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特务(一)
书名:水升天 作者:墨久言 本章字数:6758字 发布时间:2024-02-24

     

       水光潋滟,天色正晴,一阵轻风吹散了三角湖上湿咸的水气。王瑞兴手中的旋网,每次都如飞旋的伞盖,扣入青绿的湖中,瞬时湖上都会现出一个周边泛着雪白水花的正圆。当旋网被一寸一寸捯出水面时,二尺长鲜红的梭鱼,便在网中不住地跳跃挣扎。

       王瑞学身着卡其布新式制服,站在三角湖畔,颇有兴致地看着王瑞兴在湖中打鱼。

       几名日军围拢上来,掏出短枪,逼住王瑞学。领头的山蒲,用生硬的汉语说道:“你的穿这样的衣服,不是当地人,是敌方探子的干活。”

       王瑞学见状大惊,忙向湖中的王瑞兴大声喊道:“二哥!二哥!……”

       王瑞兴听到喊声,回头一看,急忙收网,回身跑向湖边,一边跑一边喊道:“太君,误会!误会!他是我的弟弟!……”接连喊了几声,人也来到了岸上,对领头的山蒲说道:“山蒲太君,他是我的叔伯兄弟,家住镇北芦花坞,在外头上了几年洋学,刚结业回家,他可是大大的良民!”

       山蒲笑道:“既是王桑的弟弟,也是大大的良民。” 随着山蒲的话音,这几名日军收起了短枪。山蒲又是上下看了王瑞学两眼,问道:“你的在哪里的上的学?”

       王瑞学忙道:“太君,在保定师范学校,在那里的,我的上了三年的学。”

       山蒲点点头,道:“吆西,你是王桑的弟弟,王桑是皇军大大的朋友,你的还读过书,正是皇军要用的人才。你的随我回宪兵队,在行动科的为皇军的效劳。”

       王瑞兴忙道:“老五,这可是天上掉下的馅饼!”说着摘下身上鼓鼓囊囊的兜子,递到王瑞学的手上,说道:“这些鱼正好给太君送去。”

 

      


      “姜镇长,你老好好养着,我这就回去了。周掌柜说,他晚上来看你。”名世玉器店的伙计刘祥,对坐在炕上、一脸青紫的姜正之说道。

       姜正之忙道:“你回去和周老板说,他挺忙的,心意我领了,就不用他来了。我这伤没啥,过几天就好。”

       正说间,姜正之的媳妇端上了午饭。姜正之对刘祥说道:“你吃了饭再走。”

       刘祥忙道:“不吃了,我的赶紧回去。”说着走出了房门。

       姜正之坐在桌旁,端起碗,刚喝了几口粥,张三青、陈三平便推门走了进来。姜正之忙道:“二位可是贵客,快快请坐,坐下吃饭。”

       张三青、陈三平均是瞟了一眼饭桌,见桌上摆着一碗玉米面儿粥,两块玉米面儿发糕,一盘蒸倭瓜,一盘馇海鲇鱼,一碟咸菜,不由皱起眉头。   张三青道:“你一个大镇长,咋就吃这样的饭食?”

       姜正之道:“不吃这样的饭食还能吃啥?我也想吃些好的,但家里境况如此,也别无他法。”

       陈三平道:“你家里有地,还当了几年镇长,你能缺钱?”

       姜正之道:“接连年景不好,也不能到佃户家强收,他们也得活着。当下时局,两位身在宪兵队,当比我清楚。这样的情形下,镇里能没亏空?有亏空拿啥来补?我是镇长,我要不补,谁来补?”

       张三青眉毛一挑,说道:“照这么说,你当官儿,还往里搭钱?”

