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朵怎么也没想到在天一坊遇到的怪人会找上门,再不信邪也觉得此事不妙。
晚风比方才更强了些,远处婆娑的树枝残叶竟也似染上一片阴森气息。
梅朵不由打了个寒战,抓着子蔺的手紧了紧。
子蔺顿了一下,随即单臂揽过梅朵,与对面的女子加大了距离。
几分温暖让梅朵安定了些,说话也有了几分底气:“他是我哥,这里是我家,请你出去!”
梅朵带着气愤,手摸向腰间,又忌惮对方,拿不准是否动手。
这黑衣女人就是那日出现在天一坊的孟玄,不知怎的,她感觉梅朵冥冥中就是那个她要找的人,所以她不甘心,追着来了云鹤山庄,正赶上这桩婚礼。因婚礼的忙乱,倒让她瞅准了与梅朵独处的机会。
她方才因急躁,差点犯了在人界不能对凡人动法力的天规。等她沉住气,便拉下了罩帽,露出细致的眉眼,一双眼犀利的看向二人,冷笑道:“哼!撒谎,你们骨子里就不是兄妹。”
“要你管!”梅朵喝道:“你再不走,我就叫护院打你出去!”
孟玄不屑:“别不自量力,你们不是我对手。我也不会害你,若害你你也活不到今日。怎么,不想知道你的命格运数?我可以帮你。”
梅朵死死的盯着她,生怕她再说什么:“真是个疯子,谁要听你胡说。”
她拽着子蔺要离开。
子蔺回头,威胁道:“不管你是何目的,若是危害到她和山庄,我绝不袖手旁观。”
说着,他一掌向后拍出,一股劲风揭地而起,冲着孟玄脚下而去:“这是警示。”
孟玄足下轻起,离地有三四尺高,脚下的冷气瞬间化开了这股劲风。
“雕虫小技,仗着我不能还手,且饶过你。小姑娘,以后不要与他过近,此人命格凶煞,存有杀孽,天地难容。”
梅朵怒气上头,也不说话,抽出腰间軟鞭欺身而上。
子蔺果断拦下她,小声道:“此人功不可测,你不是她对手。”
“可我不能让她这样诅咒你,刚才她说她不能还手,我就打得她不敢再来。”
梅朵哪管什么江湖规矩,趁你病要你命也行。
孟玄七窍生烟,喝道:“冥顽不化,小小凡人自寻死路。”
说完,身子已飘到半空:“我不会放过你们,还有,”
她看着子蔺:“你命中怨气深重,我会查到你是谁。”
一阵黑雾飘过,孟玄身影突然消失了。
两人呆呆站立,惊的半晌无话,这是人还是鬼啊?
子蔺看着孟玄消失的方向:“梅朵,你是怎么招来她的?家里知不知道?”
“我,不清楚,她是突然出现的。我一直不明白,她好像知道我失忆前的身世,我没敢给家里说。对了,那天在集市的天一坊碰到的,和她一起的是天一坊的坊主,叫岱岳,也是奇奇怪怪的。”
“岱岳?”
子蔺一直待在军队里,对商界和文人墨客的风雅趣闻不上心,倒是知道天一坊在北凌的名声。
“别怕,我让人去查。”
一股温热的暖流流过梅朵心头,她情不自禁伸手抱住子蔺的腰:“谢谢侯爷,梅朵很高兴和你一起。”
一起什么,她不敢说,怕吓跑他。
子蔺有一种与四妹在一起的错觉,也像这双手搂着他的腰,趴在他后背说出那个让他心惊胆颤的念头。
他恍了一下心神,忙驱走这种错觉,收回他不觉中伸出的手臂,改为去拉梅朵的手。
“听我说,梅朵,这件事你不能瞒着家里。这人武功诡异,行动无常,一定要以家族之力来对抗。你若隐瞒,等她再次来伤害你时,你父兄会很被动。”
梅朵咬咬嘴唇答应,又把那天在天一坊的事仔细说了,最后气道:“这个臭巫婆,她满口胡邹,你别信她。侯爷心善,打仗时都不肯伤及无辜,你福大命大会有好报。”
子蔺被她说的笑了,这小姑娘着了那女人的道,心里膈应了。不过他听着这话,心里也挺受用。
“放心,本侯从十四岁从军,战场修罗一般,本就是杀孽,还能坏到哪儿去。”
子蔺把梅朵送回到山庄后宅,此时宾客们都走了,整个庄子安静下来。他再次嘱咐她莫要隐瞒此事后,便要告辞。
梅朵一把拉住他袖口:“好,我这就去,你陪我去说。”
她说的笃定,像是在赌子蔺是否有心。
微弱的弯月月光下,子蔺的脸微红,眉也皱在一起:“这,这不好吧,天太晚,你父兄肯定会误会。”
“有什么误会的,侯爷不是答应过梅朵,我是要等你的,你若反悔,我就去山上做姑子。”
子蔺那次本是敷衍,不料梅朵当真,一时无话可对,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你真的还是孩子,我军务又忙,先不谈此事可好?”
