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价物价值的变动频繁，显然给了贪 污者很大的便利，也使得很多贪污现象都被这个缘由遮盖了。除非出现了巨额贪污，才会引起注意。譬如河道修缮款的贪污，就是因为下拨的时候粮食占比很少，这才很快就暴露了。
要不怎么说古人淳朴呢，有这么大的漏洞，利用的人竟然不多。他们更喜欢的方式，就是直接掠夺，譬如大斗进小斗出，譬如提高损耗率，将高出的部分克扣下来中饱私囊。这种手段跟现代那些神鬼莫测的手法比起来，岂止是小巫见大巫，压根儿就不在一个层次。
当然，这对方谨心来说是非常有利的，如果有电算化软件的话，连网络版都不用，单机版就可以解决这些账册了。就是账册实在是太多了，要整理输入估计费时不少。她也想过带进商场里面去做，毕竟里面的时间流速慢太多了。而且阿影不是说，办公室打开了吗？可这个金手指实在是坑人，外面的东西一概带不进去，哼，小气！
方谨心吐槽了一句，还是先进办公室看看吧，不知道那里有没有电脑，电脑联不联网，连上了能不能下载软件，软件管家里有没有电算化的。哎呀，还真是麻烦。不过要是没有电算化，手工做账的话，那就会更麻烦。不要说登账，就是科目汇总都能让她抓狂。
“这些东西，我不可能一时三刻就能看完的。”方谨心放下手中账册，看着段之鹏说道，“段公子之前可请别人看过？若是看了，他们可有说什么了？”
段之鹏懊恼道：“是请人看了，看过的人都说，账册没有问题。还说先父简直就是肆无忌惮，明明报上来的费用少，他硬是翻着倍儿拨银子。若不是想着中饱私囊，谁能这么干啊。”
方谨心微微一笑：“所以说，事出反常必有妖。段公子就没有想过哟，这些账册是不是全都完整的，有没有少了什么？”
“怎么说？”段之鹏拿了一本来看，困惑道，“方姑娘为何会这样想？”
方谨心将账册摊开，指着页脚说道：“第一，没有连续编号的页码，中间少了页数你能知道吗？别指望册脊上能留痕迹，弄干净不是什么难事；第二，日期有跳期的，你看，前面一条是二月二十三日，后面一条就是二月二十五日了，中间那两日呢，去哪儿了？”
“也许……中间没有账务发生？”
方谨心摇了摇头：“便是没有账务发生，也要填上日期，然后备注上无账才可以。像这样大剌剌地空着，谁知道是没有账务发生，还是跳行了呢？还有啊……”她随手又拿过一本账册，“第三，每月有多少账册，封面上没有反应。所以就算一个月少了一本，你知道吗？按理在封面上应该注明当月有几本账册，然后这一本是当月的第几本。”
见段之鹏眨着茫然又清澈的眼睛，方谨心叹了口气。果然她才是那个近墨者黑的人，看多了现代那些千奇百怪的假账手法，拿到账本下意识就开始检查规范问题。或者古人压根儿就不知道跳页、抽页、漏行什么的，他们贪污的手段很简单，就是直接拿了。
还是不要带坏古人了吧，方谨心想着，晃了晃脑袋说道：“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让我自己先想想吧。好了，你若是信我，就把东西先放在这里吧。我空了就看，顺便将报表先做出来。不知道段公子着不着急要？”
“着急肯定是着急的。”段之鹏黯然道，“我都等了二十年了，我巴不得明天一早方姑娘就能告诉我，先父没有贪墨，是被人诬陷的。可是我也知道，这么多东西，方姑娘怎么可能一下子看得完。所以，姑娘尽力就好，二十年都等下来了，我不在意再多等一些时日了。”
这话说得方谨心有些伤感，心里更加急着想要进商场去看看，甚至后悔昨天进去了没有顺便进一下办公室。因此承诺道：“你放心，我尽量赶。但是……因为你不能保证账册是完整的，所以我也不知道能找到多少线索，只能是尽力了。”
“已经很麻烦方姑娘了。”段之鹏感激地说着，后退一步，深深做了一个揖，“段某先行谢过，姑娘若是发现有不对的地方，还请及时告诉我。”
就在这时，却见楚翊眨眨眼睛道：“我怎么觉得，段大人的这个作案手法，跟方侍郎的案件有些相似呢？”
方谨心听他提到方守正，顿时竖起了耳朵：“怎么说？”
楚翊笑道：“我也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刚才阿鹏说，他请来看账册的人说段大人大剌剌的毫不掩饰，将数倍于上报费用的银子拨了下去。方侍郎的案件我听说也是这么不加掩饰的，将少于收入的银钱结账入库。这也太奇怪了，方侍郎在户部也有七八年了，他难道不知道户部也是要查账的吗？还是说，他把同僚都打点好了，才会这么肆无忌惮？”
方谨心心间一动，突然问楚翊：“楚侍卫可能帮忙找到家父贪墨的卷宗？”
楚翊还没有回答，慕容骜抢着说道：“我帮你去找。”
方谨心也不客气，马上道了谢。来了这么长时间，她已经知道哪怕脱了贱籍，顶着一个罪臣之女的名头，还是对她有很大影响的。
见事情都谈妥了，慕容骜等人便要告辞。方谨心叫住了段之鹏，将一个包袱递给他，说道：“些许小东西，烦请段公子带给谢妈妈。就说在庄子上的时候，承蒙关照了。”
连书淮一惊，看向方谨心，见方谨心微微摇头，知道送出去的东西都是寻常的，这才放下心来。这位方姑娘，心还真不是一般的大，收着这么多稀罕物件，也不知道避着点人。就算她后来去了江夏县，但好歹也在京中住了好几年吧，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人心呢？
段之鹏接过东西，替谢李氏道了谢，因为还要赶回庄子去，所以就走了。慕容骜其实很舍不得走，他还要转告乔承平的话，也想问问有关仿真枪的事情。不过看连书淮的样子，应该是不会允许他细问的。而在这乔迁的好日子里，说退婚的事情似乎也不合适。也罢，横竖过了年方姑娘就要去楚家了，他大不了到时候多跑几趟楚家吧。
这样想着，便跟着众人一起告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