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时分,月黎仰躺在榻上,万牧与云姬秀的脸同时浮现在眼前,她越看越觉得俩人郎才女貌,是如此的般配,失落感层层加重。
“豪放派忧郁女诗人”月黎再次上线,展卷挥笔一顿倾洒:
唯有这一种渺小能把我摧毁
唯有这样的疼不能叫喊
无论如何,我依旧无法和他对称
我相信他和别人都是爱情
惟独我,不是。
停笔又默然怔呆了几许,月黎忽然一拍脑门:课业!
伏案回想昨日所学,除了七大圣器,也无甚可写,忧思恍惚至半夜,堪堪写完,临睡时忽又想起一事:隙界下沉,成为尘世…
隙界为何会下沉?难道跟恶字有关?
月黎抱着这个疑问左右辗转,几乎一夜未眠,翌日迷迷糊糊中卷了课业卷子,顶着千斤重的脑袋踏进了学堂。
彼时,万牧早已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大堂中只有二人。
“早啊!月黎师妹!”
“早啊,师兄。”
月黎交完课业打着哈欠、无精打采地趴到自己的位子上。
一点忧愁就将她的心动男生从心里挤出去了。
呵呵,这不靠谱的爱情。
第三位到场的竟然是月白幽,鸡腿兄为了鸡腿也是够拼的,他风风火火的交完课业,又一阵风似的刮走了。
万牧展开月黎的课业,一面看,一面不断地颔首,自然地翻到下一页,顿时整个人僵住了。
辰时一刻,众学子陆续赶来。
万牧深吸一口气使自己纷乱的思绪归于平静,满怀期待地展开月白幽的课业卷子…当即又合上了,偷偷放入衣袖中…家丑不可外扬。
“月黎师姐,这是师弟的小小心意,请笑纳!”
“还有我的!”
“这是我的!”
众人一股脑地将各自的礼物堆在月黎面前,什么折扇、笔砚、发钗、香囊、玉佩,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看着堆积如山的“小心意”,月黎灰涩的心情顿时明朗一大半,连忙起身致意,
“众师弟、师妹,无功不受禄,万万使不得呀!”
“同窗之间互相赠礼,自是常情,师姐若觉得过意不去,那就劳苦一下,赠大家每人一副墨宝吧!哈哈哈!”
“师弟所言有理啊!”
月黎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辰时二刻,初瑜准时出现。
课程开始,今日学习主题:补书人与持字者的使命。
只看这个主题心里就觉得沉甸甸的。
连初瑜的嗓音似乎都染上了一抹沉重。
“看守圣器是亚拉族利未支派的职责,找寻圣器,重新建立会幕,恢复祭坛,也是利未后裔的使命。”
月黎默默颔首:通俗地讲,就是把这些圣器找齐,重新恢复通讯基地,关键时刻还能寻求那位看起来就很厉害的白发帅哥的帮助,这确实有所必要。
“圣书择定了七位补书人,利未支派的后裔,补书人月黎,寻找七大圣器便是你的使命。”
月黎:什么?没有搞错吧?我是利未的后裔?还要去寻找七大圣器?山高路远的,天地这么大,我得找到啥时候?这辈子还能享受一下退休生活吗?
说实话,我有点想回家了…这担子实在太重,我纤细的肩膀承担不起…
月黎仿佛听到其他人暗暗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初瑜没有给众人喘息的机会,紧接着又是重磅一击,
“上次讲过,隙界下沉,变成了现成的尘世。”
听到这,月黎心中猛然一紧,一股不祥的预感愈演愈烈。
“在恶字其上的咒诅之力牵引下,不久的将来,尘世还会再一次下沉,这一次的下沉,整个尘世将坠入毁灭。”
满殿沉重。
月黎仿佛听见众人心底的哭嚎声,尤以她自己的最凄厉:我要回家!回我原来的家!
“所以说,这是一场恶字与善字之间的较量,但凡修习恶字者是没有办法靠自身的力量脱离恶字的,所以,持字者的使命便是:一,帮助想要挣脱恶字的修行者脱离恶字,二,引导想要修行的人修行善字,三,竭力与云泽门对抗。”
“在尘世再次下沉之前,若圣器被寻回,会幕得以重建,七位补书人补全圣篇,完善了圣书,便可以彻底消灭恶字,阻止尘世坠向毁灭。”
…
课程短小,压力山大。
这是需要众人共同作战的命题,谁也不能独善其身。
事关生死,月黎感觉众学子似乎又隐隐升起了一股斗志。
月黎:这一天到晚地心情和坐过山车是的。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呀!
