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而望,目及之处,除了黄沙还是黄沙,月黎实在看不出空虚老伯大张旗鼓地折腾至此,有何深意。
云姬㫥捧起一把黄沙,豪气干云道,
“就是这了!”
“老夫要在此建一座‘沙雕乐园’!”
月黎:“沙雕乐园”…你品,你细品,是不是有点怪怪的?
“小牧,你觉得如何?”
万牧以手扶额,面上无动于衷,
“㫥爷爷,何必呢…”
云姬㫥以失望的眼神瞪着他,
“这块地老夫要定了,无须多言。”
“月黎小友,你是老夫的再造恩师,理应先为你塑造一像。来来来,让老夫看看…”
盛情难却…
一道金光闪过,沙柱拔地而起,慢慢变化出形状。
“成了!怎么样了?是不是栩栩如生?”
空虚老伯眸中闪烁着乞赏的光芒。
月黎望着老伯一言难尽的“处女作”,微微颔首,“父不嫌儿丑”,能理解,
“㫥老伯,既然是‘沙雕乐园’,是不是该有个亭子啊,躺椅之类的。”
好累,一路看来,老伯的御字水平不一般,先弄个躺椅歇一歇。
“对对对,有道理!”
须臾之时,“沙亭”、“沙椅”都有了。虚空老伯拽着驴兄去到别处挥洒他的创作激情。
月黎躺在沙椅上,微风拂过,细沙打在脸上,莫名有些伤感:寻找七大圣器,肯定要离开牧歌城,走遍大江南北,“异地恋”的话,还是有点接受不了,可是这小城主能抛家舍业的跟我去浪迹天涯吗?
唉!想多了,想多了,八字还没一撇呢!
月黎抱着一缕清愁慢慢地迷糊了过去,朦胧间又被一阵激烈地争闹声给吵醒了。
沙雕前。
万牧抱臂胸前满脸傲娇:
“不用客气,我不过是给你的拙作稍微润色了一下。”
云姬㫥跳脚道:
“你润色倒是雨露均沾呐!为何只给你和月黎小友润色,把其他人显得的那么丑陋不堪!”
月黎定睛望去,一片沙雕中,自己的雕像与万牧的雕像一改先前的丑态毗邻而立,站出“金童玉女”般的既视感。
其他“众沙雕”依旧原汁原味,丑态百出。
特别是云姬㫥自雕像,因着毗邻玉树临风的“万牧沙雕”,愈发显得滑稽不堪。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我乏了。”万牧轻描淡写地给这场口水战划上了句号。
“我驮你们回去!”
驴兄胆惧㫥老头的“魔音”,主动请缨。
二人骑上驴背,月黎坐在后面轻轻牵住万牧的衣角,该矜持的时候,还是要拿捏的矜持一些。
一丝丝甘甜如一圈圈涟漪,驰骋心间。
这一刻,云姬秀是谁?不值得一惧。
回眸而望,夕阳昏黄的余辉轻轻覆盖上两座笑意盈盈的沙雕。
与此同时,驴背上两个人各自偷偷傻笑。
驴兄:…
怕不是驮了两个傻子吧?
“老夫先行一步了!”
空虚老伯骑着扫帚一闪而过。
…
最后一课,月黎大有临近毕业的伤感。
众师弟、师妹们得了墨宝,凑在一起叽叽喳喳。
“云师弟,你得了什么字?”
“我是‘日益精进’。”
“不错,我是‘扶善除恶’。”
“我是‘扶摇直上’。”
万牧侧耳听着,想着自己得的字,在心中暗暗一对比,嘴角不禁抿起一抹笑意。
“唉呀,鹿师兄,你这字当真甚好啊!”
“‘渊渟岳峙,凤翥龙翔’,月黎师姐真是偏心呐!”
