面还真的不好看。
不过,这个时候也不能顺着她说,只好道:“反正,奶奶不想让你练,有这功夫好好练琴去。”
京云却漫不经心地道:“其实,奶奶,孙女儿练功对日后是有好处的。”
“你别跟我贫,有什么好处?”京老太太还是极力阻止。
“别人家也许不看重功夫,可是,金将军府不同啊!”京云弯着眉眼道。
京老太太的心一沉,不想与她再继续聊这个话题。心爱的小孙女儿这辈子怕是嫁不到金府去了。
替她伤心,替她难过,可是,又不想在这个时候告诉她,尽力地向后推,希望时间能够帮她疗愈。
就像自己一样,如果二儿子一直在身边,不曾有过这么多年的不见,相信,当自己得知他忽然离世的事,更会心疼不已,甚至会随着他去。
也希望小孙女儿因为好久好久没有与金文峰联系,当得知他不在的消息之后,也会将心里的那份痛意减少一些。
可是究竟能拖多久呢?
京云已经恢复健康,依她的性子,怕金文峰的事情隐瞒不了多久了。
想到这些就不免又替她心疼。
见到奶奶忽然看着自己忽然变得怜惜的眼神,京云倒有些莫名其妙。“奶奶,您怎么啦?”
老太太立即收回心思,连连摇头。“奶奶没事,只是想起了许多的事情。奶奶累了,不想与你在这里争论了。走,随我回去。”
说着话,伸手上前拉着京云,转身往回走。“你不愿意弹琴,那就画画。奶奶累了,想睡个午觉。你如果想陪着我,那就陪着我睡一会儿。如果你睡不着,那就趁这个时候画一张画,奶奶醒了要检查。”
京云被她拉着往前走,心里不痛快,还在后面不停地嘟囔。“干嘛还要检查啊?又不是小孩子了,必须画吗?”
听着她的不满念叨,老太太也是笑。“检查,不然的话你又推挡过去了。”
京云不再反驳,画就画,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一会儿工夫,老太太躺在床上睡着了。
京云拿起笔墨,想了一会儿。‘要画什么呢?’
忽然,心头处便显现出那个人来。
握笔在手,点丹青,画素人。
描描点点间,飒飒一翩翩公子立于画中。
他着一身素白,一手背于身后,一手握一长笛,抬头仰望天空一轮皓月。
束金冠,挽华发,一身贵族气质,眉眼清丽俊雅端秀。
想起那一日,他仰头望月时,眉宇间好似有一丝惆怅,如今将他落在画中时,更愿意让他有一副开心的模样呈现。
可是文峰是内敛的,几乎没有看到过他大声地笑,他的笑意总是那么微微的,嘴角上翘,含一弯轻笑,更显儒雅。
不知他的人,说他是个英勇善战的少将军,也许不信,他更像一位儒雅有度的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