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
书名:荒诞短篇集 作者:林文兮 本章字数:5120字 发布时间:2024-02-25





                 《失去了能量》

  唐代诗人李白实在找不到工作,只好替歌手王菲作词了,王菲安排他住地下室,每天上十个钟,不到十个钟不许出去,门外有监控,如若发现一天没上够十个小时,那他这份饭碗就算丢掉了。李白也很怕失业,近年来他找工作是找怕了,最怕的就是失业了。失业意味着没钱,没钱意味着没面包,没面包意味着挨饿,挨饿就有可能饿死,这些道理他实在是刻骨铭心了,好几次他都饿的要去翻垃圾桶了。

  歌手王菲知道他是诗人,诗人意味着会写诗,写诗意味着会作词,会作词意味着会作词,会作词就有用了,所以雇佣了李白。

  李白在地下室里不敢懈怠,懈怠意味着不勤奋,不勤奋意味着失去工作,失去工作意味着沦落大街,沦落大街意味着被狗咬,这些道理他也实在是刻骨铭心了,好几次流浪狗都差点咬着流浪的他了。

  所以他是知道吃和住的重要的,至于穿,他还不敢妄想。

  王菲在雇佣李白的那天除了为李白租好地下室外还给了李白一袋面包,吩咐道:每天写一百首歌词,我会来筛选。说完就关好地下室的门出去了。李白便拥有了住处和面包,他一下子就把半袋面包吃光了,很久以来他都没吃过这么尽兴的了。

  吃完后就要干活了,这是无产阶级都明白的道理,也是资产阶级要求的事情,毫无疑问,李白是无产阶级,因此要干活了,桌上有本巨大的本子,李白把笔拿在手心里玩转,吃饱后的他显得气定神闲多了,也比较能思考事情了,写了一会儿,他就想喝酒了,喝酒写诗是他的一种习惯,没有酒便妨碍了他的文思如涌,这时王菲又开门进来了,李白吃饱食物便有了淫欲的感觉,这让他很无奈,觉得自己不像君子了,看到王菲,内心的小鹿扑通扑通的跳着,王菲看了眼李白写的东西,便道:“写的是什么鸟!怎么一行不是五个字就是七个字的,难道这就是诗歌中的五绝和七绝吗!”

  李白缓缓道:“诗,就是这么写的。”

  王菲听后尖叫一声。

  李白畏惧,不敢言语。

  王菲本来是不想尖叫的,不过近来她有一个特别的观点,认为尖叫是一种有权威的表现,对下属,就得经常用这种方法,才能表明自己主人翁的地位。

  王菲尖声道:“随叫你写诗的!我要你写歌词,不是写诗,就知道你会这样,再来确认一下的!”

  李白听后惶恐的表示自己还不太适应现代歌词的写法,可否容他适应一天。

  王菲锐利的看李白一下,本来她一般不会锐利的看人家的,不过近来她也认为锐利的看别人是一种有权威的表现,对下属,更应该如此。

  坐在凳子上衣衫褴褛的李白只好低下头,刚好看到站着的王菲裤裆的位置,不觉脸红了,小心脏又一阵乱跳。

  王菲答应给他一天适应就走了,还留给他一个只能打电话不能上网的小手机,说,有什么特别的急事可以电话她,她来的电话必定要在三秒之内接通!

  王菲走后李白就开始写现代歌词,然而没有好酒,总觉得灵感不到位,无奈之下只好打电话给王菲说希望能送瓶好酒来。

  电话那头的王菲尖声道:“喝尿吧。”

  李白听后当即头晕目眩,表示尿不能喝的。

  王菲尖声道:“你爱做不做,不做给我滚!”

