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家门口,肖游掏出钥匙开门,进入室内后立刻开灯把门关上反锁,做完这一切后他回头看着眼前熟悉的房间布置,微微定下了心。
与从前每天回家的流程不一样,肖游没去换玄关处的拖鞋,他踏着在外沾染了泥泞的跑鞋径直穿过了客厅,先去打开了窗户,随后走到了卧室,犹豫了片刻后踩着跑鞋进入房间,打开了衣橱。
背对着床,望着打开的衣橱,肖游突然意识到,这个租了两三年的小房间终究是带给了自己一些家的安全感,可能平时过着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时他没有发现,但当意外情况发生后,这里仍然给他带来了一丝慰藉。
肖游一直绷紧的神经终于慢慢松弛了下来,他仍然保持着警惕,但却终于能从博弈对抗的压力中抽离出来喘一口气。
嗯晚上还是比较冷的,等下要去郊外的话风应该也不小,穿一件夹克比较保险吧。
啧要是早点买一副手套就好了,等下郊区要挖土的话说不定会手冷。
裤子也换一条吧,虽然现在这条也能穿,但是这是条休闲裤,不太耐磨,说不准等会遇到什么情况,还是换条材质结实点的比较好。
如此想着的肖游选起了衣服,手摸着最左侧挂着的衬衫,依次向右拂过,最后停在了一件靠近衣橱里侧的崭新夹克上。
这件衣服是去年购物节的时候买的吧,肖游想着,那时这个牌子的衣服正好大减价,他又关注了这件夹克挺久,一咬牙就下单了,买回来后衣服的做工和品质果然也没有让人失望,只是可惜买来后自己大多数时间都在工作加班,没什么好的可以穿出去的机会。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肖游伸手把夹克拿出来后,又挑了一件衬衫恤和一条裤子,还把一双没穿过几次的靴子也拿了出来,这些都是他衣橱里最贵的平时舍不得穿的几件,选好衣服后他走到客厅把这些全都换上。
换完全套衣服的肖游又回到卧室,看向衣橱内门上的全身镜,镜子里的自己整了整领口。
早知道应该多找机会这么穿的,可惜了。
整理好衣服和裤子,肖游看着镜中的自己,有着淡淡笑意的嘴角不经意间恢复如初,随后他大步走开。
他拿了一些现金,一个充电宝,一把折叠工兵铲,一只手电,一只打火机,一包纸巾和一个双肩背包。
把装备都整理好后,他提着背包坐在沙发上,手机充着电,一边思考着还有什么遗漏,一边静静等着变化的来临。
过了几分钟,时间到了3:30出头,一阵翅膀扑腾的声音从客厅窗台处传入肖游的耳中,肖游转头望去,只见身上零星沾着血迹,浑身羽毛凌乱的罗伊飞进了屋内。
等麻雀飞到了肖游的手上,肖游才发现罗伊的一只翅膀中间有一个血洞,降落在肖游手上的罗伊再也坚持不住,倒在肖游手里艰难开口道:“快把恢复药片给我来点。”
肖游立即找出药片掰开半片塞进了罗伊嘴里,随后沉声问道:“你除了翅膀外其他地方有受伤吗?”
“没有,就翅膀受伤了,身体可能被余波震到了,让我休息一会就好。”吃下药片的罗伊闭上了眼睛,声音似乎比刚刚好了不少。
大概检查了一遍麻雀全身的肖游稍稍安心,虽然罗伊浑身是血的样子有点吓人,但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他的翅膀中间像是被碎石片刺穿了,但幸运的是并没有伤到骨头,尽管不知道罗伊受伤的具体经过,不过大致的情况他脑海中也闪过了几个推断,而眼下最重要的仍然是找到地球外的增援,越早和对方联系上就越能减少变数。
肖游硬下心看着闭上眼睛的罗伊继续问道:“我已经在打车软件上按照你说的医院西北方向定位了一个目的地,你看下这个位置对不对,如果你状态还可以的话我们尽量快点过去。”
罗伊眯着眼睛看着手机屏幕,让肖游按照指示缩放调整了下地图位置,随后微微点头。
得到肯定答复的肖游当即行动起来,也许是在家里得到了休整,他感觉自己整个人的精气神极其饱满。
罗伊被他放到团成一团的衣服上抱在怀中,凌晨打车比他预想的方便许多,很快就有人接了他的单,他和罗伊顺利地上了车,肖游本来准备了几个说辞,担心司机会疑惑为什么他要去人迹稀少的郊外,但是接他单的这个司机什么都没说,只是正常地往目的地开着。
坐在车上的肖游抱着罗伊,时不时看向手机屏幕和窗外。
夜里的城市仍有不少路灯亮着,车窗外的风景在飞速倒退,密集的楼房逐渐稀疏,需要拐弯的路口也越来越少了。
前面的路慢慢变得又宽又长,周边的灯光慢慢消失。听着汽车行驶的声音,他们背离都市,前方是被车灯堪堪驱离的浓郁夜色。
快了,肖游心想着。
马上就要天亮了。
……
“对不起领导,我不知道刚刚那只鸟怎么发疯了似地往我脸上扑,多亏您刚刚来帮我了,不过现在这么晚了您怎么还在医院?今天病人多医生有手术要加班吗?”
