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特务(一)
书名:水升天 作者:墨久言 本章字数:5809字 发布时间:2024-02-24

      水光潋滟,天色正晴,一阵轻风吹散了三角湖上湿咸的水气。王瑞兴手中紫色的旋网,每次都如飞旋的伞盖,迅疾扣入青绿的湖中,瞬时湖上都会绽开一个泛着雪白水花的圆晕。当旋网被一寸一寸捯出水面时,几条二尺长的鲜红梭鱼,已在网中不住地跳跃挣扎。

       王瑞学相貌周正,腰身挺拔,身着整洁的卡其布新式制服,神采奕奕地站在三角湖畔,颇有兴致地看着王瑞兴在湖中打鱼。

       几名日军快步围拢上来,其中两人掏出短枪,一左一右近身逼住王瑞学。领头的山蒲站在王瑞学面前,眼中闪着冷光,用生硬的汉语说道:“你的穿这样的衣服,不是当地人,是敌方探子的干活。”

       王瑞学见状大惊,脸色骤变,忙向湖中的王瑞兴大声喊道:“二哥!二哥!……”

       王瑞兴听到喊声,回头一看,急忙收网,回身涉过大腿深的湖水奋力奔向湖边,一边蹚水一边扬声喊道:“太君,误会!误会!他是我的弟弟!我弟弟的干活!……”接连喊了几声,人也来到了岸上,忙对领头的山蒲深鞠一躬,陪笑道:“山蒲太君,他是我的叔伯兄弟,家住镇北芦花坞,在外头上了几年洋学,刚结业回家,他可是大大的良民!”

       山蒲看向王瑞兴,点头笑道:“吆西!既是王桑的弟弟,也是大大的良民。”随着山蒲的话音,那两名日军收起了短枪。山蒲又上下看了王瑞学两眼,放缓语气问道:“你的在哪里的上的学?”

       王瑞学一躬身,双手垂在身侧,陪笑道:“太君,在保定师范学校,在那里的,我的上了三年的学。”

       山蒲点点头,稳稳道:“吆西,你是王桑的弟弟,王桑是皇军大大的朋友,你的还读过书,正是皇军要用的人才。你的随我回宪兵队,在行动科的为皇军的效劳。”

       听了这话,王瑞兴忙笑道:“老五啊,这可是天上掉下的馅饼!”说着摘下身上鼓鼓囊囊的鱼兜,递到王瑞学的手上,高声道:“这些鱼正好给太君送去,咱到多前儿都不能忘了太君的好处!”

       湖光水色,旖旎赏心,远处几只狭长的驳船,在微风细浪里,满载着晶莹剔透的新盐,缓缓向北驶去……

 


       屋中陈设简朴,透着古雅的书香。名世玉器店的伙计刘祥站起身,脸上仍带着关切,对坐在炕上、一脸青紫的姜正之道:“姜镇长,你老好好养着,我这就回去了。周掌柜说,他晚上来看你。”

       姜正之欠了欠身,温声道:“你回去和周老板说,他挺忙的,心意我领了,就不用他来了。我这伤没啥,过几天就好。”

       正说间,姜正之的媳妇端上了午饭。姜正之对刘祥笑道:“你吃了饭再走。”

       刘祥忙道:“不吃了,店里还有事,我得赶紧回去。”说罢,脚步轻快地出门去了。

       姜正之坐在桌旁,端起碗,刚喝了几口粥,张三青、陈三平便冷着脸,径直推门走了进来。姜正之忙放下碗,笑道:“二位可是贵客,快快请坐,坐下吃饭。”

       张三青、陈三平皆是瞟了眼饭桌,见桌上摆着一碗玉米面粥,两块玉米面发糕,一盘蒸倭瓜,一盘馇海鲇鱼,一碟咸菜,不由皱起眉头。张三青开口先道:“你一个大镇长,咋就吃这样的饭食?”陈三平往屋里四下看看,扬声道:“你大小也是个管事的官儿,屋里咋比教私塾的还要穷酸?”

       姜正之一笑道:“不吃这样的饭食还能吃啥?我也想吃些好的,屋里也想陈设些像样的东西,可家里境况如此,也别无他法。”

       陈三平冷冷道:“你家里有地,还当了几年镇长,你能缺钱?”

       姜正之静静道:“家里田地本就不多,接连几年年景又不好,总不能到佃户家里强收,他们也得活着。当下时局,两位在宪兵队高就,自当比我清楚。这样的情形下,镇里能没亏空?有亏空拿啥来补?我是一镇之长,我要不补,谁来补?”

