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相云靠近,接下纸条,只见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用蛇床子投毒的全部方法过程。署名,居然是八恶徒中的千面毒蝎——蓝寻。
“啊?”柳相云失声道,“三弟,真是你?”柳相柒见了这张纸条面色一白,喉结在脖颈滚了滚。“三公子,‘天元’的人答应帮你登上家主之位,要求是你代表柳家暗中支持‘天元’ ,他们帮你处理掉了二公子,你则依照他们的执事害得柳老爷半身不遂。根据王立日记的内容,他偶然有一次应该是碰见了你在药中加入蛇床子,他自己并未起疑心,你却如临大敌,一直在寻找解决他的机会。跟踪之下,你撞破了他与云玉染的计划,于是你打算将计就计,在他躲入货箱后将其推入江中,过了一会又找来‘天元’的林震涛把他背到柳家的凉亭中,伪装成雨夜醉死——三公子,这下,你总无话可说了吧?”
柳相柒的神色无比难看,眉头紧皱在一起,面目逐渐狰狞,狠狠地攥紧拳头道:“是又如何?大哥,你平日里从不过问家里生计,老头子也已奄奄一息,若是将家族交给你们,我怎能安心?”“无稽之谈……我有自知之明,但难道这就是你谋害你父亲的理由吗?”柳相云怒斥道,“你还好意思说这种话,我都不知你是何时开始你的处心积虑的!”
“好一个柳相柒,弑父杀兄,大逆不道,快快束手就擒!”陆元封站起,将九花蟠龙棍往地上一杵,中气十足地喝道。
柳相柒并未理会,而是扭头说道:“臧不顾,你说错了一点——‘天元’算什么东西,我不过是利用他们罢了——我效忠的就只有‘圣主’!”随即,柳相柒大声道:“燃吾之魂,焚吾之魄,盛祭极乐,迎吾圣归!”之后他又重复了数遍这句话,神色愈发癫狂,面目愈发狰狞,眼中仿佛点燃了一团幽冥青火,看得众人胆战心惊。
臧不顾看着柳相柒的模样,倏地回忆起之前在玄微书院翻看过的墨门整理出的江湖各大势力卷宗档案,其中传说在西域有一处名为往生谷的地方盘踞着一个神秘的组织,它的成员很少,但绝对忠诚。由于其神秘性,有用的记载很少,但有说过其成员都会一种秘术,名为“燃魂八法”,使用后如同走火入魔,狂暴不已,破坏力直线上升,且生机快速流失,与眼前的柳相柒如出一辙。
也不知为何,他秘术一启,臧不顾也莫名其妙一阵心悸。思索片刻,只有那日去看柳家仓库时遇到的黄袍胡人朝自己心口出了一拳,难道这也与往生谷有关系?
陆元封看着柳相柒身上升腾的真气,面色愈发凝重,决定率先出手,眨眼睛。陆元封左右脚先后点地,飞身抬棍,欲要朝柳相柒头上劈去。下一刻,一股起浪向四周漾起,众人齐齐看去,不想柳相柒一手握住即将落下的九花蟠龙棍,毫发无伤,旋即猛然向后一拽,右手轰拳而出,打中陆元封胸膛,雨点般的拳招就此落下。见此,柳相云惊呼:“三弟未曾习武,竟然能伤得了陆捕头?”
臧不顾看着柳相柒的癫狂与陆元封的挫势,颇感棘手,正在快速思衬对策之时,一点银光闪过,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眼前飞去,接着柳相柒便张大了嘴巴与双眼,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臧不顾见状赶忙上前一番查看,这才发现是一枚钢针从柳相柒身后刺入了他的头部。陆元封缓了缓神,四处观望,想要寻找是谁出的手,终是一无所获。
刹那间,情况居然一变再变,任在场的谁都没有想到。臧不顾遗憾地叹了口气,看着再也无法开口的柳相柒摇了摇头,和陆元封带回了他的尸体。
等到记录完整个案件的经过,和帮助编整完近来姑苏衙门的凶案卷宗,已经过了整整三天。按照流程,臧不顾需要再去一趟柳府,向柳相宜说明来龙去脉。不出意外,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到柳府了。
这次柳相宜明显憔悴了不少,给臧不顾沏了壶茶,然后静静听完了他的讲述。临了,臧不顾喝了口茶,忽然问道:“大公子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柳相宜闻言一愣,然后苦笑了声,说道:“我这几日思来想去,三弟说的也对,我的确不适合经商,也无力把持生意,所以……”柳相宜顿了顿,继续说:“所以,我打算变卖家宅物什,聚了钱财,去扬州开家书坊度日。”
“嗯。”臧不顾点头,“听闻宁王府就在扬州,其人好文墨歌赋,又仗义疏财,向来与大公子志趣相投,若有困难,倒是可以求助。”
柳相宜谢过,臧不顾好像想起了什么,问道:“既如此,大公子可否将原先苏医师房门口廊道上挂着的那副极似舆图的物件与祖传的大鼓卖给在下?”
“官人连这都知道?”柳相宜意外道,“倒是不值几个钱,就是家传物件,难以割舍……”
“这我明白,我也有样不错的东西,请大公子一观。”说着,臧不顾拿出了燕九孤赠他的《明神诀》。
柳相宜翻开来扫了几眼,顿时来了兴趣,发觉是件宝贝,当即道:“好,那就请官人自便吧。”
臧不顾欣然一笑,退出了房间,吩咐柳府仆役将东西送去玄微书院。转身便看见李焕正在收拾行李。“李兄,这是……”“赚够盘缠,又要上路去找我妹妹了。”“原来如此,助李兄心想事成,早日与亲人团聚。”臧不顾拱手道。李焕也回礼,就此离别。
臧不顾漫不经心地在柳府内走着,正巧走到了苏医师门前,于是叩门。
“请进。”
臧不顾推门而入,见苏尧正卧床不起,出言询问道:“苏医师这是……?”
“这几日见过变故着实不少,心中一时阴郁,就如此了。”苏尧道。
“哦——”臧不顾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然后话锋一转,“我是应该叫您苏医师,还是唐念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