月黎:“沙师弟”是我的护道人,自然要格外厚待一些。
万牧:…看我下垂的嘴角…
辰时二刻,㫥老头骑着扫帚撞进大堂。看样子是刚从“沙雕乐园”赶来,他弹了弹身上的黄沙,清咳一声,道:
“今日老夫代夫子上课。老夫是远近闻名地云姬㫥。”
众学子:“……”
唯有朝鹿目光灼灼。
㫥老头,请你清醒,昨日的辉煌已是过去,目前为止,你只有朝鹿一个铁杆粉。
“今日是最后一课,我们一起来学习如何更好的御字。”
“首先,圣字分为了善字与恶字。譬如‘美’与‘丑’二字,相信大家都能轻易地分辨出哪是善字,哪是恶字,现在我要考一考大家,‘刀’字是善字,还是恶字?”
一时众说纷纭,众学子各执一词,互不相让,自动分为三列,一列持善,一列持恶,居中一列,保持中立。
中立成员有:万牧、月黎、朝鹿、万彩心、月白幽五人。
月黎:这么小儿科的问题,竟然这么多人答错…说好的共同举起“扶善除恶”的大旗,最后不会是我一个人默默承担所有吧…
云姬㫥:这么简单的问题,竟然都想不明白,真真朽木不可雕也,默默扣十分。
“月黎小友,你来说一下你的领悟。”云姬㫥目光灼灼。
“‘刀’字为善为恶,取决于用刀之人,人可以选择用刀来杀人,也可以选择用刀砍柴、切菜,所以,‘刀’是个中立字,不分善恶。”
月黎言简意赅的回答,引发堂上一片共鸣,“原来如此!”
云姬㫥补充道:
“修习善字者不能同时修习恶字,修习恶字者亦如此,不可同时再修习善字,而诸如‘刀’、‘火’此类中立字,无论善、恶修习者,皆可修习。”
“此外,习字切记贪多嚼不烂,圣字有灵识,有精意,御字能力高低,能持字多寡,更多是要看自身的领悟。修字很重要的一点是要修心。记住老夫这句话,以后漫长的习字之路,大家一起加油!”
这是要结束的节奏?最后一堂课未免有点太潦草吧!
“老夫还有事…”㫥老头一条腿已经跨上扫帚。
“㫥老先生请留步!”一积极分子看出他的意图当即出声拦阻。
“学生久仰㫥老大名,在内心自始至终以先生为标杆,敢问㫥老至今已习得多少字?”
面对铁杆粉的提问,㫥老头扬起骄矜的下巴,故作淡然道:
“不多不多,半部圣书而已…”
一阵风过,大堂中早已不见㫥老头的身影。
徒留下一阵又惊又羡地唏嘘声。
月黎忽然撞入万牧眼帘中,悄声问道:
“瑜夫子习了多少字?”
万牧呼吸一滞:幸亏不是问我…
众学子同时默然竖起耳朵,作出倾听地姿势,万牧顿了顿,悠悠道:
“不多不多,整本圣书而已。”
就是说,瑜夫子已经可以御使整本圣书中所有的善字了!
月黎闻言又熊熊燃烧起没有自知之明的希望之火:
夫子这么年轻就已经习得了整本圣书,看来,只要我肯努力还是有时间、有机会享受爱情,享受退休生活的…
从今天开始,我的目标就是:三十岁之前找齐圣器、完成圣篇,三十岁之后过纸醉金迷的退休生活。希望其他六位补书人不要拖姐的后腿,好好努力,争取早日完成任务,早日退休…
话说,那㫥老头活了大半辈子才习得了半卷圣书,有什么好神气的,嘁!
散学后。
“师兄!师兄!”月黎小跑着追上万牧,
“你知道,瑜夫子去哪了吗?”
万牧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或许我能找到他…”
“那太好了,快带我去吧!”