梅朵努嘴:“不谈可以,但不是好。三哥说侯爷明日一早就走,梅朵只问一句,何时再来?”
子蔺苦笑,又不忍伤了梅朵的期盼,便道:“明年,明年开春,我回京之前一定会来一趟的。”
“那我等你,”
梅朵不在乎他是为什么再来,只要能见到他就好。至于他不愿随自己去见父兄也没啥,她知道子蔺与父亲和三哥梅长林的关系,今晚她就是说和他在一起碰到孟玄纠缠,她就要看看父亲和哥哥的反应。
想到这里,她对着子蔺远去的背影笑的狡猾可爱,三哥,你逃不掉的。
就在子蔺和他的军队积极备战,与朝廷和郭舒衍的军队随遇而安的时候,殷帝却从未把眼光从北凌收回。
自从莫家退出,郭家被压制,新贵杨玄业兄弟俩成了京城乃至整个魏国寒门学子的榜样。走科举之路的比比皆是,不少杨家的族中子弟找上这棵大树。
老奸巨猾的殷帝怎会让他像郭家一样做大,用了几个杨玄业提上来的人,没过多久就把其中大半放了外任。送上来的杨家闺秀也没充入后宫,断了杨家外戚的殊荣。
“昏君,卑劣,在他眼里就没他信任的人,过河拆桥,怪不得莫家退出。”
杨玄业气的乱发脾气,把手里的奏章扔到地上。
“大哥,何苦发这么大火呢,”
禁卫军统领杨玄济,他的堂弟,走前一步拾起奏章,声音平静温和。此人虽是行伍出身,却是一副好脾气,在禁卫军中一贯人缘好,越级提升也未对他有什么妒忌怨怼。
“你能忍?”杨玄业不信他的话,这次杨家送的女子就是杨玄济的亲妹。
“大哥以为进宫就是好?那你看看莫家的女儿哪个不是往外躲?还有,郭家的贵妃起起伏伏一直被宠,可如今怎样,郭家也不过是皇上的棋子,像我们一样。何苦把自己姐妹送进去受委屈,还不如送些有用的棋子,好了受益,一旦出事随便一丢也没牵连。”
杨宏济见大哥没反驳,又道:“那个弥沙,又找我了,大哥见不见?”
杨玄业嘘了口气,把一肚子不满咽下,说道:“那就见见吧,不过是条丧家之犬,也别太看重。”
“哥,他可是手里攥着几个莫家的秘密,若皇上能用,还不是大哥的功劳。”
杨玄业一笑:“咱和莫家无冤无仇,不着急,先拢过来,别让姓郭的知道抢了头功。”
杨玄济不以为然:“郭笠刚栽了大跟头,一时不敢太放手,他还有皇子在手里运作。莫家又没了锋芒,他不屑去惹。大哥没觉得大皇子已经不再守拙了吗?秋猎时拔了头筹,很受皇上赞赏,怕是郭贵妃要向皇后和太子出手了。”
“切,这些权贵皇戚,堂妹不进宫也好,让她们狗咬狗。只要皇上用咱,咱就得利。通知那个弥沙,我明天就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