       姜正之道:“那有啥法?再者,自古以来,当官儿往里搭钱的也不止我一个。前几年县上那位从沈阳来的石县长,不也往里搭钱?”说话间,取出几张钱票,递给张三青,说道:“两位也不能白来,这点儿钱,两位拿去买包烟抽。”

       张三青接过钱,数了数,说道:“要不是我们哥俩突然袭击,看到你在受伤时吃这样的饭菜,就给这倆钱儿,还不挑了你的屋顶。算了,你也不易,就这么着了。”

 

      


      “你咋还没回婆家?”大瓜的妈一边走,一边向面桃儿的姐姐问道。

       面桃儿的姐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说道:“乡下不太平,日本人总是带人清乡。面桃儿让我在秦沽多住些日子,还是咱秦沽太平安稳。”

       大瓜的妈前后左右看了看,低声道:“秦沽还太平?前两天闹的那一出儿,差点儿没把我吓死。二奎媳妇那一声鬼吼,我……我都尿了裤子。”

       面桃儿的姐道:“二奎那个小舅子还叫一个人!那可是你亲姐!换了我家面桃儿,你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拿热油泼我!”

       大瓜的妈一脸惊奇,说道:“你说二奎那么一个窝窝囊囊的人,他咋就敢干给天捅个窟窿的事儿?”

       面桃的姐道:“把老实人惹急了,啥事都能干得出。那天面桃儿也给带进宪兵队审了半天儿,回到家里腿还在哆嗦,脸儿还是绿的。他可在当场看了个满搂儿,日本子那个大官儿当场倆眼就瞎了,脸上的肉都炸熟了,估计就是不死,整个脸也没了。那个姓樊的翻译官,脸和脖子都被剁烂了,当场就死了。面桃儿还说,宪兵队里那么多中国人,日本人最稀罕他,有人偷偷说他是个日本种。”

       大瓜的妈道:“老话儿说的好:妻贤夫祸少。这都是二奎媳妇那个浪货惹出的祸事,她兄弟拿热油泼了她的那张骚脸真是不屈!不过日本子也没饶过他兄弟,几刺刀就给捅死了。没准儿日本子也恨狠心向自己亲人下死手的这种不是人的东西。”

       面桃的姐道:“二奎媳妇那个浪货的气脉儿也真长,都伤得那样了,过了三天,有人打那儿路过,还能听见她小声儿在嚎,只是那声儿小的就像快死的耗子。”

       大瓜的妈道:“她这种不守妇道的浪货,就该不得好死!就连她身子下边儿的那个浪x,都该泼上几瓢热油!”

 

       


        二十几辆大车停在秦沽交通警务站的门前。四磕巴踮着脚向里张望,小声道:“宝……宝山咋……咋还……还不出……出来。不……不过也……也不用担……担心,里……里边儿的人就……就是加……加起来,也……也打不过宝……宝山。”

       身旁的一人道:“老四,你说这话是安心咋的?宝山武术再高,敢在这里边儿动手?王金有他们身后可有一堆有权有势的人!”

       另一人道:“听我表兄说,王金有这个警务站是县里设的,属县里警局管。王金有他妹子的婆家在青芦,他妹子和警局局长狗扯连裆,勾搭一起两三年了。”

       又有一人道:“四磕巴你这么惦记着宝山,你咋不进去看看?”

       四磕巴向门里看了一眼,道:“我就……就是想……想进去,他……他们也……也不……不让进。”说着从怀里摸出个小葫芦,又道:“我先……先喝……喝两口,喝……喝完了,宝……宝山就……就该出来了。”

       正说间,从北边儿大道上走来十余个身穿黑色制服、身背步枪的警察。四磕巴一眼瞧见,脸色一变,连忙收起葫芦,说道:“我肚……肚子疼……疼得厉害,得……得去二……二道弯……弯沟子边儿……边儿上拉……拉屎。”说罢,赶上大车,向南边儿驶去。

       这些警察走到警务站的门前,先是冷冷看了一眼门前的这群车把式,而后快步走进了警务站。不大工夫,刚刚进去的警察将李宝山从里面押了出来。王金有晃着肩膀,迈着方步,跟着走出,站在众人面前,立目横眉,大声说道:“李宝山聚众闹事,抗拒律法,实属罪大恶极,现押往安水警局严惩不殆。我喊三声,你们要不滚蛋,一律同罪论处!”说着高声喊道:“一、二……”三字尚未喊出,众人早已一哄而散。

 

       


       四面是高大的院墙,围住一个不大的四方院落。一名面色冷峻的中年人,背负双手,站在门前。院落的四角,各站立一名手持粗大木棒的大汉,皆冷眼看向站在院落正中的李宝山。随着面色冷峻的中年人一挥手,这四名大汉一起冲向李宝山,抡起手中木棒一阵猛打。木棒打来,李宝山或用手臂相迎,或用后背接住。粗大的木棒,打在李宝山的手臂或是背上,不出几下,便断成两截。一连打断了十几根木棒,这名面色冷峻的中年人喝住四名大汉,轻声自语道:“倒是一条汉子!”

