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没听见吗?二哥叫你去给那小娘们儿疗伤!”
华锦年其实耳不背,不过是装作听不明白。
“小兄弟,如今帮里不景气,养不得闲人,你若是没点真本事,就只能和这娘们儿一同卖肉去了。”
二哥话向来说得轻佻,可没人敢不当回事儿。
华锦年此时才知什么叫“书到用时方恨少”,也才明白华老爷为何在家总是念叨“医者救人便是救己”,只恨当初没跟老爷子学个一招半式,如今也好蒙混得一时。
“这有何难!我来便是!”
然而此时却是退无可退,若说出一个“不”字来,只怕不是真如二哥所说那般,便是在他棍下脑门开花。华锦年只能硬着头皮一面说道,一面走到艳娘身旁,见那女子胸口处一道寸长的血口,不大,倒是伤得挺深,那血出得不猛,却似涓涓细流,源源不断。
他想着华锦城当初给刘员外止血的手法,有意模仿却总不得要领,迟迟未敢下手,索性摊手道,
“止血倒不难,只是我头一回见女人身子眼神晃得厉害,外加这婆娘皮糙肉厚我点不住穴道,若是有药……”
“放屁!老子刚见你瞅得起劲,这会子眼神倒晃得厉害?你只说行,还是不行?”
二哥咧嘴一笑,却是不由分说。
“我这有药……”
蔚千山在一旁沉默半晌,终于说道,手里递过他的背囊。然话未及说完,却被二哥打断,
“给他,让他自个儿来。”
华锦年一听大喜过望,他脑子机灵,没吃过猪肉也听过猪哼哼,他早知若有上好的止血草,只需嚼烂涂抹于伤处,片刻便能起效。
然当他接过背囊打开来一看,方才舒展开的眉头便又锁上了,只见蔚千山那背囊里藏着花花绿绿四五种草药,每种皆捆成一捆,以牛皮纸包裹,散发着不同的异香。
华锦年心知是药三分毒,不同的草药用途、用法皆不一样,或外用,或含服,或吞服,或单用,或混搭着用,亦或加工后服用,倘若用错一样,或是用错地方,这寸长的血口止不住不说,反倒送了人的性命,送了他人的命不要紧,还得搭上自己的命。
他看看这一束,再望望那一捆,攥在手里拿捏了半天,总觉着无论哪种都和他老爷子和大哥曾经用过的有几分相似,不由得抬头望向蔚千山,却见对方也焦急地望向自己。
华锦年使劲揉了揉眼,假意思索一阵道,
“尿急,尿急,待我出去方便完再治不迟……”
说完也不等众人答话,攥着那几捆草药便窜出门去,二哥这次倒没阻拦,大手一挥示意他去,手下那汉子坐不住,道,
“二哥,这小子八成要溜……”
“呵呵,要溜早溜了。”
二哥一笑道,
“我见这娃儿有点意思,倒要看看他能耍出个什么花样来。”
华锦年攥着那几捆药奔到屋外,借着外头的月光,望望这一捆,嗅嗅那一束,心里没个主意。
正着急忙慌间,忽然瞥见他那唤做“闪电驹”的马儿仍在院门口踢踏着蹄儿嚼着青草,仿佛屋里发生的一切都和它不相干,瞧见它华锦年登时两眼一亮。
“要不,小爷就此跑路得了,留这一屋子狗男女自个儿耍去,反正都不是好东西……”
想到此华锦年忙跑上去却要解开那“闪电驹”的缰绳,却又转念一想,
“不成,我那呆头兄弟还在屋里,他方才救我性命,我就这么弃了他跑路未免不地道。再说,那婆娘的身子小爷还没看够……”
华锦年又望了望那“闪电驹”,忽然记起自小大哥便是骑着它载上自己去大青山里采药,还时不时敲着自己脑门儿教训道——你小小年纪脑子便不记事,瞧这畜生认得的药都比你多!
“莫非,这畜生真认得药?我得叫它试试!”
华锦年灵机一动,捧着那几捆草药凑到“闪电驹”鼻前,说道,
“好兄弟,你倒帮我瞧瞧,哪个能止血?”
那“闪电驹”嗅了嗅,把头扭到一边,不去瞧他,华锦年给它硬掰回来,它却又扭到一边。
“难道是我这香的臭的一把抓它辨不出来?”
华锦年想着,便把那药一捆一捆送到它鼻子边,一面说,
“我的闪电兄弟,你就是认不出,起码告诉我哪个没毒吧,别叫那婆娘一用了便当场没了气,她若死了,你我也活不成……”
那马儿倒像是懂了他的话,就着其中一捆草衔在嘴里嚼了起来,嚼的还颇起劲儿。
“好咧!就是它了!”
吃不死的东西抹在伤口上,那必然也死不了,只要拖得些许时辰再叫蔚千山那呆头给她治得了,华锦年寻思,心里暗自得意。当下想着将这株草嚼烂,方送到嘴边便觉一股腥臭气味扑面而来,叫他不由捏起鼻子一面作呕起来,一面冲那“闪电驹”道,
“这屎一样的东西也亏你吃得起劲,敢情神农尝百草尝的都是这些鸟玩意儿。”
“小子!尿完了没啊?”
“完了,完了!这就来!”
屋里有人嚷道,华锦年脑子一转,想反正选好了药,也不在乎多撒泡尿,这药嘛,也犯不着费小爷的口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