  李白听后无言以对,说不要酒了不要酒了。挂了电话,他感到了寄人篱下的痛苦,他是最不喜欢寄人篱下的,这也是他所以寄情于山水而不肯做官的原因。

  滚,喝尿之类的词语是粗话来的,不过王菲刚开公司新做老板,便认为这些粗鲁的话才能有效统领下属,她开的是唱片公司,并且只给自己做唱片。

  第二个工作日,李白几乎没有出地下室,写了一整天,到晚上七点时才写够一百首歌词,终于松一口气,赶紧出了地下室,把写在二十五张纸里歌词送到大厦的第十八层给办公室里的王菲。

  王菲看了一会,顷刻间把纸揉成一团,扔出了窗外。

   “一坨屎!明天面包减少两个,希望你明天写好一点。”

  李白失落的离开办公室,乘电梯下了大厦,刚要进地下室时脑袋被砸了下,发现是一团纸,里面是自己写的歌词,突然恐惧起来,进到地下室时,阴森森的,照明灯实在不光亮,李白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认为这是王菲老板虐 待员工的表现,希望能有个亮一点的灯。

   于是他给王菲电话,说希望能装一个亮一点的灯。

   电话那头的王菲尖声道:“爱做不做,不做拉到!”

   李白道:“王老板,我的要求并不高啊,我只希望房间里的灯能亮一点,总感觉阴森森的,有点怕怕。”

  电话那头的王菲怪叫道:“是哦,你那里死过人的!”

  其实王菲不想说这句话的,不过她这天心情烦闷,所以想弄个恶作剧来调节一下心情,她认为,善于调节心情是老板的必修课。

  李白听后虽然很怕鬼,但更怕变成饿死鬼,所以硬着头皮呆下去了。坐在床上,看着密不透风的地下室,想着当年自己游山玩水的日子,这些日子恐怕要一去不复返了,唉,改天王老板心情好时再提议换个房间,不要地下室,在这里呆久了,空气这么差,很容易得病的。

  第二天交稿时看到王菲心情美滋滋的,夸他有首歌词写的不错,其实王菲美滋滋大部分是因为又有新爱情了,所以这天看到什么都觉得美好。

  李白笑着道:“王老板,我——我想说个事。”

  王菲道:“说吧。”

  李白笑道:“我想——我想换个居住环境,希望王老板能同意。”

  王菲道:“不想住地下室是吧。”

  李白笑道:“嗯嗯,希望王老板能答应。”

  王菲道:“可以,那就睡大街吧。”

  李白听后沉默的离开办公室,回到了地下。沮丧的躺在床上,失去了性欲。

  更晚一点洗澡时,发现水很冷,冻得他哆嗦的钻进被窝,于是他赶紧打电话给王菲,说希望能装个热水器。

  电话那头的王菲道:“是不是水很冰冷?”

  李白道:“是呀,王老板,我想要个热水器,洗冷水会生病,生病了会影响写歌词的。”

  电话那头的王菲道:“要不要来我浴缸里洗,水很暖的。”

  李白涉现代世未深,竟乐不可支的说好,于是第二天他少吃了两个面包,因而第二天的晚上时便饿了,到深夜时已经饿的不行了,只好去到洗澡间,以水充饥。

  有天李白去交稿,王菲看了眼便大发雷霆,“一坨屎。”

  李白因此怀疑她这是失恋的表现,通过近段时间对上司的察言观色,李白颇懂了点职场的道理,颇能领会上司脾气了。

  王菲雷霆道:“我要的是幽幽怨怨清清脆脆的歌词,谁要你浪漫奔放的,谁要你浪漫奔放的!”

  李白听后感到不可思议,自己是工于写浪漫奔放诗词的,没想到竟有人不喜欢浪漫奔放,奇哉,奇哉!看来对上司还是不够了解啊。

  李白道:“可是——可是我习惯了浪漫奔放啊。”

  王菲道:“这么说你是写不了幽幽怨怨清清脆脆的歌词了?”