 

      


      “大表婶你老说,人的命咋就变得这么快!李三渊又发了财,不止把紧西头儿的那处瓦房出高价了买回来,还在河西置办了五十亩好地。”大瓜的妈一脸的惊异,对福臣老伴儿说道。

       福臣老伴儿道:“人的命,就像河里的水,是活的,哪有一成不变的?”

       大瓜的妈道:“那他的命变得也忒快了点儿,真比戏台上的戏文变得还快!”随即眼中露出神秘之色,对福臣说道:“大表叔你老知道他这回是咋发的财?”

       福臣笑道:“他咋发的财,我哪会知道?”

       大瓜的妈道:“听人说,他这次也是得的外财,说是捡了一大块金子!”说话间,眼中闪过羡艳之色,又道:“李三渊的腿一好,就找一个亲门近支借了倆钱儿,买了三十斤芥菜,腌在一口破缸里,缸里还缺一块压沉的石头,他就出了院门,满世介踅么,说是一直踅么到了盐场的边儿上,才找到一块合适的石头。他把石头搬回家,压在咸菜缸里。谁料想,在一个黑介,他愁得睡不着觉,就在院儿里转悠,猛然看见咸菜缸里放了光。人家毕竟是大家主儿出身,懂行!一看便知压咸菜的这块石头是件宝贝。等到天一亮,便带上那块石头,偷偷去了北平,去找一个近门儿的表亲。听说他那亲戚还是个特务,挺有本事,找明白人一看,说是一块狗头金。金子换了钱,据说被那个当特务的亲戚赚去了一大半儿。就是这样,他也得了一笔大钱,赎回了房子,置办了田地。”

       福臣点点头,道:“既是赎回了房子,买了地,这个传闻当不是瞎传。”

       大瓜的妈眼神一闪,道:“大表叔,你老说,林家胡同那处凶宅,是不是阴错阳差,变了风水?要不李三渊败家后住进没多久,咋又捡了金子发了财?大表叔,你老真在那座凶宅里住过?”

       福臣道:“那座宅院变没变风水我说不好。不过,五十多年前,我还真在那里住过几年。”

       大瓜的妈忙道:“大表叔为啥住进那座凶宅?都说那座宅子里有个白衣白裙的女鬼,不知是真是假?”

       福臣笑道:“要是再有一分辙,谁还住到那里?”随即稍做沉吟,又道:“那个传闻,是真是假,不可轻易断言。”

       大瓜的妈道:“大表叔住在里面就没害怕?要是我,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敢住。即便大白天打那门口儿路过,我后脖梗子都发凉。”

       福臣道:“那年我十七,赁的房子到了日子,已是没钱再赁,全无一点儿办法,就想到了那处凶宅。不管咋说,那里也能遮风避雨。要说不害怕那是瞎话,为了壮胆儿,就找人借了一把单刀。天一擦黑儿,我就带着铺盖卷儿,去了那座凶宅。那里面有那么多的传闻,头天晚上,根本睡不着,点了一盏煤油灯,身边儿放着单刀,就在屋里坐着。那宿黑介,北风很大,吹得窗户上的破纸哗哗的响。到了半夜,我好像听到窗户外面有人轻声叹息,还真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我绰起单刀,头发根儿全都竖起,向窗外侧耳细听,听到的却仍是风吹破窗的声响。就这样,我一直坐到天亮,除了好像听到了那声女子的叹息,啥也没有看见,啥事也没发生。一连过了几宿,也都是啥事没有,随后我找人把屋里院外拾掇了一下,你表爷表奶奶就搬进住了。”

       大瓜的妈听到这里,眼中似有失望之色,见福臣不再说了,又是问道:“大表叔和表爷表奶奶在里面住得挺好,为啥又搬出去了?”