       张三青眉毛一挑,语气中满是质疑:“照这么说,你当这个官儿,还往里搭钱?”

       午间正阳,窗外明艳。姜正之淡然道:“身处这个位置,还能有啥法?再者,自古以来,当官儿往里搭钱的也不止我一个。前几年县上那位从沈阳来的石县长,不也往里搭钱?”说话间,取出几张钱票,递给张三青,一笑道:“两位也不能白来,这点儿钱,两位拿去买包烟抽。”

       张三青接过钱,数了数,略一沉吟,缓缓道:“要不是我们哥俩儿突然袭击,看到你在受伤时吃这样的饭菜,就给这倆钱儿,还不挑了你的屋顶!算了,你也不易,就这么着了。”

 


      “你咋还没回婆家?”大瓜的妈一边走,一边向面桃儿的姐问道。街上人声杂沓,风裹着尘土刮过。面桃儿的姐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轻轻叹了口气道:“乡下不太平,日本人总是带人清乡,多少回天刚亮,就躲进高粱地里,一躲就是一天。这不,面桃儿让我在秦沽多住些日子——唉,还是咱秦沽太平安稳!”

       大瓜的妈前后左右看了看,眼里闪过惶恐,低声道:“秦沽还太平?单只前两天闹的那一出儿,就差点儿没把我吓死。二奎媳妇那一声鬼吼,我……我都尿了裤子。”

       面桃儿的姐一脸忿忿,抬手往南一指,不屑道:“二奎那个小舅子还算是个人!那可是你亲姐!”说着神色一缓,语气带着自得:“这要是换了我家面桃儿,你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拿热油泼我!”

       大瓜的妈一脸惊奇,小声嘀咕道:“你说二奎那么一个窝窝囊囊的人,他咋就敢干出给天捅个窟窿的事?”

       面桃的姐道:“自打那天起,把老实人惹急了,啥事都能干得出。”说着语气一顿,低声道:“那天面桃儿也给带进宪兵队里审了半宿,回到家里腿还在哆嗦,脸儿还是绿的。他可在当场看了个真切——日本子那个大官儿当场倆眼就瞎了,脸上的肉都炸熟了,估计就是不死,整个脸也没了。那个姓樊的翻译官,脸和脖子都被菜刀剁烂了,当场就死了。面桃儿还说,宪兵队里那么多中国人,日本人最稀罕那姓樊的。有人偷偷说,他就是个日本种。”

       说话间,庄二奎的酒馆儿已在眼前,二人不由慢下脚步,都朝贴着封条的门上扫了一眼。酒馆儿门前空荡荡的,风吹得窗上雨搭“哗啦哗啦”的响。

       大瓜的妈咳嗽一声,愤愤道:“老话儿说得好,妻贤夫祸少。这都是二奎媳妇那个浪货惹出的祸事,她兄弟拿热油泼了她那张骚脸,真是一点儿也不屈!不过日本子也没饶了他兄弟,几刺刀就给捅死了。说到底,日本子也恨狠心朝自家亲人下死手的那种不是人的东西。”

       面桃的姐啧啧道:“二奎媳妇那浪货的气脉儿也真长,都伤成那样了,过了三天,有人打那儿路过,还能听见她小声儿在嚎,只是那声儿小得就像快死的耗子。”

       大瓜的妈瞪起双眼,愤声又道:“她那种不守妇道的浪货,就该不得好死!就连她身子下头的那个浪x,都该泼上几瓢滚开的热油!”

 


       三十几辆大车停在秦沽交通警务站门前。四磕巴踮着脚,向门里张望了一眼,小声道:“宝……宝山咋……咋还……还不出来。不……不过也……也不用担……担心,里……里边儿的人就……就是加……加起来,也……也打不过宝……宝山一人儿。”

       身旁一人道:“老四,你说这话是安心咋的?宝山武术再高,敢在这里面动手?王金有他们身后,那可是一堆有权有势、拿着枪把子的人!”

       另一人道:“听我表兄说,王金有这个警务站是县里设下的,属县里警局管。王金有他妹子婆家在青芦,他妹子和警局局长狗扯连裆,勾搭一起两三年了。”

       又有一人道:“四磕巴你这么惦记着宝山,你咋不进去看看?”

