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黎城有点超乎寻常的热闹,邹野刚将江荣安顿好,就听见有手下在门口议论纷纷的。
“他们在说什么,谁死了?”
“是江夫人。”
“……哪个江夫人?”邹野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回他的是个刚入金甲卫的侍卫,还并未见过他们的头头,只当邹野是位普通同僚,见有人问询,立马当成八卦开口,“就是……”
他刚一开口就被身旁一位稍微年长的同僚用咳嗽制止,这小兔崽子,黎城稍微懂点门道的谁不知道他们首领与江华有仇啊!
那家的事能在这位面前说吗?
邹野横了那人一眼,面目很是严肃。
“你继续。”他转身冲着那新侍卫说道。
“就是关勇侯夫人啊,听说殿卫军今早去找她问话,结果发现那江夫人和她老仆已然死在园中了。”说着新侍卫朝四周看了看,见没有人过来,特意悄声在邹野耳边说道:“昨晚气温骤降,估计是冻死的。对了,听说我们首领与江家不对付,你千万不要说是我说的啊!”
邹野没有答话,只是上下打量了那新侍卫一眼,隔了许久才开口。
“新来的?”
“你怎么知道?”新侍卫脸上写满了震惊,他朝身边的同僚看了一眼,哪想刚刚明明还和他聊得热火朝天的人,此时已经在望天望地,就是不望他了。
邹野嘴角微勾,继续发问,“你叫什么?”
“李可。”李可应声作答。
旁边的年长同僚一听这话,心中的最后一点希望也彻底湮没了。
这小崽子刚进金甲卫就在首领面前留下了黑名单,这以后是别想混了。
邹野问完这句话就走了,不为其他,只因兴帝突然召见。
“惨了惨了,你看首领刚离开时那皱起的眉头,你小子……自求多福吧!!”见邹野离开,那年长的同僚长舒一口气,立马开口。
“你说啥呢?等下,首领?那不就是邹……,那不意味着我刚刚……天哪,我不会被穿小鞋吧?”关于邹野和江华之间的恩怨情仇他刚进来时就被同僚告知过,但他哪能想到刚刚那位就是他们首领啊!
不是说他们首领冷酷无情,心狠手辣,嗜血独断。
可刚刚那位,明明极好说话啊,更甚至于……看起来有些柔情?
“你刚一开口我就在给你使眼色,你是真没看见啊,我还以为你是富贵险中求,想着搏一熟脸呢?”
“怎么可能?这位的名头黎城谁没有听过,我就是再作死也不会作到这位的头上啊!”李可小声控诉,显然也是怕这番言论被有心人听到。
“你……算了,你听天由命吧。也有可能这位心情一好反而将你重用了。”
“心情好?”李可有些懵怔。
“可不,昨晚那么大的动静你不知道啊。他这次被君上叫走,指不定就是处决江华的命令提前了。江华一死,他心情可不就好了吗?”年长同僚想当然地为其开导。
“可是……”李可挠了挠头,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
果然当天中午,所有金甲卫临时收到了一条命令。
所有金甲卫、殿卫军全体待命,于当晚子时立即处决江华,持剑着甲,以备宵小之辈再次劫狱。
但这条命令和李可没啥关系,因为在收到这条命令之前他就被邹野罚了二十大板子,等待处分呢!
再然后……
*
李可朝门匾上挂着白色挽布的那户人家看了一眼,刚准备偷溜进去就发现有一队巡逻人马经过,看其装扮和腰间令牌明显是殿卫军无疑。
显然在江华未被处决之前,这江夫人是不会允许被下葬的了。
李可转身就走,他摸了摸有些肿胀的屁股,一狠心,一撩腿直接跨上马身朝灵泉寺奔去。
富贵险中求啊!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邹首领为何选中了他?更不知道这邹首领这么做的目的为何?
但……男儿活一世总得拼一把不是?
*
作为一国之都,黎城总会发生些大事,但百姓们往往转瞬即忘,但那三个月发生的一桩桩一幕幕却够他们向子孙吹嘘一辈子的了。
曾经,你爷爷我啊,可是亲眼见证过百年将军世家江家是如何在一息之间陨落的。
就在昨夜,为期百天的“百日霍乱”终于落下帷幕。
江华被赐毒酒身亡。
而就在江华被御赐毒酒身亡前,有消息传出江华之母早已于前夜身亡,其死状凄惨,死不瞑目。
更惨的是,死后还不能安然下葬。
江氏墓园在城郊,出殡意味着要将江石氏遗体运送至城外,但在如今这个全城戒严的节骨眼上想出城哪有那么容易?
百姓们是议论纷纷,江华确实有错,但江夫人无辜啊。
而就在此时却出现了转折。
据悉,一向不问世事的灵泉寺方丈,也就是明印大师突然出现在皇宫,也不知他们所谈为何,只知道兴帝当天砸了壁炉。
第二日圣旨有下,江氏一门忠勇,帝感念江家满门男子为国捐躯,良将难寻,忠臣不朽,断不可因一人之过抹灭江氏功绩。
现江石氏因病去世,帝悲痛万分,江峰江大将军为国战死,孤既未替其看顾顽童,又未替其照看遗孀,此为一大憾。
遂准许江石氏离京安葬。
旨中所言的顽童自然指的是江华,而对于江华的身后事圣旨中更是只字未提。
明眼人都知道,只要兴帝在位一天,这江华这辈子都别想进江氏祖坟。
外面人纷纷扰扰,引发这一切的导火人此时正在扎耳挠腮地向邹野汇报。
邹野听完汇报没作声,见这侍卫还没走,他挑了下眉,主动问询。
“你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
李可摇了摇头又立马点了点头,昨天他遵邹首领之命去云泉寺找明印大师时就怀疑过,而今日下发的圣旨更是让心中的疑虑得以确认。
首领好像对江家并无恶意,反而……
“你就当我是出于愧疚吧!”邹野摆了摆手,不愿多说。
“可首领您为什么会将这么私密的事交由我办啊?”李可戳了戳手指头,莫名的娇羞。
说实在的有些辣眼睛。
能是为啥,还不是他刚上任手上无可信任之人。这个新人他查过,头脑机灵,与京中各方势力都无甚关联,更甚至于祖上还受过江家恩惠。
由其出面,可增加此事成功的几率。
心中虽是这么想,但说出来的却是另一番言论。
“我相信你”,邹野想了想又突然加了句,“在这金甲卫我只相信你。”
“真的?……好的,首领,我李可在此立誓,今后只唯您令是从。”李可先是一惊继而一喜,拍了拍胸脯,立马单膝跪地保证。
邹野:“……”
“行了,我还交给你去办件事,明日江夫人葬礼,你这样……”
那件事邹野本还在寻思让谁去办,这李可办事倒还牢靠,还是让他去联系那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