       福臣道:“在那处房子住了五年多,就在我快与你表婶成亲时,在一个黑介,突然觉得耳边有人说话,像是在说:‘该搬走了。’也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我登时惊醒。当时也攒下点儿钱,便赁了房子,从那里搬了出去。”

       大瓜的妈道:“照大表叔说,那房子真是有啥。在那里住了几年平安无事,是大表爷、大表叔人正气,压得住。听说后来那处房子里出了不少事儿,老秦家、老张家都在里头死过人。可是这回李三渊却是没事儿,还捡了金子发了财。大表叔,你老说,这是啥缘故?是不是宅院中的那股阴风鬼气已经散去了?”

       福臣道:“这种事我哪说得好?不过,我信命,不论啥事,都是命中注定,无从更改。”

       大瓜的妈道:“听说那处凶宅是前清武举田七爷的宅院,田七爷在那座宅院里打死了他的师父罗三秃子,随后田七爷的大媳妇身穿白衣白裙,就在罗三秃子睡觉的屋里上了吊,后来那座宅院就成了凶宅。大表叔你老说,那个白衣白裙的女鬼,是不是就是当年田七爷死去的那个大媳妇?”

       福臣道:“田七爷的那些事,都过去多少年了,有谁看见过?别人我不管,反正我没看见的事,红口白牙,我不会瞎说!”

 

       


       四白毛儿一脸春风,脚步轻健,走在秦沽镇的主街上。五麻子老远看见四白毛儿,登时面露喜色,一边挥手,一边高声喊道:“老四!老四!五哥在这儿呢!我的兄弟呀,可想死哥哥了!”

       四白毛儿听到喊声,连忙跑了过去,大声道:“五哥,多少年没见了?我也想你呀!”

       五麻子道:“老四,快跟五哥喝酒去。”

       四白毛儿道:“就去二奎那儿,这一晃儿,我可有年数儿没吃他炒的菜了。”

       五麻子脸色一变,左右看了看,低声道:“老四你刚来,还不知这里发生的事儿,现下可不能再提二奎,他可干出了你我想都不敢想的大事儿。”

       四白毛儿忙道:“老大给我捎信儿,只说杨东那个东西死了,没说别的事儿。二奎蔫嗤呼拉的一个人能干出啥事儿?”

       五麻子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去鲁天儿的饭馆儿边喝边说。”

       四白毛儿道:“鲁天儿的饭馆儿是哪家?可是这几年新开的?”

       五麻子道:“就是原来二奎开的那家。二奎惹事后,被日本子查封了,后来鲁天儿托人盘下了那个饭馆儿。”

       二人便走边说,不一会儿,就走进了原先庄二奎的这家酒馆儿。鲁天儿见二人进来,忙道:“五爷,你老来了,快坐,快坐。”说话间,猛地看见五麻子身后的四白毛儿,忙是又道:“哎呀!这不是四爷嘛!你老一去就是好几年啊!”

       五麻子道:“少废话,好酒好菜快给我兄弟上来,看在张三青、陈三平俩兄弟的面儿上,少不了你一分钱。”

       不大工夫,酒菜上齐,五麻子将酒杯倒满酒,说道:“老四,咱哥俩先干上三碗,喝完了再说话儿。说罢,两人连喝了三杯。

       五麻子放下酒杯,一指旁边的一个座位,低声道:“就在那儿,二奎把一锅滚开的热油,泼在了日本宪兵队一个大头儿的脸上。”

       四白毛儿惊道:“我的天!五哥要是不说,就打死我,我也不敢想。”

       五麻子道:“还有那个树金,就在宪兵队门前,他先是开枪打死了二奎,没让他遭罪,而后又打死了俩日本官儿,最后开枪自杀。要说树金那枪法,方圆百里没人能比。那三枪,枪枪都打在脑门儿正中。”

       四白毛儿道:“树金做出这事儿倒不算出奇。”

       五麻子道:“兄弟回来有啥打算?”

       四白毛儿道:“老大和我说好了,让我在他的坛口做个三才。”

       五麻子道:“啥是三才?”

       四白毛儿道:“到底啥是三才我也说不仔细,反正就是一贯道里的一个官儿。知道那么仔细也没啥用,老大让干啥就干啥。”随即又道:“五哥出来后,干啥发财?”