万牧四处留意了一下,见众学子已经散了个精光,深吸一口气,目视前方,朝月黎款款伸出手,一本正经道:
“路途遥远,不如御风而行。”
月黎看见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悬在空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这大哥一定还未习得“稳如泰山”四字。
蓦然一道“惊雷”将月黎还未来得及蹦出口的“好”字硬生生给劈碎了。
“哥!师姐!你们去哪玩啊?”万彩心不知从哪蹿了出来。
万牧瞬间将手缩回袖中,像极了缩头乌龟。
月黎:第一次不想见到“散财童子”…
三人御风而行,万彩心左手牵着月黎,右手牵着万牧,只有她,脸上洋溢着幸福无比的笑容。
月黎腾出右手按住自己凌风飞舞的秀发:飞行帅气归帅气,就是挺废发带的…
一眨眼的功夫,三人降落在一顶白色帐幕前。
月黎:这就是所谓的路途遥远?
万牧望了一眼青丝凌乱的月黎,强行撇过脸,忍不住又侧目望了一眼,像是在做什么思想斗争,最终他还是从袖中掏出一物递过去,
“呵呵,那个,在路边捡到的…也不知是哪位学妹遗失的,呵呵,师妹若不嫌弃,先将就用吧!呵呵!”
月黎一看,熟悉的豆绿色,这不就是那日“沙雕乐园”之行,她被大风掳走的那条发带嘛!
“这发带正是我的!多谢!”
“呵呵!是嘛!缘分呐!”
月黎:不会是你特意去捡的吧!没想到你对我的迷恋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唉!都怪我这该死的魅力…哈哈!
万牧:我不说,一定没人知道,对!就装作是恰巧、刚好捡到的。
“哥,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呵呵…有吗…夫子!”
万牧一个箭步冲进帐幕里,须臾间又走了出来。
“奇怪,夫子竟然不在?”
万彩心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要找夫子,怎么不早说,我知道夫子在哪!”
“在哪?”
“早上遇见夫子,他说要去什么沙雕园子…不过那园子在哪…我…不知道…”
二人了然颔首。
“这帐幕极为眼熟…”
月黎细细打量了一番,颤手道:
“这…这是七大圣器…帐幕?”
万牧含笑颔首。
月黎差一点喜极而泣,拍手道:
“太好了!如此,我只要找到六大圣器就好了!”
万牧笑道:
“原来你是忧心这个…师妹你不用担心,寻找七大圣器不仅是你一个人的使命,也是所有利未后裔的使命。”
听这意思…月黎双眸瞬间灼亮:
“还有谁?还有谁是利未后裔?”
万牧开心地笑道:
“我和彩心都是啊,我们都是利未的后裔!”
月黎闻言当即就地石化:都是利未的后裔…这么说,我们是近 亲…若是在一起的话…就属于近 亲结婚…
非得这么狗血嘛…我就说我不适合爱情,不合适肝肠寸断…
万牧不明就理,依旧傻乐着,月黎如遭雷劈,依旧傻站着,秋风绕起一缕秀发胡乱拍打在她呆滞的脸上,似是连风都在戏谑她…
万牧忍不住伸手替她拂至耳后。
月黎猛然惊醒,望着眼前清玉一般的脸,当即捂面,低吼道:
“乱伦啊!不可以!不可以!”
万牧直觉当头一棒:什么?乱伦?这是哪跟哪?
随即反应过来:看来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想解释,转念一想,不如先让某人煎熬一会吧!这算是不够聪明的惩罚。
“哥,师姐,你俩到底要在这傻站到什么时候,我都等饿了!”
万彩心啃着从帐幕里翻出来的果饼,一面吃,一面抱怨。
“这就出发!”
万牧当即一手拉起彩心,顺势一手牵起丢了一半魂的月黎,金光缭绕,三人一飞冲天。
“哥…你…能慢点吗…”
疾速飞行中,万彩心的脸如照哈哈镜一般滑稽又搞怪。
“哈哈哈哈!”
万牧无情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