  李白害怕失去面包,赶紧说可以可以。

  回到地下室,李白觉得很沮丧,因为洗澡用的毛巾是之前别人剩下的,洗澡用的桶是之前别人剩下的,洗澡用的拖鞋是别人用剩下的,睡觉的被子也是之前别人用剩下的,这一切都是别人用剩下的,王菲老板并没有给他添置任何新东西,更严重的是之前那人可能已经死掉了。

  李白大叹一声气,倒在床上,完全失去了性欲。

  马马虎虎应付过了一周,有天早上在地下室工作时,李白顿时感到才思枯竭,一个字也写不出了,往常才思枯竭时他总是通过游山玩水来解决的,所以他认为必须要到大自然走走了,获得一些灵感了,这么一想他便出了地下室,来到大厦第十八层,面见王菲老板道:“王老板呀,我觉得我的灵感用完了,需要释放一下心境了。”

  王菲因为做老板一段时间了,所以一下子就看穿了员工的心思,就道:“直说嘛,是不是想游山玩水了。”

   李白笑道:“还是王老板懂我啊。”

   王菲道:“我也问个问题吧。”

   李白笑道:“王老板,问吧,问吧。”

  王菲道:“面包有什么用?”

  李白道:“面包用来吃。”

  王菲道:“吃了会怎样?”

  李白道:“吃了就不会饿了。”

   王菲道:“不吃会怎样?”

  李白道:“不吃会饿。”

  王菲道:“饿了会怎样?”

  李白道:“饿了就走不了路。”

  王菲道:“你去不了旅游了,因为你走不了路。”

  李白恍然大悟,第二天他饿了整整一天,直到苦苦央求,说再也不敢有旅游的想法了,王菲才给他面包吃。

  旅游风波过去一周后,李白马马虎虎又对付过了一周,有天吃面包吃得他吐了起来,他怀疑可能是对面包过敏了。于是打电话给王菲道:“王老板啊!”

  电话那头的王菲道:“又有什么事。”

  李白道:“我对面包过敏了啊,一吃就想吐。”

  王菲道:“我觉得不是过敏。”

  李白道:“那为什么会这样?”

  王菲道:“你还不饿,吃进去撑出来的。”

  李白听后只好承认被看穿了,向王菲承认了错误。作为老板的王菲也原谅了他。

  过了一段时间,李白的牙膏用完了,于是电话给王菲道:“王老板啊!”

  电话那头的王菲道:“有什么事?”

  李白道:“我的牙膏用完了,给我买盒新的好吗,不然会得蛀牙的啊。”

  王菲道:“有牙齿没面包会怎样?”

  李白道:“会饿死。”

  王菲道:“有面包没牙齿会怎样?”

  李白道:“会噎死。”

  王菲道:“用蛀牙吃面包会怎样?”

  李白道:“将就吃得下。”

  因此,李白想要牙膏的愿望又落空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独自在地下室居住的李白竟然感到了寂寞,大胆的打电话给王菲道:“我在地下室好寂寞啊,能不能叫个女同事下来陪我聊聊天。”

  电话那头的王菲道:“不吃面包能做 爱吗?”

  李白听后崩溃了,无法想象竟然会一下子被洞穿,感叹现代领导真是目光灼灼,够狂暴直接的。

  作为老板的王菲也觉得,对这样的下属必须用这样的直接!

  这件事后,居住在地下室的李白很长一段时间不敢想入非非。

  后来李白在一次饥饿的时候吃面包竟然也吐出来了,他便完全断定是对面包过敏,于是电话给王菲道:“老板啊。”

  王菲道:“是不是饿着吃面包吐了。”

  李白听后感到不可思议,觉得老板就是老板,真是未卜先知,看来自己只有做员工的命,于是祈求的说想吃米饭。

  王菲粗暴道:“不做滚蛋!”