       五麻子一摇头,说道:“发啥财?还不是靠我爸留下的那点儿田地。”说话间,面露狠恶之色,恨声道:“他妈的,就为了弄死唐二子那点儿破事儿,我爸把两副滩地都押了出去,一个也没能收回。地也卖了不少,现下没剩啥了。老四,你说那些当官儿的咋就那么黑!那么贪!”

       四白毛儿道:“五哥,这气生不得。全天下从古到今,哪朝哪代,没有官儿不黑、不贪的,哪哪都这样儿!”

       五麻子道:“老四,你说得对,五哥不生气,啥事五哥都看得开。来,咱哥俩喝酒。”说罢,二人又干了三杯。

       四白毛儿道:“五哥你咋没想着在日本人那里找个差事?以五哥的本事,定能得日本人的重用。”

       五麻子摇摇头,说道:“老四,这年头儿,招子可得放亮点儿。起先五哥也有过这种想法,还托请那个叫樊智的王八蛋到日本人那里给我说情。那个日本种的王八蛋吃人饭不拉人屎,我请他吃饭,给他送烟送酒,他就是不办事儿。”说着抬手一指前面的那个座位,说道:“那个樊智,就在那儿,被二奎一阵乱刀,砍了个满脸开花。”说到这里,五麻子压低了声音:“现下看来,他没给我办事儿还就对了!最早到日本宪兵队当特务的那些人,到如今没剩下几个。外面的共产党八路军太厉害了!老四你说,和你有仇的那个杨东,那样的硬碴儿,让八路没声儿没响儿地就给弄死了。”说着看了四白毛儿一眼,又道:“要是不得到他的死信儿,老四你也不能回来。”

       四白毛儿同样压低了声音:“八路这么厉害,要不五哥就去投了八路。就凭五哥的闯劲儿,在八路那里也会得人看重,很快就会弄个官儿当当。”

       五麻子向周围看了两眼,低声道:“我的兄弟,八路那活儿更不能干!听一个青芦的朋友说,就在前两天,在青芦东大寺西边儿的那个炮楼儿,八路和日本人干了一仗。本来八路趁着天黑,已经摸到了炮楼儿的跟前儿,哪料想狗一叫,炮楼里的日本人拿探照灯一照,就照住了成片的八路,紧跟着机枪一扫,摸到炮楼儿跟前儿的那些八路没活几个。等天一亮,地上留下的那一滩一滩的血,日头一照,红得扎眼,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毛!”

       四白毛儿道:“听五哥一说,才知八路那活儿更是凶险,真不能干。”

       便在此时,邵宽挑着一挑柴草走进门来。看见邵宽,四白毛儿眼光一闪,说道:“这不是天祥家的老二吗?老二,咋就你自个儿干活,你哥呢?”

       邵宽放下草捆儿,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说道:“你是谁?问我哥干嘛?”

       五麻子喝道:“混蛋小子,他和你爸一辈儿,你得叫他四表叔。”

       四白毛儿从兜里掏出几张钱钞,递给邵宽,笑道:“从前我和你爸总是一起玩儿个小牌儿,喝个小酒儿,很不生分。今儿个我刚回秦沽,看见你,自然会想到你哥。”

       五麻子道:“要不是老四你问,我还真没留意,好像有些日子没见他哥了。”随即向邵宽问道:“你哥去哪了?”说着也从兜里掏出几张钱票,递给邵宽,笑道:“今儿个你四表叔回咱秦沽,你五表叔心里高兴。混小子,这钱拿去花!”

       邵宽接过钱,说道:“听王猫儿和大瓜说,我哥跟人到关东挣钱去了,走得很急,是连夜儿坐火车去的。”

       傻盼子挑着一挑水,晃晃荡荡走进酒馆儿。五麻子笑道:“盼子,你猜猜他哥能挣多少钱回来?”

       听了这话,邵宽手里攥着钱,两眼直直地看着傻盼子。

       傻盼子抬起晶亮的衣袖,在鼻下一抹,而后上下各看一眼,支吾两声,抬手画了一个大圈儿,憨声道:“他哥回来,把这儿一片都得拿下。”

       五麻子大笑道:“我盼子大侄儿就是灵通!过来,五叔给你喝碗酒,吃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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