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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那人原来没死,其余的两人放开了胆气,态度便没有多么忌惮了。
“呕,这老小子怎么臭成这样,比哥儿几个身上的味道还重。”以下蹲姿势检查“尸体”的男人捏住了鼻子,虽因距离过近被酸臭难言的气味熏了个倒仰,却未急着起身。
那个临时接管了九鲤的汉子长出了口气,催促道:“别管他了,谁知道是哪儿来的脏花子,这回难得拐了个上等货,以免夜长梦多,咱们……”
“急什么?煮熟的鸭子能飞了不成?”对方不耐烦地朝后翻了个白眼,又对着地上之人努了努嘴,“这人虽然落魄,一身儿衣裳的做工倒是顶好,以老子做偷儿十年的经验判断,这衣料确是上好的丝绸,定是有油水可剐的。”
他在这三人中,似是资历最老的那个,旁的两人常常倚赖他的言语行事。
九鲤听到这处,哪里不明白这话里的隐藏含义,他多半是认为那倒身在巷子里的可怜人周身有利可图,企图搜刮些财物。
那人继续道:“再不济,真搜罗不到什么,把他这一身儿绸缎扒了,洗洗干净,不怕换不到银子。”
这三人常年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早就养成了唯利是图的性子,近处的两人听了,双目也不约而同地亮了。
一人主动凑到了跟前,笑嘻嘻地说:“这脏花子这般脏污,没的污了哥哥的手,不如就由兄弟代劳,若是得了好处,咱们自然是对半分,是吧?”
见此人上前,那个抱着九鲤的男子心有不甘,无奈丢不开手上的负担,只得如个木桩子似的待在那里,眼神则眼巴巴地盯着前边人的动作。
“有好处,自是要兄弟们均摊。”那个最先提议搜刮钱财的男人无可无不可地退了开来,任凭同伙儿对那仰倒在地之人上下其手,摸索殆尽。
幽暗的深巷里,上演着不为人知的龌龊行径。
九鲤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那个失去意识的可怜人去了外裳,同时以极尽刻薄的言辞加以侮辱,登时愤慨难言。
可恨她尚且动弹不得,即便是能动,不过十二岁的她,难道就能帮得了他吗?
她自己,亦是自身难保啊……
九鲤闭上了眼睫,耳边是那端窸窸窣窣的搜身乱翻的动静,她有些不忍心地扭过头去,不愿直视那人的处境。
片刻功夫,那边突地爆发出一声欢呼。
“哟,这小子果然带着好东西呐,瞧这玉佩的成色,嘿,铁定能在黑市上卖出个好价!”
着手搜身的同伙喜形于色,拾起了系于那人腰身的一块佩玉,说话间,就要用力往下扯。
熟料就在此时——
他的手竟给人一把抓住。
喑哑的青年嗓音自下方传来,“……你要干什么?”
那声线如磨损了的金玉,纵有蒙尘,仍是难掩清冽。
他这一做声,顿时唬得那三人一愣。
受惊之下,男子结巴着惊呼道:“这这这小子醒了!”
他一惊吓,施加在绳结上的力道立时放松,站在他侧边儿的男子看不过去,张嘴便骂:“没见过世面的东西,让老子来。”
他在那儿瞧得可是一清二楚,那块玉佩绝非同伙所说的那么简单,若是经营得好,不止能卖出高价,说不得这辈子都吃穿不愁了。
那玉,极有可能是价值千金,质地极纯的羊脂白玉。
待到看利落的第一眼,他就懊悔起先前答应对方代替搜身的决定了。
刚好趁着这人醒了,寻个由头摸走这玉佩。
他一过来,那个正自攥着玉佩的男子立刻松手,主动退了开去。
这人上唇一歪,心想伸手一拽,羊脂美玉必是手到擒来,不想探到一半儿,手便让人拦了下来。
不用说,拦下他的,当然是玉的主人,那个倒伏在黑暗中,叫他们称为“脏花子”的青年。
“你们是贼?”
青年眸光灼灼,一手死死护着腰际的佩玉,声气状似询问,实则已下了定论。
一心抢夺玉佩的汉子“呸”了一口,半分不受触动,有恃无恐地二度伸手。
“是贼怎的?你这落魄样儿,平白浪费了这块好玉,老子收你的玉是抬举你,莫不要不识好歹。”
话音落下,对方未曾接话,这人便得意一笑,也不在意,直直去取那块价值不菲的玉饰。
方一靠近,一片黑影掠过,但听“喀”的一响,腕骨竟是折了弯儿,如同没了骨头般的垂在那里,煞是怕人。
那汉子再挂不住得意之色,亢声惨嚎:“老子的手,老子的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