守大门的保安脸上有好几道淡红色的印子,像是被鸟爪子划出来的,他倒不是很担心脸上这几道痕,毕竟他刚刚用手摸了下基本没怎么出血,但脑袋上被啄的几下是真疼啊,他感觉自己头发都被那只发疯的鸟啄下来不少。
医院的副院长像没听到他说话一样走过来,径直走到了大门外,保安探了探头,觉得跟上去也不是不跟也不是,最后还是进了保安室,准备做好本职守到天亮,答谢什么的下次见到副院长再说应该也不迟。
“副院长”走到大门口两侧的绿化带,向草丛中瞥了一眼。
陷阱没启动,这段时间没有人从正门出去过。
收回眼神,他重又走进医院内,朝着好像准备和他说些什么的保安罢了罢手,没去管欲言又止的保安,“副院长”向前去。
那只麻雀是怎么回事?
就他所见麻雀这种鸟类不是有威胁性的物种,体形小攻击性弱,在草地上在道路旁找些食物残渣就足以生存,不应该会有袭击人类的举动,不然城市里也不会处处能看见这个种群了。
而且刚刚那只麻雀虽然疯狂地攻击那个保安,但是一看到他赶过来就飞走了,这个行为未免太合理了一些,与刚刚展现出的攻击性完全不符。
在追逐它的这段时间里,它一直是沿着围墙栅栏的尖顶逃窜,只要它想随时可以飞到墙外;在他捡起地上的的石子准备打下这只麻雀时,它的动作也明显发生了变化,变成了有意识进行规避,基本都躲藏在他的视野盲区里,只是偶尔冒下头。
简直就像是一个了解他的人在故意和他周旋一样。
面具人猛地一抬头。
糟了!
刚刚自己只想着抓住这只麻雀,在它身上浪费了太多时间,现在回想这麻雀完全就是来吸引自己注意力的,既然它可以被碎石打中,必然本身没有什么很强的战斗力,那么冒险与自己周旋,绝对是有什么目的。
结合眼下的情景,它肯定是在帮助那只虫子逃跑!
想到此处,面具人急步走向一处狭小的没有监控的平地,没有顾及地上的杂草垃圾,从怀里取出一只铜筶后盘腿坐下。其左手捧着铜筶端于怀中,右手掐诀宛如灵蛇慢慢游至头顶,就这样闭眼片刻后,那只梯形的铜筶忽然立起,慢慢升向头顶的右手,飞了四五厘米后,像是再难寸进般,铜筶分成了两半,紧接着飞速掉落在地。
面具人此时才睁眼,看着地上一分为二的铜筶,两面皆为阴面。
果然已经不在这里了吗。
他自从意外获得了现在这种不知名的力量后,除了运用自如的能量外,还偶尔能感知到一些虚无飘渺的东西,就比如现在,在连续几次扑空后,他突然有种强烈的感觉,他感觉到自己的“运势”变差了。
这种感觉突如其来但又极其让人信服,同时也不受他自己的控制,面具下,男人的额头上浮现出一层汗珠,他仔细回想着到现在为止发生的一切。
那个和他一起来到地球的人还活着:这个地球土著发现了他的异常还逃脱了他的掌控,现在下落不明;他们两个极大概率已经联系上了;他折磨过的一家人活了下来现在处于地球政府的保护中;他刚刚在医院里杀了人,虽然戴着面具但是监控录像肯定把他拍了下来,尽管他有避免被监控摄像拍到,但是如果警察连起来看一定能看出异常,说不定过几天就会比对着他的衣着全市搜寻他。
面具下,男人再也不能保持先前的从容,他的面色极其难看,眼眸深处第一次出现了忌惮和恐惧。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后背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浸湿,上好的面料贴在背上只让他觉得难受。
这个走势不对,他们两个汇合后如果向地球政府求援该怎么办,那个小男孩都没有死成。
他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秘密我不知道?
好烦,好烦啊!好想杀光他们,要是把这群虫子都杀完就没有这么多事了!要是这没用的能力再强一点,我怎么会落入现在这种处境,好想把一切都毁掉,啊好烦啊!
席地而坐的男人两只手抱着头,手肘撑在膝盖上,乌青色的面具被撑开了一角,面具下几撮带着汗水的头发贴在了男人脸上,汗水顺着头发流进了眼里,烦躁不安的男人像是被这点刺激突然激怒了一般,他狂吼一声右手成爪向外挥出。
应着他的情绪和动作,一柄短剑疾速飞出正要斩到医院楼房的外墙上,按照男人的手势,这一斩若是中了可能会在医院墙面上留下一道两米多长的斩痕,但就在剑尖即将触碰到墙壁的刹那,伴随着一声重重的闷哼,男人强行停住右手,贸然逆转的能量流让他喉咙泛起一股腥味,快到常人几乎看不到轨迹的短剑仿佛忽然静止般停下,然后慢慢倒转飞回。
咽下喉咙里的血,恐惧被他压在了心底,没有在乎流下的汗水,男人重新戴好面具,一路沉默着走向了偏门,走向了刚刚扑空猎物的停车处。
看着地上先前自己失控砍出的剑痕,面具人沉默着蹲下,所幸这个角度在监控摄像的死角,拍不到他的身影。
身体中的能量汇聚到手上,片刻后,水泥地面上变得坑坑洼洼,和别处常年没有维护导致破裂凹陷的水泥地一样,看不出什么别的痕迹。
抹除了痕迹的面具人转身走向亮着房间的保安室,眼神冷漠而又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