无精打采的回到房中,月黎横在榻上想念着她前世的日子,虽然很多记忆都已经模糊了,她只记得,上一世的她无父无母只有个爷爷,这一世,她也没见过父母的面,也有个爷爷,就是多了个拖油饼子月白幽,如此一想…好像还不如上一世呢…
想了一会,越想越绝望,干脆不想了,想回去这条路是别指望了。她都忘记了自己是如何来到这个异世的,就像打小被拐卖的孩子,十七年过去了,谁还记得回家的路呀!
“月黎小友!月黎小友!”
窗外是谁的声音?
月黎推门而出,仰面愕然。
半空中,云姬㫥骑在一把扫帚上,满面红光,白加黑的杂发杵在空中,随风欢然摇曳。
这老伯,不抑郁了?听说他可是甚少出门的,现在竟然都上天了…
“月黎小友,随老夫一游可好?”云姬㫥满面期待。
月黎:就这交通工具?我拒绝,我也是要面子的。
“呵呵,㫥老前辈,你这扫帚我坐不惯呐!”月黎拿出为难的样子。
“如此啊…小友稍等片刻,老夫去去就回!”
云姬㫥骑着扫帚一飞而逝,唯有空中拖拽出一条长长的云尾,证明他曾经来过。
须臾之时,万牧骑着小黑,小黑拖着一驾马车,由远及近,踏空而来。
马车内坐着满面红光的空虚老伯。
“月黎小友,快上来!”
月黎硬着头皮,在脉脉金光中,飘至马车里。
云姬㫥显然有些激动,以至嗓音中略带着一丝颤抖,
“月黎小友一语惊醒梦中人,对老夫有再造之恩呐!”
“不敢不敢,老前辈莫要如此说,小儿狂言,前辈不要介怀才是。”
月黎换上乖巧的模样。
“月黎小友过谦了,老夫纵横半生,阅人无数,依老夫来看,将来小友定会有一番惊天动地的作为!”
这一番彩虹屁,实在不敢笑纳。
“不敢,不敢,前辈过誉了!”
“上次小友说的那句‘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不知是出于何方大贤之手?”
月黎摇头,“他老人家已经辞世了。”
云姬㫥叹息一气,惜才之心倍感遗憾。
“唉,这驴车好归好就是不如我的扫帚视野开阔…”
“小牧,咱俩换一下!”
一片金光缭绕,月黎还未来得及做好心理准备,万牧便已稳稳地飘落于车厢中,原本狭小的空间,瞬间感觉满了…
“呵呵,师兄好,师兄辛苦了,呵呵…”
月黎只得尬笑着化解着这猝不及防的尴尬。
㫥老伯真是神助攻,可我现在不是儿女情长时候啊…性命攸关,任务艰巨,道阻且长…
劳碌狗不配拥有爱情…
万牧看到月黎眸中挣扎的神色,想起辰时学里看到的那首…词,突然像是有什么东西梗在了心间。
相对无言,只剩下风在耳畔呼啸。
前方云姬㫥兴致勃勃,唱起了不成调的歌。
“㫥老头,你能不唱了吗?”驴兄耸拉着耳朵忍无可忍。
“能耳闻老夫的歌声是你的荣幸,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这荣幸我承担不起,我现在只想找个地方洗洗耳朵!”
“你这倔驴不懂得欣赏也就罢了,侮辱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云姬㫥愤而高歌!歌声直破云霄!
毫无防备的驴兄,当即一激灵,马车随之一震,下一秒只听见车厢里同时传来两声惨叫,
“啊!”
月黎:…影视剧里都是骗人的…
万牧捂着下巴,月黎捂着头。
没有浪漫的桥段,此刻只有满满的疼痛。
“没事吧?”
“没事…没事。”
只怕接下来,要有事了…
前方㫥老头高歌不止,驴兄高举反抗的大旗,马车随之如“巨龙摆尾”。
这是什么奇幻之旅?月黎只觉的胃里翻江倒海,眼前金星缭乱,
“师兄,我们快逃吧!”
……
“…月黎师妹,你可好些了?”
万牧温润的嗓音中带着关切又含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小欢喜。
月黎阖着双眸伏在万牧温暖的背上,莫名想起了爷爷,久违的怀抱,久违的温暖…不自觉地紧了紧环住万牧脖颈上的双臂。
事隔许久,她几乎已经忘记去依赖一个人的感觉了。
二人在半空中慢慢游行。
㫥老伯与驴兄的争吵已经进入白热化、忘我的状态,浑然未觉身后的马车已经化作一块块碎片随风而逝。
终于到达目的地,众人以各种姿势降落。
㫥老伯愈发须髯如戟,驴兄与其如出一辙,月黎的发带早已不知随风飘向何处,一头秀发凌乱如水草。
三人瞪眼望着一丝不乱的万牧。
……
㫥老头:“你们把我的驴车弄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