       四磕巴道:“我就……就是想……想进去,他……他们也……也不……不让进。”说着从怀里摸出个小葫芦,又道:“我先……先喝……喝两口,喝……喝完了,宝……宝山就……就该出来了。”

       正说间,从北边大道上走来十余名身穿黑色制服、身背步枪的警察。四磕巴一眼瞧见,脸色骤变,连忙收起葫芦,紧声道:“我肚……肚子疼……疼得厉害,得……得去二……二道弯……弯沟子边儿……边儿上拉……拉屎。”说罢,慌忙赶上大车,向南驶去。

       这些警察来到警务站门前,车把式们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往两边散开。这些警察冷着脸,快步走进了警务站。不大工夫,便将李宝山从里面押了出来。王金有晃着肩膀,迈着方步,跟着走出站来,往一众车把式面前一站,双手叉腰,立目横眉,大声说道:“李宝山聚众闹事,抗拒律法,实属罪大恶极,现押往安水警局严惩不殆。我喊三声,你们要不滚蛋,一律同罪论处!”说罢,高声喊道:“一、二……”三字尚未喊出,众人早已一哄而散。

 


       四面是高大的院墙,围住一个不大的四方院落,仰头只能看到一方青天。一名面色冷峻的中年人背负双手,立于门前。院落的四角,各站立一名身着短衣、手持粗大木棒的壮汉,皆冷眼瞟向站在院落正中的李宝山,脸上满是凶戾之气。一方青天之下,面色冷峻的中年人轻轻一挥手,这四名壮汉一起冲向李宝山,抡起手中木棒便是一阵猛打。木棒打来,李宝山或用手臂相迎,或用后背接住。粗大的木棒,打在李宝山手臂或是背上,不出几下,便断成两截。棒影挟风,断裂声不绝,一连打断了十几根木棒,这名面色冷峻的中年人喝住四名壮汉,微微点头,轻声自语道:“倒是一条汉子!”

 


     “大表婶你老说,人的命咋就变得这么快!李三渊又发了财,不止把紧西头的那处瓦房出高价买了回来,还在河西黄庄置办了五十亩好地。”

       檐草新绿,在暖风中招摇。大瓜的妈说完这话,眼神里仍带着丝丝惊异,又对福臣老伴儿道:“刚刚我在横街看见李三渊的媳妇,又是一身的绫罗绸缎,在马驴子的汤锅,一下子就买了七斤驴肉!”

       福臣老伴儿淡然道:“人的命,就像河里的水,是活的,流来流去,哪有一成不变的?”

       大瓜的妈啧啧道:“那他的命变得也忒快了些,真比戏台上的戏文变得还快!”说着眼里闪过一丝神秘,又对坐在一旁的福臣道:“大表叔,你老知道李三渊这回是咋发的财?”

       福臣笑道:“他咋发的财,我哪会知道?”

       大瓜的妈忙道:“听人说,他这次也是得的外财,说是捡了一大块金子!”说话间,眼中满是艳羡,娓娓说道:“李三渊的腿一好,就找一个亲门近支借了倆钱儿,买了三十斤芥菜,腌在一口破缸的卤汤里,缸里还缺块压沉的石头,他就出了院门,满世介踅摸,说是一直踅摸到了盐场边儿上,才找到一块合适的。他‘吭哧吭哧’费了老大的劲,才把这块大石头搬回了家,压在咸菜缸里。谁料想,在一个黑介,他愁得睡不着觉,就在院儿里转悠。猛然间,瞧见咸菜缸里放了光。人家毕竟是大家主儿出身,那可懂行!一看便知压咸菜的石头是件宝贝。等到天一亮,他便带上那块石头,偷偷去了北平,去找一个近门子的表亲。听说他那亲戚还是个特务,挺有本事,在北平吃得开。他那特务表亲听他一说宝贝石头的事,当即就找了明白人,一看才知,那石头乃是一块少有的狗头金!金子换了钱,据说大半都被那特务表亲赚了去。就是这样,他也得了一笔大钱,赎回了房子,置办了田地。”

       福臣点头道:“既是赎回了房子,买了地,这个传闻当不是瞎传。”

       大瓜的妈眼神一闪,连声问道:“大表叔你老说,林家胡同那处凶宅是不是阴错阳差,变了风水?要不李三渊败家后住进没多久,咋又捡了金子发了财?大表叔,你老真在那座凶宅里住过?”

       和风习习,暖日洋洋。福臣不觉向北看了一眼,缓缓道:“那座宅院变没变风水我说不好。不过,五十多年前,我还真在那里头住过几年。”

       大瓜的妈眼光急切,紧声道:“大表叔为啥要住进那座凶宅?都说那座宅子里有个白衣白裙的女鬼,不知是真是假?”

