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邢早已经有了准备。
他不慌不忙地说出了一个人的情况。
他说了一个自己的过去战友。
此人姓童,代号铜鼓,曾任江东省地下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后调至赤党中央机要部门。
铜鼓在送重要文件给北江地下省委时候,正逢北江省城的政府机构全力破获赤党地下省委,大批军警包围了地下省委秘密聚会地点。
铜鼓在包围圈内被捕。
被捕前,他已经悄悄撕碎了所带文件。
由此,除了被军警感觉形迹可疑,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可以断定他是赤色党人,也没有任何人准确指认他。
铜鼓被列作可疑犯人,过堂数次,终以危害民国紧急治罪法判处徒刑三年。
铜鼓刚被捕时候,地下党组织为了营救他,找到认识铜鼓的老邢,让他提供一些可以设法为铜鼓“脱罪”的证据线索,以利组织采取营救行动。
老邢是以知道了铜鼓的入狱情况。
“后来听说判了三年。算是地下组织的营救行动成功了一大步。他现在,嗯,应该还在省城监狱中。”
老邢尽量平淡了语气说。
他心中,自然狠着劲。他想:“老童恐怕不会转变。”
老童这样的赤色党员,一旦身份落实,不“转变”,只会有一条路——生命终止。
楼队长显然是个有经验的侦缉人员,他看看老邢的面色,立刻说:“邢先生,我先告辞,可能很快回来。”
两个小时后,楼队长回来了,并带来了一摞照片,都是监狱犯人的登记照。
老邢立刻指出其中一人:“这就是铜鼓。”
楼队长问:“邢先生,您能否当面指认他?”
老邢坚决地说:“不能!
我还有重大线索提供,绝不能轻易出头!
楼队长,请转告上峰——赤党奸细无孔不入。
这一点,我们都很清楚。
当然,我既然选择了投顺政府的路,就冒了风险。
但如果现在参与指认铜鼓。哼,只怕不过夜,我现在的状况,就会被赤党知晓得一清二楚!
那样,真正的大手笔,你们就不要再想了!”
楼队长要走时候,老邢又说:“楼队长,请你们安排好。铜鼓这件事你们落实之后,让你们不要过多盯着我这里。
要你们完全不盯,你们也做不到。你们有你们的规矩。
只是,一要人少,二是一定要安排好,用熟手老手。
不然,漏出了一点风,你们可不要怪我自己先走了!
再就是,不要把我看成是赤匪。
我从决心归向政府那一刻起,参加国民革命的意志,就不会比政府里任何一个铁杆侦缉人员差!”
老邢说完这一段,见楼队长脸上颜色不大好,自己心道:“还是不信我,等他们认定了老童之后——”
楼队长走了之后,老邢发现,来了个年轻的客人,住进了对面房间。
老邢出门,站在外面关上门。就听得身后门响,那年轻客人出来。
老邢也不理,又开了自己房间门,进去锁上,耳朵贴在房门上,听外面走廊里的动静。
老邢根本就不想出旅馆去。
眼下,还是这里最安全。
他只是证实一下,对面这年轻客人,是为自己而来。
他听见走廊里有人轻轻说话。
“杰哥(后来老邢知道,称呼是‘节哥’),没事吧?”
“没事。刚才我还以为对面客人要出门呢。”
“今天这守哨,如果有人来硬闯对面房间,我们能开枪么?”
“当然!不认识的任何人要硬闯,给老子开枪打!”
“是。”
老邢这下,反而放心了。