  于是吃米饭风波又结束了,李白只好每天边吐边吃着面包了。

   李白经常感叹着寂寞。

   王菲便断定他工作强度不够,从而有时间寂寞,于是要求他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过了不久,又要求他工作十四个小时。

  李白忍无可忍,觉得这已经构成了资本主义的剥削,于是电话给王菲,声称要向政府举报。

  王菲道:“举报吧,以后面包没吃了,不知道你全身的细胞从哪里获得能量。”

  李白听后害怕细胞失去能量,只好作罢。

  快到冬天时,李白的上班时间已经提高到十六个小时,意思是每天坐在桌前写歌词的时间不能少于十六个小时,如不遵守,断水断粮!

  这直接造成李白自由时间的挤压,除了吃喝拉撒洗澡睡觉李白几乎没有任何时间出去逛了,甚至感到睡眠时间受到极大威胁,因而他鼓起勇气向王菲电话抗议道:“你这是对别人时间的赤裸裸掠夺!”

  王菲道:“我不懂,不过我觉得你再说一句的话可能你的细胞会得不到能量。”

 李白听后只好放弃抵抗。

  半个月后,冬天的风刮的更冷了,即便在密不透风的地下室李白也感觉到了空气的冰冷,写歌词的时候常常冷得发抖,于是电话央求王菲道:“王母娘娘啊,给我买件棉衣好吧。”

  王菲怒道:“别这样叫!听着讨厌,好像你挺幽默似的!我只问你,你是要在地下室冰冷还是要在大街上受冻!”

  李白勇敢大喊说既不想在地下室冰冷也不想在大街上受冻!

  王菲听后莫名其妙,觉得这人怎么敢抵抗了?于是朝电话那头尖锐道:“在朝我喊是吗?没吃面包能喊的出来吗?”

  李白只好承认没面包吃喊不出来,挂了电话,他第一次恨自己的无能,于是他无能的跪在地上,无能的钻进床底,无能的把床顶了起来。这表明他可能神经错乱了,可能是因为长期被剥削导致的,不过也不能下结论太早,把床顶起来后,他眼睛亮了一下,看到地板上写着“锁喉功”三个字。

  不过这些武林奇谈的事情还是不用说太多,因为他毕竟是在党和政府的地盘上,由不得他胡来。

  自从加班十六个小时后,他已经有半个月没到附近的街上逛了,每天工作一完赶紧上床睡觉,生怕休息不好生大病。

  有天,他觉得必须要出去逛一下了,否则即将闷毙,然后,他没多想什么,就出门了。

  走在街上,冷风吹在他的脸上,他闭上了眼睛,觉得有种不同以往的新鲜感,还有股淡淡的香水味,原来是个打着香水的少妇从他身边走过,但李白却听她嘀咕道“烂鞋……”

  李白听后低头看鞋,看到鞋尖已经腐烂,露出了脚趾,李白感到极为丢脸,迅速跑回地下室,倒在床上,蒙头痛哭。

  过了一会他突然跳起来,迅速走出地下室,乘电梯到了大厦第十八层,推开办公室,对王菲喊道:“我要一双新鞋!”

  王菲缓缓道:“从今天起,你的细胞已经得不到能量了,上班时间,未经批准你私自出去逛街。”

  李白听后已经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大喊道:“解雇就解雇!但是,你总得给我买一双鞋!”

  王菲道:“一个即将失去所有能量的人要鞋何用!”

  李白道:“我最后问一句,你给不给我买鞋!”

  王菲道:“不买!”

  “锁喉功!!!!!!”李白大喊着冲上前捏住了王菲娇弱的脖子。

  接下来几乎整栋大厦的人出谋划策也不能使正在发功的李白放开王菲的脖子,眼看王菲娇喘的气息越来越弱,最终有人提议把李白的手砍断,但又有人当即反对了这种做法,因为照这种情形,砍断了的手必定会像砍断的眼镜蛇头那样,仍啮咬着,很可能导致最后一捏,天后香消玉殒!

  很多人听后无计可施了,最后,穿着绿衣服的清洁阿姨走过去朝李白的胳肢窝挠了下,李白怕痒的缩手癫叫,众人一拥而上,压住了李白。

  不过,天后王菲的咽喉受伤严重,从此在唱歌的时候经常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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