       福臣笑道:“要是再有一分辙,谁还住进那里头?”说罢,笑容一敛,稍做沉吟,沉声道:“那个传闻,是真是假,不可轻易断言!”

       大瓜的妈道:“大表叔住在那里头就没害怕?要是我,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敢住。即便大白天打那门口儿路过,我后脖梗子都发凉。”

       福臣老伴儿静静道:“胆儿大胆儿小,就像烙饼翻个来回折。前清时,老张家那个大沙果,他在发家时黑介上街都得跟着两个人,跟着一个他都害怕。结果咋样?败了家,他敢黑天半夜单独一人扇扇子给死尸轰蝇子!”

       大瓜的妈眼睛一亮,忙道:“大沙果的事,今儿个还是头回听大表婶说。”说着紧声问道:“他又是咋败得家?”

       福臣老伴儿哼了一声道:“他咋败得家?他有倆钱儿,忒不知姓啥了!就拿吃饺子来说,一个肉丸儿的饺子,他只咬饺子肚儿,一口下去,余下的就全扔了。你说,单就这一件事,他得攒下多大的罪孽?何况他那样的人能没别的事?他不败家,可还有天理?”

       和风暖阳,院中人语,胡同里隐约有脚步之声。大瓜的妈看向福臣,笑道:“大表婶一说大沙果拿扇子扇死尸的老事儿,我都差点儿把先前问大表叔的话给忘了。”接着重又问道:“大表叔住进那宅院,到底有没害怕?”

       福臣看了眼老伴儿,轻声叹道:“败家分多种,有的是自作孽,不可活;有的却是家运终了,气数无常!”说完这话,福臣轻咳一声,看向大瓜的妈,缓缓说道:“那年我十七,赁的房子到了期限,已没钱再赁,实在没辙了,就想到了那处凶宅。不管咋说,那里也能遮风避雨,安身过活。要说不害怕那是瞎话,为了壮胆儿,就找练武之人借了把单刀。天一擦黑儿,我就带着铺盖卷儿,去了那座凶宅。那里头有那么多骇人的传闻,头天晚上,根本睡不着,点了盏油灯,身边放着单刀,就在屋里坐着。那宿黑介,北风很大,吹得后窗的破纸‘哗哗’的响。到了半夜,我好像听到窗户外面有人轻声叹息,还真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我周身发冷,头发根儿全都竖起,忙一把抄起单刀,向窗外侧耳细听,听到的仍是风吹破窗的声响。就这样,我一直坐到天亮,除去好像听到那声女子的叹息,啥也没看见,啥事也没发生。一连过了几宿,也都是啥事没有,我便找人把屋里院外拾掇了一番,你表爷、表奶奶就搬进住了。”

       大瓜的妈听到这里,眼中似有失望之色,见福臣不再往下说,忙又追问道:“大表叔和表爷、表奶奶在那里头住得挺好,咋又搬出去了?”

       福臣稍作沉吟,缓缓又道:“在那处房子住了五年多,就在我快与你表婶成亲的时候,在一天黑介,我突然觉得耳边有人说话,像是在说:‘该搬走了。’也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我登时惊醒,方知是梦。接着睡下后,又接连做了两个同样的梦,我就明白,这是已到该搬出去的日子了。好在当时也攒下点儿钱,转天一早,便赁了房子,从那里搬了出去。”

       大瓜的妈脸色一变,忙道:“照大表叔说,那房子里还真是有啥!”说着神色一缓,语气中带着恭维:“在那里住了几年平安无事,是大表爷、大表叔人正气,压得住!”说话间,眼中闪过疑色,疑惑道:“听说后来那处房子里出了不少事,老秦家、老张家都在里头死过人。可这回李三渊倒好,不光啥事没有,还捡了金子发了财。大表叔你老说,这是啥缘故?是不是宅院里的那股阴风鬼气已是散去了?”

       福臣沉声道:“这种事我哪说得好?不过,我信命,不论啥事,都是命中注定,无从更改!”

       大瓜的妈眼神一闪,紧声问道:“听说那处凶宅是前清武举田七爷的宅院,田七爷在那座宅院里打死了他的师父罗三秃子,随后田七爷的大媳妇身穿白衣白裙,就在罗三秃子睡觉的屋里上了吊,后来那座宅院就成了凶宅。大表叔你老说,那个白衣白裙的女鬼,是不是就是当年田七爷死去的那个大媳妇?”

       福臣沉声又道:“田七爷那些事,这都过去多少年,有谁真瞧见了?别人我不管,反正没看见的事,红口白牙,我不会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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